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鳳傳奇之紫竹林篇 第9章 黑衣修_

她處亂不驚，反而狠道:‘小色鬼，你再看，我就把你那牛大的眼睛挖出來！’

南宮化羽沒料到女子會如此反應，又覺她生氣的模樣有幾分賞心悅目，嘻皮笑臉地道:‘我要是閉上眼睛，怎麼放你出來?’

‘廢話少說！’女子冷哼道:‘小子，你要想活命，就快把我放出來，要是遲了，性命不保！’

南宮化羽不懂她話中意思，正要發問，突然打了個冷戰，隻覺地窖的氣氛一變！

寒意從背後湧來！南宮化羽猛地轉身，只見不知何時，酒窖中站了一個面似惡鬼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言不發，舉起手中長刀，夾帶罡風，直指南宮化羽腹前的神闕穴！

隔空打穴，絕非一般人可為！

哎呀一聲，南宮化羽腹中一痛，幾乎倒下。同時迅速拔出隨身佩刀，護住身前，以防對方再次出手！這時他才留意到，男子其實帶著修羅面具，並非天生惡鬼像。

男子咦了一聲，似乎很意外南宮化羽沒被點倒。‘功力不錯。再接我一招！’說著，藍光一閃！長刀再次已攻上南宮化羽的門面。速度之快，疾如雷電！

南宮化羽不及反應，舉刀一擋。

哐當一聲，藍光陡然不見，倏忽又從側面攻來，竟是一招聲東擊西！

南宮化羽從小苦練南宮家的不傳武學-明鬼刀法。

明鬼刀法，講究的，也是一快字。雖然南宮化羽能看到對方的刀，能看清它攻來的方向，無奈功力懸殊，眼睛跟得上，手卻跟不上！慌忙之中，唯有連連後躍，錯開男子密不透風的藍刃！可最終慢了一步，右邊大腿的梁丘穴，還是被刀風掃中！

整條右腿一麻，踉蹌著退到牆邊，強忍不跪倒。

男子讚道:‘能避開我這一刀，不錯。再來！’話音剛落，欺身追至少年面前。神出鬼沒的藍光，又再次籠罩南宮化羽！

南宮化羽用盡全力，使出明鬼刀法中最快的招式，堪堪擋住那一道藍光！

右腿受傷的他，知道再走三招，自己會死在對方的刀下。要活命，只能耍聰明，用鬼點子！

男子換招的空隙，他將手中的刀往空中一拋，自己則蜷縮起來，往地上一個打滾！姿勢十分狼狽，卻逃出對方刀鋒範圍。乍聽一聲悶響。南宮化羽拋出的刀，擊打到牆角某處。隨即，一陣齒輪啟動的聲音從地底響起。整個地窖開始隱隱震動！

男子正要再次發招，腳下突然一空，身子一斜，墜入地底！

清脆的金屬聲，嘎嘎響起！一道鐵欄，憑空出現在男子的頭頂，將其困住！

險招成功，南宮化羽全身冷汗，隻覺死裡逃生。他不知道，男子方才不過在試探他的刀法，隻使出五成功力，未下死手。

此刻傳來白衣少女氣急敗壞的聲音:‘你也著了他們的道，就叫你不要亂動！’

男子悶聲不響。

南宮化羽摸著麻痺的右腿，憤道:‘喂，你們何方神聖?來機關城做什麼?’

‘我們只是慕名前來，嚐嚐機關城的美酒的！’白衣少女此時語氣一軟。她知道處境不妙，心想不如說明來意，消除對方的懷疑。說不定對方知道他們並無惡意，會放人。

‘你們是來偷酒的?’南宮化羽半信半疑。

‘不是偷，是買。要多少錢，我們都給。’白衣少女從南宮化羽口氣中聽出事有轉機。

‘聽你的口音不像東府人?’南宮化羽問道。

紫孝國分九州，除了東海的島嶼‘黎州’，大陸分成東，西兩府。東府有五州:北面的慶州，中部的鹿州，南面的方州，東面的古州，子規城所在的東南-梁州。西府則有三州，由北往南，分別為簡州，富州，夜州。

戴著面具的男子聽著有東府口音，白衣少女卻更似西府人。

‘我叫白衣，他叫黑衣。我們是從邊關的遊商。’少女回答。

‘白衣?黑衣?遊商?’南宮化羽知道少女有所隱瞞:‘你們做什麼買賣?’

