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忙搬家,燕低垂,魚升水;
今夜又是一場綿綿雨,潤澤萬物也潤澤人們悶熱的心,下了這場細雨,天清地明,又見那街上三兩行人,小娘子撐著竹紙傘,腳底的錦繡百花鞋雖有泥濘但卻並未影響小娘子步伐的輕盈,卻也顯得那麽有生氣;
買小玩意的小販也在街邊呼喚,吸引了不少孩童,少年郎用家裡給的月例買了木劍與那描寫江湖奇聞大俠的話本,小娘子則是買了木簪與一些首飾……
姑蘇看著街頭一幕幕,不由想起了那夢河城,何處最傷人呢?大概便是那“睹景思景最最傷人”吧!
蘇清墨只是站在一旁與自己徒兒一同觀看著這街道上的一幕幕,但也只是靜靜的看著什麽也沒有說,自己當然知曉自己徒兒心中所想,但徒兒心結唯有徒兒自己才能解,旁人幫不得,即使自己是徒兒的師尊也是一樣的道理;
姑蘇看了許久,逝去的終將是回不來了,唯有自己把這份美好記在心中,這樣大概便能證明那些美好曾經是真真的存在過吧,至少,自己見證了這份美好;
姑蘇心中歎氣,衝一旁的師尊笑道:“走吧,師尊”
蘇清墨笑著看向自己的徒兒問道:“徒兒不再看看嗎?”
姑蘇笑著看向自己師尊
“嗯,徒兒終究不屬於這裡,只是一個過客,這裡的美好終究是屬於這裡的人們,徒兒融不進去的,便只能把這美好印在眼中記在心頭;”
蘇清墨沉默一會,朝自己徒兒笑道:“既如此,那便走吧”
……
有詩曾曰:
“釀得春日彩蝶來,
忘了盛夏秋日悲。
紅色楓葉白雪掩,
萬雪消融化春來。”
這是些那四季,姑蘇一行也又走過了一年,這一年姑蘇見了春日桃紅,聽了夏日蟬高鳴,聞了秋日百果香萬裡,品了冬日寒梅傲雪紅!
這一路,遊了那傳聞中瀆神之城,城中流傳較為廣的乃是一歌謠:
“殘霞的美唯有孤獨的人知道!
黎明的黑暗又是誰點燃那一束光?
曾經眼裡滿是光的少年誰又曾想得到如今隻願與黑暗為伴?
獨自在黑暗中前行是為誰的代行著?
是他是她還是它?
信仰會崩塌又是誰搭建新的信仰?
曾經的虔徒是如今的異教徒!
新神踩著舊神的枯骨登位!
漫天的哭聲!
遍野的哀嚎!
那些自稱神的家夥!
笑著殺著!
當一切隨著時間流逝,
當新的教廷成立,
殺戮又有誰知道?
愚昧是百姓的代名詞!
愚蠢的事被踐行著!
而愚昧是否愚昧?
愚蠢又是否愚蠢?
沒人質疑!
人們會說神會告訴你一切!
沒人會否決神!
沒人敢否決神!
站出來否決的,
神永遠會告訴世人那是來自地獄的惡鬼!
而迎接“他”的,
只有那冰冷的酷刑!
還有那可笑的聖火!
人們都說神是仁慈的!
那新神是如何取代舊神?
是寬容嗎?!!
那信仰為何會崩塌”?!!!
而那城中的卻也是百姓但他們的詩歌裡為何卻是這般否定百姓呢?
姑蘇也到了那戰城,城門前有一石碑,石碑巨大,上面刻有字跡,乃是征兵的詩歌:
“戰火嘯,
北風搖!
壯志男兒保河山!
馬蹄嘯,
戰鼓搖,
不破敵軍不還家!!
今朝沙場秋點兵,
踏破明月斬河山!
戰馬嗷嗷!
馬笛幽幽!
鷹擊長空三千尺!
