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緊。
還沒等最後那個“人”字吼出來,王七隻感覺重心一陣不穩,整個人都飛在半空中!
而奔跑在最前方的馬匹竟同樣正面一頭栽倒狠狠摔在地上,就連脖子都當場扭九十度,看的人心驚膽戰。
騰空而起的,還有整個車廂。
唏律律!
痛苦的嘶鳴暴雨中顯得是那樣渺小,伴隨那聲慘叫後便徹底失去動靜,車廂的破裂聲同樣被暴雨掩蓋,這周圍都是高大別院,住房距離事發點少說幾十米,加上又是半夜,不可能會被察覺。
緩緩上前,將鋼絲松開。
兩尊石獅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威嚴的外貌在閃電雷鳴下顯得有些猙獰,而將馬匹絆倒摔死的真凶……
則是綁在路邊兩尊石獅腳下。
剛才馬匹摔倒的位置是一處,為了避免出現意外他還準備了第二處,無論怎麽樣,這輛馬車都過不得這條街。
長靴踩上水面,腳踝被他用繩索捆死,衣服被雨水完全打濕,手持鐵纖,長約三尺,宛如死神般一步步靠近那已經徹底翻倒在地的馬車。
馬匹還在抽搐,時不時發出悲戚嘶鳴,鮮血染紅水面,可江楓隻感到心中無比冷靜,甚至有些享受這迎面而來的冰冷雨水。
腳步越來越近,支離破碎的馬車讓他感覺有些眼熟,好像半月前自己從山崖下被人拖上來時,那畫面如出一轍。
但下一秒。
“小雜種!”
刀身順著面龐擦過,砍斷一串雨珠。
腦袋下意識往後縮了縮,漆黑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盯著刀身劃過的方向,好像是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又將身子一側!
嗖——
預料之內的豎砍。
表情猙獰,此刻的王七就像是一條被激怒的惡狗,眼見第一下沒有命中,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站起身,就這樣對著江楓劈頭帶臉剁去!
鏘!
鏘!
刺耳的金屬碰撞聲回蕩在這片空蕩蕩的街道,甚至摩擦出刺眼的火光。
大刀虎虎生風,即便他老早知道這不起眼的車夫是薛家高價請來保護薛無為的高手,可沒想到實力居然如此凶悍。
每一刀他都會斜著用鐵纖撥開,換做三個月前他面對這種武夫絕對沒有任何還手能力,可現在他感覺自己能看清,甚至他感覺自己能看破對方的出招。
“這一刀砍的是頸下三寸,如果中招,會剛好順著骨縫將整個腦袋掀飛。”
“刺的是膻中死穴。”
“攻的是任脈,系任脈之絡穴,若是被擊中,會衝擊腹壁動、靜脈、及肝、膽,震動心臟,血滯而亡……”
側身扭開,將鐵纖置於胸前擋住橫掃來的一刀,巨大的力道讓他不得不用雙手,可這一下無疑讓王七震驚到失聲。
“怎麽可能!你這小畜生根本沒學過武!”
氣急敗壞掄著大刀揮舞而來,在空中卷起陣陣水花,少年的動作雖是有些慌亂,但每一下偏偏能擋住,這無疑讓王七的動作更加瘋狂。
三個月。
在夢中被人砍瓜切菜了整整三個月,江楓終於把柳棠溪所傳全部銘記於心,或許他並不是天才,但絕非庸才,若是被人把戰鬥技巧完全刻在肉體上自己還記不住。
那自己死的活該。
雙眸順著王七的動作飛快移動,且戰且退,和那位仙子精妙如藝術般的劍法相比,面前這對手可謂粗糙不堪,甚至只需自己看見起手就能預判到下個動作。
可他終歸是只能抵擋。
鐺!
握緊鐵纖的雙手一顫,咬緊牙關,手指粗細的鐵纖竟然被砍的有點變形,上面滿是缺口。
這就是他如今的處境。
無論多麽不堪的刀法,在絕對力量的壓製下依舊讓江楓根本無法還手,而王七遭人暗算,額頭和身體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和對於死亡的恐懼在一瞬間點燃了他心中怒火。
並將所有怒火全部宣泄在面前瘦弱的少年身上。
嘭——
像是掄錘子那般直接將大刀掄過去,砸的少年後退五六米才穩住身形。
“小畜生,你還敢先對老子動手,老子三年前就該剁了你的腦袋!”