‘我們做的是靠實力的無本生意。只要價錢對了，我們什麼都做。＇

南宮化羽想了想，明瞭對方可能是黑道的人，好奇心被激起，正想追問，地下陡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聲！整個酒窖似乎在塌方！

巨響來自金屬破裂，聲音十分刺耳。地底同時迸出火花！一道黑影旋風般，從地底飛出！

戴著修羅面具的男子居然用勁力，砍斷鐵欄，破籠而出！

男子銀髮飄逸，玄衣張揚，修羅面具後的雙眼，射出一道令人顫栗的精光！

男子功力竟如此驚人，連精剛鐵欄也能破！南宮化羽忍住抱頭逃亡的衝動，舉起佩刀，準備臨死一拚。不料男子卻沒發起攻擊，隻跳進少女所在的陷阱，又是一陣刺耳的金屬斷裂聲。轉眼間，一男一女，雙雙出現在南宮化羽面前！

此時室內室外，鈴聲大作！原來，男子胡亂一通的砍，已觸到報警的銅鈴。

男子對著畏縮在地的南宮化羽，猙獰的面具後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你練好刀法，下次我們光明正大地打，不能使詐！’

話音剛落，兩人倏然不見！

守夜的家臣衝進酒窖，發現坐在地上的南宮化羽，忙問發生何事。

南宮化羽仍震驚於修羅男子消失的身法，在家臣的追問下，草草將事情說了一遍。

家臣們驚嚇不已，沒想到有人敢闖天下聞名的機關城，紛紛猜測來者何人。

‘不用驚慌。他們並無惡意，只是來偷……’南宮化羽撿起角落的幾甸金子，改口道:‘來買酒的！’

*

正月十五，上元節。

子規城張燈結彩，百戲魚龍，人頭湧動，熱鬧非常。

機關城，高大的牆壁隔絕了街外喧嘩。花園皎月當空，纖雲巧弄，涼風晚送，光影浮動。一處假山上，三人正在涼亭中飲酒。

三人正是結義的南宮惜柳，沐雲鳳，李雄章。

李雄章眉似遠山，目如朗星，只是皮膚稍黑。他今日採藥回家，一聽沐雲鳳也回來了，顧不得休息，便趕來相會。

沐雲鳳道:‘四弟，這次外出有何斬獲?’

‘小弟在方州找到了幾味新藥，準備用來試製逍遙散。’李雄章答道。

沐雲鳳聞言，一臉欣慰地道:‘此事乃紫孝頭號大事！辛苦四弟了！’

逍遙散，來自九州第一大邪教-招搖教。乃癮性極強的藥散。一上癮，永劫不複。

招搖教用此毒藥，控制教眾。其配方乃教中絕密。

有傳聞，逍遙散起源於梁州古遠的巫族。巫族祭祀祖先，會服用一些會讓人產生幻覺的草石。不知何時，何人開始，煉製了具有劇毒的迷藥，訛傳為‘神仙逍遙散’。說人吃了，不單強身健體，還會羽化昇仙。此事被煉丹方士一傳十，十傳百。吃散的人越來越多，聚集修仙。久而久之，便有了招搖教。初時，他們只出現在梁州。

後來，各地陸續傳出，有人服散後發狂傷人的事情。朝廷便將其列為禁藥。大約七八年前，招搖教在梁州公然鬧事，官府派兵剿滅，其中為首的，便是南宮家。經此一役，招搖教在梁州地面消失。可之後，卻死灰復燃。在一名喚‘燭陰’，不知由來的教主帶領下，嘯聚於西陲的簡州。

近年，聲勢浩大。逍遙散，隱隱有在九州擴散的蹤跡。

李雄章本著仁醫之心，幾年來都在研究逍遙散的配方，企圖對症下藥，研製解藥，根治病癮。

‘二哥所言不錯。小弟雖已掌握逍遙散配方十之有九，偏偏缺一味礦石！’李雄章嘆道:‘若是得知，此石何物，解藥不難啊！’

沐雲鳳聞言，拿出一包裹:‘四弟，我在回鄉路上，偶然採得幾樣礦石。你看看。我還在百裡巷藏書閣，找到這本‘雲林藥解’。裡面提及不少鮮為人知的礦岩。希望兩物，能對四弟有所啟示！’

李雄章接過包裹以及書籍，喜上眉梢:‘‘雲林藥解’失傳已久，想不到太學居然有遺本！’

亭外響起南宮惜柳的聲音:‘今晚我做東，你們居然讀起書來！’她手捧著一樽酒，款步走來。

沐雲鳳笑道:‘三妹說的對！今晚難得有口福。四弟，解藥之事，你我明日再談。’

李雄章道歉道:‘三姐下廚，小弟怎敢辜負這一席珍饈。’

‘你們不許笑話我。’南宮惜柳微嗔。她為三人倒酒，碧玉般的酒倒入杯中，一陣濃鬱如蜜的酒香，四散開來。

‘‘醉倒佛’，芬香天下一絕！’沐雲鳳讚道。

桌上八道菜，葷素合宜，精工巧作，色香誘人。南宮惜柳說是自己最近新燒，勸兩人起筷。

沐雲鳳嚐了一口:‘三妹廚藝愈發精進！三妹，這些菜可有名堂?’