射日月!
殺天狼!
寒光影!
思無涯!
萬箭齊射刀光藏!
銀劍冷輝染紅妝!
兵對兵!
將對將!
沙場點勇將!
胸中豪氣衝雲霄!
披金甲!
著紅袍!
劍所指!
軍所向!
鼓隆隆!
戰馬嘯!
戰旗隨風起!
隻聞軍嚎號!
取敵國河山!
報我主隆恩!
若敵如山?
削之!
如海?
填之!
縱使,
巍峨城池敵軍百萬!
亦不可阻也!
豈不聞?
馬革裹屍英雄膽,
魂歸故土告河山。
君王題詩祭豪傑,
天下共飲此一杯。!!
寒風瑟,
秋悲涼,
英雄豪傑,
血如火,
燒盡九州!
焚八荒!
天下萬水歸四海!
天下共主開太平!
鐵騎出,
不可阻!
險阻絕峭不可擋!
馬笛幽幽,
戰旗飄飄,
熱血男兒保河山!
不畏死!
不懼險!
事後自有馬裹屍!
殺敵將!
取戰功!
保河山!
踏枯骨!
百萬刀兵亦可舞!
素衣紅袍回故鄉!
斷劍亦有寒光現,
鏽刀自有刀光藏!
殘兵亦可取敵首,
英雄自有英雄膽!!”
字跡盡顯豪邁,內容卻也是那般豪情,姑蘇讚歎!
姑蘇一路並不只是看景也看書,他曾在書中讀到過這麽一則有趣的小故事
“時光似一個頑童,喜歡偷偷拿著歲月的刻刀在人們臉上雕刻,卻又怕被歲月知曉所以並沒有一下子就完成他的作品,總是一天一天偷偷的雕刻著;
在雕刻的過程中,時光結交了兩個好朋友,白天與黑夜;
白天與黑夜也喜歡和著時光一起偷偷的創作,時光用著刻刀,白天與黑夜就用著美麗的白色染料將青絲染成白雪,當作品完成的時候時光來不及欣賞,就慌慌張張的逃跑了;
原來是歲月發現了他,而人們終歸是發現了時光留下的作品卻也無可奈何了,因為人們等了好久終歸是沒有等到時光的歸來,也許時光又在哪裡偷偷進行著他的創作;
可是時光哪裡知道歲月與時光總是形影不離的,只是時光如水,歲月無聲,歲月永遠知曉時光在哪,而時光卻不一定發現的了歲月,歲月對時光永遠都是包容的,不然時光哪偷的到歲月的刻刀呢?
而時光之所以發現的了歲月不過是歲月想讓時光發現並順便最後看一眼時光的作品罷了;
時光似是永遠猜不到歲月的心思而歲月也從來不想說明,至於為何?大概是一個從來不想長大,而另一個卻是從來不想讓他長大,一輩子無憂無慮快快樂樂!”
但書中不止有美好的故事也有悲傷的故事,但與其說是故事,倒不如說這乃是一段自訴,一位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可憐人的自訴
“結局是每個人都會有的,或喜或悲!只因故事,每個人都用一生來撰寫,而我的故事的結局,便是定格在了她死的那一刻!
那便讓我來說說我與她的故事吧!
何為神呢?
有人說神是仁慈的有人說神是這一切苦難的救贖者,還有人說,神是愚弄世人的貓,而我們是關在囚籠裡的老鼠……
故事的開頭是什麽呢?
我記得那也是一個冬天,她就站在梅花樹下,手裡是剛折下的枝丫,枝丫上的梅被她擺弄著我問她花開著這麽好為何要折去,她卻說公子,那樹長的那麽高了,為何要伐了取暖,公子可知那樹需要十於百年的光景才能長得如此之大,卻要因公子取暖而伐,而我只不過折了這小小的一枝而被公子責備,公子不覺得有些可笑嗎?
