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薛銘這種時候腦子都有些懵,在他的設想中這不過是江楓那小畜生大難臨頭想的爛借口。
可怎麽都沒想到江楓還真去過?
但很快,人群的難以置信就立馬演變成了憤怒,眾多人都死死盯著那站在角落的少年,眼神仿佛能殺人似的,就連孫縣令都傻眼了。
換做以前如果膽敢有人打斷自己的話他肯定會發火,可偏偏這次打斷的聲音是如此美妙,但美妙的同時又讓他心底閃過一絲惱怒。
有這麽漂亮、完美、賢惠的未婚妻,你小子跑去逛青樓?
還和焉紫閣新來的頭牌玩的這麽開心?
你是個人?
把你的族譜翻出來能不能找到一個像人的?
“你,你……”
抬手指著江楓,恨不得上去給這小子兩拳,但還是忍住了脾氣,逛青樓不是什麽好習慣,但終歸是讓這小子蒙混過去了。
感受到四面八方可怕的穿透力,如果眼神能殺人他這會兒估計已經死了上百次,他第一次感覺到“輿論”的壓力。
你們不會以為他這滿頭大汗是裝的吧?
“感情上輩子那些被輿論搞抑鬱的人不是裝出來的啊……”
喉結上下滾動。
他知道顏雨柔在整個清水縣有多麽得人心,又被多少人視為心中仙女,很快,人群中就傳來了“人渣”、“敗類”、“垃圾”之類的字眼。
關鍵是。
他還不能開口狡辯。
“你這死丫頭。”
身後的素衣立馬將探出腦袋的綠蘿拉了回去,上前一步,對著縣令微微彎腰。
“見過縣令大人和各位大人,綠蘿才新來清水縣不久,有些不太懂規矩,讓各位大人們見笑了。”
作為焉紫閣的閣主,素衣自然屬於被傳喚的那位,也是因為她開口才讓孫縣令回過神。
瞪了一眼江楓,然後才問道:“這小子昨晚是在你們焉紫閣過的夜?”
“嗯。”
面色自然,不見任何破綻。
可一旁的薛銘再也看不下去了,那種像是被當猴耍的感覺讓他幾乎是嘶吼出來四個字。
“這不可能!”
圍觀的群眾都被薛老爺的癲狂給嚇了一跳,甚至不少煙花巷的姑娘們都被嚇得花容失色,尤其是那滿臉凶殘的表情更是讓人膽戰心驚。
“不可能!你在說謊!昨晚這小畜生不可能在你們青樓!”
“你,你們兩個婊子合起夥來給老子做局是吧!”
“證據呢,你說這小畜生在你們焉紫閣過夜,證據呢!拿出來看看啊!”
素衣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是被人罵做婊子依舊風輕雲淡,只是回應道:“薛老爺,素衣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我們焉紫閣和江少爺並無故交,且剛才縣令大人喚我們來時,你們薛家的人全部都在現場。”
“他們都能證明我和江公子之間並無任何溝通,甚至來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會詢問這件事。”
“如果您還是不相信,需要證據,可以請翻看我們焉紫閣的帳簿,上面有記錄時間和銀兩,如果還是不相信,您可以選擇去問問焉紫閣其他姑娘們,有不少人昨晚都見過江公子。”
整個過程中眼中帶著淡淡的悲哀,似乎是對於薛銘的憐憫與同情。
曾經的薛銘冷靜又沉穩,並且不近女色,發妻死後也沒有再娶,有野心,有能力,可以說充滿成功男性的魅力。
可現在的薛銘就像一條瘋狗,即便只是路過都會撲上去逮著人咬兩口,形象落差之大令人感慨萬分。
咬著牙,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承認素衣的說法,剛打算繼續逼問施壓,可孫縣令終於忍耐不住了。
“薛老弟!斷案是本官的事,你有些僭越了!”
腦子稍微清醒了點。
這句話說的很重,薛銘有些猩紅的雙眸開始慢慢褪去血色,呼吸急促,意識慢慢清醒,雖然現在他有些癲狂,可不代表沒有腦子,否則也不可能在混的如此風生水起。
連連道歉,甚至還對著那兩位青樓女子拱了拱手表示歉意,這不禁讓江楓都感覺有點詫異,這老小子清醒的時候倒是和傳聞中一樣,挺會做人的。
只可惜不太會教人。
“好險,但那小畜生怎麽可能昨晚在青樓?”
表情慢慢恢復鎮定,但心中依舊不甘,或者說是難以置信。
俗話說商不與官鬥,自己雖說在當地有些勢力,但想要挑釁官員還是不太可能,畢竟人家背後撐腰的可是朝廷,孫縣令已經算很給自己面子了,如果自己再不識趣……
只在於縣令大人弄死自己這一家人需要付出多大代價。
而孫縣令只是盯著薛銘的眼睛看了會兒,發現對方終於冷靜下來,這才冷哼一聲,背著雙手,開始對面前諸多人進行詢問,至少此舉在諸多百姓眼中,是絕對公平公正的。
“素衣,本官且問你,那江楓是昨日何時來到你焉紫閣中的?”
“亥時左右。 ”
“可否有目擊證人?”
“有。”
“是誰,說出姓名,但如果是你們焉紫閣的人不作數。”
這樣的詢問已經算是非常嚴謹,就連薛銘都挑不出來什麽毛病,人家話都說到了這份上。
可素衣這時表情卻帶著幾分笑容,輕聲回答道:“您身後這位……應該可以作證。”
“嗯?”
下意識回過頭。
是一位滿頭大汗表情訕訕的衙役。
“孫,孫大人,那個,昨晚江楓確實在焉紫閣過的夜,時間,我,我記不太清了,但應該……差不多是亥時……”
“你個混帳東西!”
罵了一句。
怪不得這青樓女子笑的如此開心,感情自己手下居然昨晚還泡在青樓裡面!
板著臉,既然已經確認江楓昨晚確實在焉紫閣過夜,那他頭上自然就沒了嫌疑,於是開始裝模作樣道:“你們幾人,我且問你們,最近這段時日江楓是否經常來煙花巷?”
“是,江公子一直都挺愛來我們樓裡聽曲兒。”
“時辰呢?”
“和……素衣說的時間差不多,昨日來我們這裡聽完曲後,好像就去了焉紫閣過夜。”
都有些拿捏不準具體時辰,不過孫縣令倒是能夠理解,因為風花雪月之地誰會去故意記住時間,能有個大致的概念就不錯了。
但誰都沒注意到,微微低頭的素衣眼中有一抹很淡很淡的得意。
因為真假參半的謊言,才最難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