他身上的入門弟子服左邊有一道大口子,右邊有一道裂縫,有的裸露的皮膚上還滲著血珠,看起來慘不忍睹,像是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根本不像從傳法大殿出來的樣子。
雖然好些弟子都是一臉好奇的看著沈淵,但是也沒有人真的跑上去詢問沈淵經歷了什麽。一臉疲憊的沈淵也不想多做解釋,他現在隻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這已經是沈淵經歷靈明老道劍技指導的第三天了,依舊是一樣的抱頭鼠竄,一樣的痛不欲生,最後還是因為老道的酒喝光了,才將沈淵放了出來。
沈淵做夢都沒想過,靈明老道的劍技指導竟然是這樣的。自己早該想到的,靈明老道懂個屁的劍技!
還好靈明老道是個講究人,沒有對著沈淵的臉下手,不然的話,沈淵此時的形象還要差上三分。
看著傳法大殿前的天空,沈淵久違的生出一絲恍如隔世的感覺。
顧不上多想,沈淵運用起剛剛學到的輕身提縱術向著半山腰奔去,在烏雲靴的加持下,比以前快了數倍回到了自己的弟子居所。
沈淵翻了翻療傷藥的丹瓶,找了一顆囫圇的吞了下去,顧不上其他,在自己的床上倒頭睡了下去。
一覺睡到自然醒的沈淵精神奕奕的起床了,之前身上還在往外滲血的傷口已經好了,連個疤痕都沒留下。只能說黑熊大漢留下的療傷藥果然都是精品。
沈淵略微感慨了一下黑熊大漢牌療傷藥的藥效,然後找來一些清水擦拭了一下身體,將身上的血汙和汗漬擦拭乾淨,再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扭扭脖子,伸伸手臂,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確認自己沒有留下什麽暗傷之後,這才來到二樓的靜室打坐吐納起來。
沈淵從始至終都沒有放棄修仙的打算,練習世俗劍技只是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要想把靈犀劍典裡的所有招式全都學會本身就是不現實的,沒有個十年八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即使是再有武學方面的天賦,兩三年的時間也是必須的。
所以靈明老道用修仙者的劍陣來幫助沈淵練習世俗劍技,這種指點方法是沈淵壓根沒想過的,但這也是極其高效的做法,深刻貫徹了想要學會打架,首先要學會挨打這條道理。
正是在劍陣這種高壓的情況下,沈淵成功的快速掌握了登雲踏虛步的一些技巧,能夠在劍陣中撐更長的時間。雖然沈淵對於如何反擊仍然是毫無頭緒,但是這種訓練方法確實是比沈淵自己瞎練要好上很多。
距離沈淵下山的時間還有一年多兩年的樣子,沈淵有充足的時間將劍技練到小成的地步。這樣一來,不管沈淵能不能進入煉氣期,他在這個世界裡也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了。
沈淵已經打定主意,不能讓張衝林再次注意到自己,所以只有當丹陽宗外放弟子,也就是去世俗界的名單確定下來,沈淵才會去嘗試衝擊煉氣期。
而且沈淵也不會放棄靈明老道這一條大粗腿,要知道,光是幫靈明老道買靈酒余下來的靈石都夠沈淵賺上好多天了。
像這種出手闊氣大方又不端架子,還愛和低階弟子吹牛的築基師叔,其他弟子打著燈籠都找不到,沈淵自然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所以沈淵最終決定,先將靈明老道教授的登雲踏虛步學會,能夠在劍陣中自保之後,然後再想辦法練習靈犀劍典中的劍技,將其融匯貫通。反正自己的時間還有的是,根本不是急於求成的樣子。
時光飛逝,日月如梭,彈指一揮間,兩年時間一晃而逝。
沈淵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多少次進入天知閣,只知道為靈明老道買靈酒,而壓在櫃上的中品靈石已經換了二十幾次,就連善功殿中賣靈酒的值守弟子也換了人。
雖然早就超出了與靈明老道約定的指導時間,但是靈明老道不說,沈淵自然也不會提起這件事情,兩人默契的保持著這種亦師亦友的關系。
在天知閣的大廳中,一個身穿白衣的身影,迅捷無比的在六柄竹劍之間穿梭,時隱時現,那在半空中飛舞的一道道青色流光,無法對他產生任何阻礙。
當這個白衣身影被六柄竹劍逼到死角時,只見他騰空躍起,似乎能在空中行走一般,重重的在空處一踏,便逃出了包圍圈。
而實在躲不過去的時候,白衣身影手中的竹劍輕輕一撥,或挑、或刺、或撩,就將青色流光擊的倒飛出去,不論空中的竹劍還是手中的竹劍都是毫發無損,可見這人對於力量、技巧的掌控已經妙到毫巔,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
