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
浅金色的光顺着橱窗照向松田阵平,径直穿过他。
松田阵平和这个世界就好像是在两个完全不同的图层,雨也好,光也罢,全都与他无关。
松田阵平本以为事情不会更糟。
他站到咖啡馆门前,抬手试图推开被擦得透亮的玻璃门时,手掌毫无征兆地穿过了玻璃。
“……”
松田阵平先是愣住,而后低头发出几声自嘲的笑。
嘴角的笑意慢慢收敛,他抬腿准备迈进咖啡馆,却在走出几步后,眼前一花。似有一股强大的拉力在拉扯松田阵平,不过眨眼间,他又回到了阴暗潮湿的摩天轮底下。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松田阵平甚至来不及反应。
夜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死灵不该会觉得冷,除非被明日香用她的蓝色烈焰灼烧。但松田阵平却拉紧领口,长舒一口气。
不真实感充斥全身。
松田阵平垂下眼眸,第一次为自己的死而难过。他大概没机会去找萩了,也没可能再最后看明日香一眼。
他只能被动地等待他们来找他。
可是他们会来吗。
萩成为幽灵警察,受到管束,大概没机会到处乱跑。明日香是警备部部长,现在一定已经因为爆炸案的事忙得鞋底冒烟,会有机会来看他吗。
七天,他只有七天时间。七天以后,他就会和这个世界彻底告别。
光和阴影将世界切割成两半,摩天轮外,灯火辉煌,系着围巾的行人步履匆匆,三三两两从温暖的地方穿过。
松田阵平身后,被切断电源的摩天轮散发出潮湿的金属生锈的味道,混合着久久未散的火药味。
黑暗将松田阵平包裹,他独自站在雨里,低着头像只丧家之犬,却连被雨浇湿头发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松田阵平被世界遗弃了。
一串脚步声向松田阵平走去,他抬头,眼底闪烁起希冀的光,但又很快消散。
他知道明日香不会来——起码今天不会来,但他还是忍不住期待,然后希望落空。
“笨蛋。”
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某个被他期待的人。
来的人是三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画着向日葵图案的黄伞遮住他们的脸。她们簇拥着,冲被冻红的手掌哈气。
高中生们站定在警戒线前,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从包里翻出几束白花。
她们互相打伞,然后逐一把花放在摩天轮底下,朝着他双手合十做出蹲拜的姿势。
松田阵平借着她们的手机光,看清了她们的脸。
他认识这几个学生。
明日香刚入职时发生了一起饭店炸弹威胁案,这几个孩子就是当时哭着对他说“我害怕”的孩子。
后来获救,她们还特意写了两封感谢信,带着整箱零食一起送到警备部。
“松田警官。”
其中一个女生忍不住开口,刚突出第一个音节,她柔软的声音便开始颤抖,哭腔厚到像能被拧出水来。
“松田警官,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我还没毕业呢,你都没能看我考上警校。”
“我还以为未来可以成为松田警官您的下属,松田警官——”
第一个人先哭起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她们越哭越大声,最后甚至鼻涕都流出来了。
松田阵平看着她们,欣慰的同时也感到一丝悲哀。
她们为他哭得这么伤心,他却连安慰都做不到。只能无声地看着她们在他面前掉眼泪。
按理来说,警视厅没有公布殉职警察名字,他们是不该知道松田阵平的死。
但在从新闻上看到警察殉职的消息,她们立刻联系了警备部的警官们,得知了噩耗。
十来分钟后,女学生们红着眼睛走了。松田阵平颓废地坐在摩天轮前的阶梯上,茫然地望向远方。
有点想抽烟了。
真糟糕,未来七天都不能抽烟。
但比起抽烟,松田阵平更多是借着这个行为去感受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被世界孤立。
女学生们走后,又来了好几波人。见过的,没见过的,被他救过的……
人流一波又一波,待杯户购物广场熄灯,整个前庭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吞噬,松田阵平面前已经摆满了鲜花。
全东京都在缅怀他,全东京都在思念他,哪怕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可能就连这场未被预测到的大雨,也是老天在为松田阵平哀悼。所以才会下得那么烈,那么急,那么突然。
摩天轮后面是河,跨过河流,是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主干道,再往后则是米花町,警视厅坐落的地方。
也不知道明日香现在在干吗,是在为后续收尾工作焦头烂额。还是刚下班,正疲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真糟糕。
松田阵平想,他就这么把烂摊子甩给了明日香。她现在一定气疯了吧,说不定会跑去掘他的坟。
想到这,他蓦地笑了。
哒。
哒。
雨渐小,清脆的脚步声倏然响起。
按理来说,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再有人进入杯户购物广场。
松田阵平抬头望去,原本不再抱有期待的眸子缓缓瞪大。他看到明日香向她缓缓走来。
渐疏的冷雨里,明日香没有撑伞。身上定制的高档西装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乌发也分成几撮黏在脸上。
72号轿厢爆炸后,明日香没有时间多停留,马不停蹄地带着B小队赶往医院处理了第二枚炸弹。然后又带着整个机动队对全院进行逐一搜查。
即便是现在,警备部也处于全员戒备状态,在东京各个地方上街巡查。
松田阵平死死盯着明日香,不舍得眨眼。这次过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次见面。
明日香站定在警戒线外,低头看向身前满地的花。
一股热气从明日香口腔呼出,她双手插兜,垂下眼帘。
“真是的,怎么都不带把伞。”
松田阵平大步来到明日香身侧,抬手试图为她遮住头顶的雨。但雨穿过他,径直打在明日香脸上。
“没有带祭拜的鲜花,果然是刚下班。”
他笑得无奈:“抱歉,害你加班到现在。”
明日香没有理松田阵平,她也不可能理他。他已经死了,没有人能看到他,感受到他——起码松田阵平是这么以为的。
松田阵平一瞬不瞬凝视着黑暗里明日香的脸,但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松田阵平看了眼河对岸的光亮,又看向明日香,道:“你要是能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能借着手机光看清你的脸了。”
他伸出手,试图想为明日香拨顺她额前的几缕发。没有温度的手指伸出去,却在即将碰触到明日香时停下。
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