說完她露出了一抹狡黠;
“這……”
我以不記得當時我是如何想的了,隻記得那是我們的,初見!
那時的我只是回去之後就時常對著正在燃燒的火爐發呆,時常在火光中看見那棵梅花樹下俏影與那一抹在心中揮之不散的狡黠,那一年我八歲,她七歲;
我如今時常在想,要是那天我沒有出門,沒去梅花樹下遇見那時的她,那是不是我就不會遇見她而對她心動,也會不會也就沒有那場悲劇的發生!
我與她的第二次見面是在三年後,也是那場悲劇的開始,那次見面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雪夕,我是加入了屠神,才又遇見了她!
記得有一個話本是這般寫的:
“曾經有一群勇士,他們承載著世人的期望去屠殺那片大陸的最強的生靈,惡龍,他們也不負眾望,屠殺了惡龍!
但故事到了這裡並沒有結束,因為他們發現根本沒有什麽惡龍!
而他們殺的其實也只是勇士,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內部產生了分歧!
有人想要去告訴世人真相,而有人迷失在權利與**中想要成為新的惡龍,自己統治這片大陸,然後他們開戰了,對手不是別人,而是曾經的同伴,手足,弟兄!
最終迷失**的人贏了,成為了新的惡龍,統治了那片大陸;”
感覺很荒唐對不對,明明是勇者卻因**變成了惡龍!
其實神靈的誕生也與這話本描繪的差不多!
那片大陸的惡龍還叫惡龍但卻不是曾經的惡龍了,這個世界的神明還是叫神明,但卻不是曾經的神明了!
而我所說的悲劇便是那一場屠神之戰我們贏了但卻輸的徹底!
我們發現了真相但卻敗給了我們,也是在那場戰爭中,我親眼看到她為救我死在我面前我卻無能為力,也就在那一刻,我的故事早已畫上了結局!
所以,神啊!只不過是一群比別人強一些的人卻困縛與權利與**漩渦中的可憐蟲罷了!”
姑蘇看了這個故事也不由心底幽幽歎了口氣
可憐蟲嗎?姑蘇自問,自己何嘗又不是那可憐蟲嗎?在這世間苦海爭渡的人們又何嘗不是那可憐蟲, 所以自己便要去當那可憐蟲嗎?
姑蘇輕笑,所以自己才要修仙,自己的結局得自己來編寫!
就是這般,一年的春夏秋冬,一年的白日江湖月夜修仙,不知走過了幾城不知走了幾千萬裡,不知越過了幾座山,趟過了幾條河,看著眼前的城,乃是俗世中權利最高的聚合地,京城!
姑蘇輕吸了一口氣,向前踏出,沒走一步肩上便越發城中,每走一步,腳步便越加輕盈
“拖的有點久了,自己不是君子,等不了十年,那便從進入這城算起,自己便要開始復仇了,為了自己,為了她,也為了那夢河城千千萬萬的百姓!”
姑蘇回憶著那已經快記不清面容的夢河百姓,有交集的沒交集的,都回憶著,每回憶起一人便眼神中的悲痛與冰冷便加重一分,最後回憶起的是那座小墳,那張秀臉,與那面染血的鏡湖與那座破碎的夢河城!
張巧巧此時也罕見的沒在吐槽,因為她即使變成了一把劍,她的直覺告訴她姑蘇此時的壓抑與空氣中那幾乎凝結成的怒氣!
而那天真此時的感覺也和張巧巧差不多,故也只是眨了眨眼睛,放輕了腳步,以往的它總是奔跑在最前面,此時也只是和姑蘇一同平齊了
蘇清墨什麽也沒說,跟著自己的徒兒一同進入這座京城,徒兒的仇徒兒自己報,徒兒的心結徒兒也自己解,若是一些老不死的不顧臉面出手了,哼,那自己出手了便也出手了,誰讓自己是徒兒的師尊呢!
而這座城,也終於迎來了它所等待的那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