仟裡獨行 第7章 音容笑貌

回家幾天以來，盧叁都是不到十點就睡下了，早上七點半左右就自然的醒過來了，整個人都神清氣爽的。

這放在之前工作的城市，是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晚上沒有十二點以後是根本沒法入睡的，早上別提自然醒了，躺床上即使到起床時間了，鬧鍾不響它個三五回，壓根都舍不得爬起來。

盧叁拿出手機一看日期，今天是四月四號，明天就是一年一度掃墓祭祖的節日——清明。

按照家族裡的慣例，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應該是要到祠堂集合。

唔…今天下午應該是要去祠堂那邊乾活的，晚上再集體吃飯商討明天清明祭祖等事宜。

如是想著，盧叁就起床收拾捯飭自己，等著中午父母回家再一塊開車過去。

畢竟自己家離宗族祠堂還是有些距離，而且晚上回家，也是要從祠堂那邊拿清明祭祖用的各種紙錢拉花鞭炮香蠟燭之類的東西，所以開車過去方便點，盧叁如是想著。

做了早餐吃過後，不一會兒父母就回來了。

“盧叁，下來了，準備去祠堂那邊，午飯也去那邊吃。”母親在樓下朝樓上盧叁的房間喊道。

“哦，來嘍！”

“我騎摩托車，你坐你媽的電車過去吧！走路太遠了。”父親對著盧叁說道。

“開車吧！晚上還要拉東西。”盧叁把自己的想法跟父母說了一下，聽後父親沉默的思慮了一下，才點頭同意。就這樣子，一家人開車過宗族祠堂那邊集合。

剛到祠堂停好車，就看見盧奇大步走了過來;盧奇也就是盧叁大伯父的兒子，他的大堂哥，跟盧叁個頭差不多，只是比起裝扮後的盧叁顏值方面略有不足。

“四叔，四嬸！盧叁！”

他看著盧叁一家子高興的打了個招呼，而後看向盧叁的車，誇張的說道:“我去！盧叁，凱迪拉克CT6！你小子可以的哦！四十多萬的車。”他對著盧叁的父親豎起了大拇指，而後又拍了拍盧叁的肩膀。

然後一邊分煙給盧叁跟他父親後，就一邊拉著盧叁父親進祠堂裡邊去了。母親也拉了一下盧叁，耐心溫和的教誨著說:“進去吧！等會記得嘴乖點，見人就叫一下，不懂的就隨便帥哥美女的叫一下！”

“好的，知道了媽！”

聽到盧叁的回答後，她才開心的轉身進去，看得出來盧奇的話，讓她還是挺欣慰的。

畢竟他們不懂車，還以為是一般的，怕開到祠堂這邊會折了他的面子。所以，當他提議說要開車過祠堂來的時候，他父親明顯沉默了下來，但他的這些顧慮盧叁還是都看得出來的。

雖然他們可以不在乎自己，但是還是很在乎他的感受的，不然也不會路上母親都不怎麽說話，待到盧奇說出這車的價值後她才稍開心些。盧叁也理解，畢竟誰都不希望別人說自己的孩子不行，誰都希望別人說一聲自己孩子的好，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可是，讓他們娘倆都不知道的是，進入祠堂後迎接他們的，是一場變相羞辱的議論會，同時也讓盧叁對自己的這些親戚親屬的品性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四嫂，你過來了！你家的盧叁過來了嗎?”

母親疑惑不解的看著五嬸，心想幹嘛一進門就問自己的兒子來了沒，兒子來沒來，你不會看後面嗎！?