‘有勞二哥賜名。’南宮惜柳指著一道菜，笑道:’這是蹄酥片生豆腐。’

沐雲鳳望著眼前佳餚，沉吟道:‘就叫明月出天山吧！’

‘這是青蝦羹。’南宮惜柳指著第二道菜，道。

‘清輝澹水木！’沐雲鳳道。

‘這是鵝掌鮓。’

‘西山鸞鶴鳴！’

‘這是櫻桃肉山藥。’

‘微風吹蘭杜！’

‘這是野筍山菌湯。’

‘新人美如玉！’

‘這是萌芽肚胘。’

‘嘉賓滿堂復！’

‘這是酒炊湖魚。’

‘白雲無盡時！’

‘這是二哥最愛的甜食，枸杞霜糖鵪鶉蛋花。’

‘意慾凌風渡！’

‘明月出天山，清輝澹水木，西山鸞鶴鳴，微風吹蘭杜。新人美如玉，嘉賓滿堂復，白雲無盡時，意慾凌風渡(4)！二哥用雜家之詞，拚湊新作。寓意靈巧，與菜與景，都貼切不過。妙極！’李雄章誇道。

三人當下把酒言歡。酒過三巡，沐雲鳳道:‘三妹，真不把琦兒叫來?’

南宮惜柳道:‘他腿上有傷，不要到處亂走。’

‘琦兒的傷，不及經骨。皮肉之痛，過幾天即消失。如今下床無礙。＇李雄章已經去看過南宮化羽的傷，一板一眼地道。

‘就算如此，但他闖禍下獄，須禁足三日！’南宮惜柳說起侄子，一副頭痛不已的模樣。

’不過也是全靠琦兒，我們才知闖城之人的相貌。’沐雲鳳道。原來南宮化羽已把昨晚前來偷酒的黑衣白衣，钜細無遺地告訴這幾位長輩。

‘黑道上，帶面具，又是使快刀的......難道是如今天下第一要犯-‘玄鴉’?’李雄章道。

南宮惜柳嗯了一聲:‘也只有如此狂妄之人，才敢闖機關城！還好，他只是來取酒。’

玄鴉是近年出現的一個江湖人物。身著黑衣，臉帶面具，不知是男是女，從何而來。世人唯一肯定的，是他的快刀，稱霸九州，是天下公認第一殺手。

‘未必然。’沐雲鳳想了想，道:‘玄鴉殺人，從未失手，表示他心思縝密，行動謹慎。為一嚐美酒而犯險機關城，不像他的作風。再說，此人能順利進入機關城，還找到酒窖。若無熟人帶路，便是......’

南宮惜柳一驚:‘府中來了奸細?怎麼可能?！’

沐雲鳳笑了笑:‘我想說的是，或許，他並非第一次來！’

‘這......’南宮惜柳不由滿腹疑惑。

‘我覺得琦兒說得有理，來人並無惡意。重設機關，加強防守，即可。’沐雲鳳見狀，安慰道。

‘一個快刀者，愛吃酒......’李雄章喃喃道，似乎仍在琢磨黑衣的身分。

此時月影西移，清光照入亭中。沐雲鳳低頭，看著盞中玉液，泛起點點熒光，思緒飄渺:‘桀驁不馴，嗜酒如命的刀者，還來到機關城的，我倒認識一位。可惜人已不在......’

李雄章與南宮惜柳聞言一愣，同時想到三個字:-

天.驕.府！

*

林中灑滿月光，疑似覆霜。

冷灩山泉旁，有一巨大岩石。修羅面具的男子正坐在上面喝酒。

他拿起酒埕，直接豪飲。旁邊的白衣少女也在喝，不過是用酒杯淺酌。

‘想不到女將真把‘醉倒佛’送來了。早知如此，我們何必去機關城犯險！’白衣少女幽怨地瞪了一眼男子。

男子只顧喝酒，沒有回話。

明月，幽林，冷泉。四周一片岑寂，但似乎都沒有男子的身影來的蕭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