處於劍陣中的白衣人影好像絲毫察覺不到劍陣帶來的壓力,如同閑庭信步一般,像是一隻靈巧的鳥兒,總是能在不可思議的地方做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招式,輕輕松松化解竹劍帶來的攻擊。
六柄竹劍總是跟在白衣人影的身後,似乎馬上就能攻擊到他,卻總是差之毫厘。仿佛這個人影已經摸透了飛劍的攻擊,總是以極小的動作收獲最大的好處。
白衣人影的身形時遠時近,整個天知閣中只有飛劍的呼嘯聲,人影像是一個沒有實體的鬼魂,飛劍永遠攻擊不到他。
最後這個人影一步跨進了天知閣裡,站到了靈明老道的對面,將手中摸得圓潤無比的竹劍擱到桌上,坐了下來。這個白衣人影正是被靈明老道“細心”指導了近兩年的沈淵。
來到這個世界三年了,十四歲的沈淵已經有了幾分小大人的樣子,雖然他的臉上依舊留有幾分稚嫩,看上去仍然是一副木訥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大部分時間待在天知閣,不見天日的緣故,沈淵的皮膚有些出奇的白皙。
而且在接受了靈明老道兩年時間的無良指導後,沈淵的神情中更多出了幾分經過沉澱後的平靜。
隻從外表上看,沈淵和丹陽宗山上的普通弟子沒有什麽區別,一樣的無人問津,一樣的普普通通,既沒有英俊的樣貌,也沒有過人的氣質。怎一眼看上去,還會產生一種“這人不好相處”的感覺,讓人不願接近。
在這兩年裡,沈淵基本上都是在月初的時候去一趟煉丹坊和善功殿,領取丹藥和靈石,然後就會回到天知閣繼續接受靈明老道的無良指導,除此之外哪裡也不去。
經過這樣堅持不懈的努力,沈淵終於在不久之前將靈犀劍典以及登雲踏虛步練到了小成的境界,並對其有了自己的理解,使用劍招和身法的時候自有自己的一種韻味在裡面,再也沒有之前那種被招式困住的感覺。
沈淵摘下貼在身上的一張青色符籙,放在桌案上。這是一張風系靈符,裡面封印著一道禦風術,就是靠著這道法術,沈淵才能做出踏空而行這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動作。
風靈符是靈明老道給的,沈淵可沒有一絲靈力能夠激發靈符。這是靈明老道在看到沈淵登雲踏虛步小成之後,說是讓其提前感受一下禦空的感覺雲雲,隨手丟給他的。
沈淵看著眼前依舊是一身酒氣的靈明老道,想起這兩年在劍陣中掙扎的經歷,心中生出幾分不自覺的惆悵來。從一開始身法、劍技都不熟練地心有余悸,再到慢慢適應後的從容,最後到閑庭信步般的輕松......
手中的竹劍,還有這個所謂的小三才竹劍陣,沈淵比自己的臉都要熟悉。
沈淵對於亦師亦友的靈明老道,心中更是充滿感激。
雖然不知道老道出於什麽心理,這麽照顧沈淵,但是他實實在在的幫助到了沈淵,不是師父,勝似師父!這些沈淵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但是,終歸到了分別的這一天了!
想到這裡,沈淵眼中對於自己劍技初成的欣喜逐漸隱去,靜靜地看著鼻尖通紅,眼神朦朧的靈明老道。
“怎麽,不練了?”靈明老道醉醺醺的問道,手中比劃了一個法訣,天知閣外盤旋的竹劍,像是乳燕投林一般飛進閣樓中,落在兩人中間的桌案上。
“嗯,不練了。”沈淵點點頭,有些平靜的說道:“宗門小比再有個幾天就要開始了, 丹陽宗關於去世俗界接手產業的名單也要下來了,我應該是要外放宗門了,師叔。”
聽到這話的靈明老道眼神也清澈了幾分,臉上的神情也變得有些清醒,用一種極為欠揍的語氣問道:“怎麽,想通了,決定放棄修仙之路,去世俗界闖蕩闖蕩?”
沈淵剛剛醞釀起來的對於靈明老道的不舍情緒瞬間煙消雲散,對這個沒心沒肺的老道產生不舍情緒實在是多余。
“哪能啊,這肯定要向師叔學習學習,終歸要搏一搏的嘛。”沈淵反過來對著靈明老道陰陽怪氣的說道。
“搏一搏好啊,搏一搏......”靈明老道的語氣變得飄忽起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接著又搖了搖頭,道,“隨你吧,記得下山前再來給老道送一次酒,去吧。”
靈明老道對著天知閣外的傳送陣打出一道法訣,對著沈淵擺了擺手。
沈淵站起身來,對著靈明老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禮,轉身離去。心中卻莫名的產生一種奇怪的預感,“這會不會是自己和靈明老道的最後一次見面呢?”
在傳送陣的白光中,沈淵看著靈明老道依舊是一副醉醺醺的酒鬼樣子,不禁為自己的無厘頭想法啞然失笑。
沈淵保守估計,靈明老道的壽元還有九十年之多,要是自己不能進入煉氣期,說不定自己死了,靈明老道還活蹦亂跳的,說什麽也不會是最後一次見面的,而且還要再給他送一次酒,又是一筆靈石善功要自己掏......
沈淵一邊想著一邊輕微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