面色猙獰,手持凶器,眼中殺氣令人不敢直視,看的出來他自從被趕下山後在江湖上混了不少時間,手裡少說也有十幾條人命。
在旁人看來這不過是最簡單的翻車,可慣性將那沉重的駿馬都帶飛出去十幾米,薛少爺還好,畢竟在車廂內,雖然也摔的七葷八素叫苦不迭,但終究沒有性命之憂。
但他可沒那麽幸運。
腦袋著地還摔了七八圈才停下,他甚至感覺到鮮血已經湧入大腦,肋骨也斷了幾根,現在的王七只有一個念頭。
“撿回條狗命還敢回來報復,你這雜種也配看老子一眼?今天就送你去見你那該死的爹娘!”
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手掌都在不受控制顫抖。
沒有任何技巧,擁有的只是蠻力,可即便如此自己都接的雙手發麻,可想而知面前這頭宛如蠻牛的家夥有多可怕。
王七並非修仙之人,甚至算不得修行之人,依照他從未婚妻那裡打聽的消息,這家夥好像只是進行過淬體,也就是說連門都沒入,僅僅是體質比尋常人強上幾分。
可沒想到這所謂的“幾分”,居然能可怕到這般地步。
“早知道不該把目標放在……不,不對。”
立馬否定了心中所想。
他立馬聯想到那位仙子的遺留,為何連續三月自己都會夢見她以這種填鴨式教育強行教會自己?
因為要考試了。
那仙子來不及從基礎理論開始教起,只能讓自己先背下來應付考試再說。
聰明的他立馬得出答案。
面前這場景,恐怕就是所謂的“考試”。
“莫非那仙子這也想到了?”
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笑,但見到王七又撲上來,他毫不示弱迎了上去,又是一下劇烈的碰撞,兩人此刻都已紅了眼。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王七佔據上風,那位躲在破碎車廂裡始終沒出來的薛少爺終於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
“*的,殺了那狗雜種!宰了他!把這畜生的腦袋給本少砍下來……不!本少要活口!要當著這小畜生的面*他未婚妻!”
哪怕是到現在他都還顧及自己少爺的形象不願淋雨,罵罵咧咧,但也就嚷嚷了幾句就立馬疼的齜牙咧嘴。
他可沒王七那樣的身體素質,在車廂裡翻了七八圈感覺整個人骨頭都散架了似的,全身疼痛難忍,時不時還會發出慘叫。
不斷後退, 這樣一邊倒的戰局似乎沒有任何懸念,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體能王七都遠在江楓之上。
終於,在高壓下出現了嚴重失誤,一個趔趄。
“小雜種!給老子死!”
凶猛的上撩斬直接讓少年連續後退幾步,重心不穩,雙腿本來想用力一蹬,可結果……
嘭!
整個人往後跳了一米隨後滑稽摔倒躺在地上,這姿勢像極了鯉魚打挺。
表情痛苦,一隻手死死握住武器,另一隻手則是捂住腰腹,看樣子這小子已經被傷的不輕,就算有半桶水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要死在老子手下?
見到江楓這副模樣王七心中大喜,一股報復的扭曲快感在心中升騰,整個人直接加速衝了上去!
這場戰鬥,似乎已經失去懸念。
見到飛撲過來的王七,江楓滿臉驚恐轉身想要逃走,那眼中的驚恐和求生欲讓他忍不住大呼過癮!
但……
身體突然一輕。
跑的有多快,在被絆倒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整個人幾乎是懸空以不規則姿勢著地,而面前那正欲轉身逃離的江楓卻沒有繼續往前一步,只是繼續安靜躺在水泊中。
他甚至能看清少年瞳孔中那抹平靜到極點的冷漠。
因為江楓隻做了一件事。
就是雙手緊握鐵纖,將尖銳那頭對準敵人。
大腦一片空白,他甚至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順著慣性就一頭栽了下去!
而這一幕,讓高處那雙眸子瞳孔驟然收縮。
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