盧叁剛邁步進到祠堂來，他五嬸頓時就不說話了，倒是他三伯母傲慢自得的開腔了，那語調是陰陽怪氣的:

“呦！這不是眼睛長頭上的盧叁嗎！現在，知道我誰了沒?！見了人也不會問一句！書讀都到狗身上去了，哼！還大學生呢！?真是身份尊貴喲！”

這該死而又熟悉的刺耳嘲諷聲，讓盧叁瞬間就想起來源，這可不就是在村口榕樹底下的那滿嘴噴糞的三八戳嗎！！

此刻聽到她那陰陽怪氣的嘲諷語調，盧叁知道接下來她肯定要借勢欺人，畢竟自己在村口也不留余地的回懟過她，看來一番唇槍舌戰是免不了了。

想到這盧叁反而淡定下來了，可聽到這話的母親，臉色卻是變得異常難看了起來，眉頭大皺的朝三伯母開口道:

“三嫂，你一開口就這麽說盧叁，是什麽意思?他哪裡惹你了?大家都是一個家族的！如果真是他的錯，我讓他向你賠個不是！！”

說完後母親轉身對盧叁溫和的說:“這是你三伯母！跟她問聲好！”

盧叁是面無表情朝那滿嘴搬弄是非的三伯母問道:“三伯母好！”

母親又指著剛進門就喊她“四嫂”的那個女人的說:“這是你五嬸，也是盧凌他媽媽！盧凌你知道的！”

盧叁又耐著性子對著五嬸點頭問道:“五嬸好。”

還不待母親介紹完剩下伯母或者是嬸嬸太婆奶奶，盧叁那三伯母就迫不及待跳出來譏諷挖苦的亂吠，

“不敢接你高高在上大學生的這一聲問好喔！！怕接下了，我會折壽！！”

“出去工作了好些年，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個方向的種嘍！眼睛高高在上的，都長到頭頂上了，那裡還認識我們這些鄉野村婦！我們這些沒文化的女人都沒資格入你的眼嘍！！”

母親聽後頓時怒極填胸，但還是極力的壓製住了火氣，聲音低沉的開口道:“三嫂，你什麽意思?！一直對我家盧叁意見這麽大！還老說他見了你，不向你問好！可，你家的盧清，我也沒見他碰到我們的時候，會向我們問候過一聲！！”

盧叁的三伯母還不甘心的狡辯道:“我們家盧清還小，才二十四歲！！你家盧三都是大學生了，還出來工作那多年，也快三十的人了！回家也不知道到這些兄弟家走一走，看一看，坐一坐！他是一點做兄弟的樣子都沒有！”

“這，要是傳出去還以為我們的這些兒子都不配做你家盧叁的兄弟呢！是不是他現在出去有好工作了！回家都已經看不起村裡族裡的兄弟了?！！”

好一個道德製高點，果然能在村裡生存的婦人，別的不擅長，可這嘴上功夫倒是一流，把母親都胡扯得有些惆悵無語了。

見此情形，盧叁五嬸也是不甘落後的爽快補刀:

“是嘍！盧叁一個大學生，事業有成，眼界是高了，瞧不起我們這些鄉野村鄰的伯嬸沒關系，但別不認這些不成器的兄弟就好了！！”

“不過…我估計他…真不認，他那些不成器的兄弟的！”

毒！真是毒！欺負盧叁年幼時一直在讀書沒有什麽機會族裡兄弟姐妹接觸過，加之現在長大了，又出來工作多年，更是兄弟姐妹連人都認不全了。

這時，三伯母的家婆四奶奶，也在那裡造謠生事，嫌給盧叁抹得不夠黑:

“我聽村裡面說的，可跟你們幾個媳婦說的有些不一樣呢！都傳到別的家族去了，丟人呐！”

“他們說盧叁，出去工作了好些年了，出去搞高利貸欠債了，這不是三四年都不敢回家來過年！哪裡是你們說的事業有成！！盧叁，跟四奶奶說說?是不是有這麽一回事?”

薑還是老的辣，醋還是老的陳！

可惜，這些無根的浮萍一般的謠言，只能讓他們過過嘴癮罷了，盧叁壓根就不想理會。可在農村，不是你不想理會，它就不來找你的。眼下就是個例子，他們越是瞧見盧叁沒有開口反駁，越是覺得真實。

一大堆雜七雜八的討論議論聲在祠堂裡響了起來，說他哪裡是發家致富回來的，分明就是欠債了不敢回來，不然怎麽好幾年都不回家！

還有他哪裡是什麽發大財，發大財的話，他怎麽女朋友都沒有一個，都即將三十的人了！還學歷高呢，見人都不會問候一聲，真是越讀書越傻，書都讀到狗身上去了，人大了卻是事都不懂…

母親聽著這些一邊倒的議論，氣得是眼眶都發紅了，臉色也變得異常蒼白難看，酸楚惆悵齊湧心頭。

她在家裡邊，可以苦點累點，也可以忍受自己被人嘲諷，指東說西的，這都沒什麽關系;但，實是在難以忍受別人當面說她孩子的不是！

她是越想越氣得怒火中燒，正準備上前去大發雷霆，但是盧叁伸手攔住了。

盧叁心裡明白:她們這麽極力的在人前背後一套套的說辭議論，無非就是自己回來沒去拜訪他們，沒給錢他們的孫子孩子之類的，此為一則;

二則是，自己家這些年漸漸變好了，也可以說是稍微在生活水平超過了一些她們，她們的心裡就不平衡了;

三則是，看見自己書念得多，而他們家的這些孩子，說得好聽點是書讀不進去，說得不好聽點就是太廢太笨了，不是讀書的料，所以踩自己可以讓她們到找優越感;

四則是，看到那天自己的穿著打扮，加之自己幾年不回家，家裡也不了解自己的情況，所以她們自行腦補猜測著，應該是在外面欠債累累不敢回家;

五則是，此番自己是一個人回來，沒有女朋友攜帶，而他們家的孩子都成家有家室了，又可以從自己這裡刷一潑自我優越感。

看著她們這些人嘴臉，盧叁不難從中猜出這些，雖有出入，但差距不大。

明白了前因後果，盧叁大笑了起來，跟著星爺電影裡的片段，現學現賣了起來，拍起了手來，高喝道:“絕！真是絕了！”

聽到盧叁在門口大笑拍手高喝，頓時她們全部人都停下了議論，一臉反感憎惡的看了過來。

盧叁見此才慷慨激揚的說道:

“沒辦法啊沒辦法！誰叫你們個個貌美如花的， 還帶著頭笠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在我眼裡看著你們，都像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一樣！你們說，我怎麽敢隨便亂叫?！是叫你們是伯母?還是叫嬸嬸呢?！我實在是不敢亂叫，也不敢亂認！是是是，這是我的錯！我怕認錯各位小仙女了，我在這裡給各位仙女們賠罪！”

“而且…你們看！我媽現在不是帶著我過來一個個的認人了嗎?！”

“我得把我這個讀書讀壞了的腦袋，記住你們每個人的…音容笑貌！！！”

“要深刻在腦海裡面，方便今後做夢，我都不會忘記哪個是伯母！哪個是嬸嬸！哪個是奶奶！哪個是太婆！…不然我怕在夢裡稱呼錯了！以後還怎麽讓你們保佑我發財！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

“還有…我欠不欠債的?！你們別管，就說以我們家目前的條件！我的學歷！還有我的樣貌！你們在坐的，各位漂亮奶奶騷氣太婆，仙女伯母皇太后嬸嬸，反正現在有機會大家齊聚一堂！盧叁我想問一下，有沒有哪位的親戚，有還沒出嫁的或想出嫁的女孩子?！看在都是一個家族的份上，幫忙介紹介紹！！我給的介紹費肯定是比行情價高的！！”

“只要我能牽手成功，好處少不了各位的！怎麽樣?各位漂亮的、青春靚麗的、美女伯母、嬸嬸、太婆、奶奶們?！”

看著問完話的盧叁，在祠堂門口，搓著手，滿臉期待的模樣，一眾坐在祠堂內的伯母嬸嬸奶奶太婆都被他這一反操作弄得膛目結舌，目瞪口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