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隻攜帶一件背包的王磊最早起身,引起了其他同城修士的注意,紛紛效仿,起身收拾行李。
哪怕修士們都出道了,還是照例排成隊伍,提前站在出口附近。
其他準備下車的乘客,老神在在的待在座位上,身邊卻也擺放好了行李包裹。
等到雲衢飛車到站停下,車門剛剛打開,一個個修士魚貫而出。
在領頭羊王磊的帶領下,列隊成一字長蛇陣,神色茫然,卻井然有序地朝著出站口走去。
下車後,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的乘客,看到這場面,多數是主動的避讓一二。
真有不開眼的,三五個人橫成一排,既不自覺,也不自省,王磊也不客氣,見縫插針地穿陣而過。
就算有人一臉被打擾的慍怒,看到十幾個出道修士,如此人多勢眾的場面,就算脾氣不好,也變得好多了。
何況,他們本來就不佔理,被更不講理的修士衝撞了,也只能笑臉相對。
特別是,隊伍最後的修士,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一看就知道是練體系霸體科出道,一個能打十個的狠角色。
有人看出來,這是出道修士慣用的行軍陣,頭狼掃尾,中間是老弱婦孺,前面是最雄壯的公狼,也就是所謂的狼性文化。
有好事者仔細看過,出了領頭的修士目光炯炯、意氣風發,其他人都是左手推箱包,右手持智靈機,一路跟隨,一路低頭前進。
就連步伐節奏都一模一樣,十幾個人硬是走出了幾十個人,一百多人的氣勢。
直到出站口,還是低頭的話,恐怕會臉面撞到南牆,就有人等著看笑話。
普通乘客都是檢票過站,領頭的王磊一聲招呼,一個個修士反轉智靈機,憑著刷票,秒過出站口。
那場面,嘀一聲,過一人,嘀一聲,又過一人,秩序井然的呈現出別樣的節奏之美。
與擁擠成一堆,爭搶著出站,結果淤塞成便秘狀態,羊仔下珍珠似的,異常艱難地擠出去,形成了截然相反的例子。
王磊帶得一手好隊,卻沒有一個修士覺得驚奇,出站後,照例聚集在一起。
早早就有家人來接引的修士,很快就上了自家的“風雷駒”,揚手揮別,互道珍重,一騎絕塵而去。
沒有家人來接的,早就刷動了智靈機,三三兩兩的拚車走了。
王磊看到霸體修士拚車坐進副駕,後面是三個女修士,“無咎面巾”,“麒麟遮日冠”,還有一個,竟然是練氣系的築基修士。
“你們四位,不會都順路吧?”
霸體修士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問話的人是領頭帶隊的同修,就認真的回了一句。
“我們都是住在錦繡龍城小區的業主!”
王磊驚訝了片刻,笑著說:“龍城業主,都是非富即貴啊!”
霸體修士早就知道,領頭帶隊的修士很會來事,沒想到他更會說話,哈哈一笑,將自己牢牢的捆綁在副駕座位上。
其她幾位女修,也是如法炮製,將自己固定在位置上。
練氣築基女修注意到,“領隊”修士衣領有藏珠樓暗紋,知道王磊也是練氣系的修士,就是沒什麽印象。
“同系同修,加好友吧!”
站在王磊身後的文傑,一臉微笑,看著這位練氣三四層的同修,知道他的紅鸞星動了。
“我加你!”
王磊翻出智靈機,掃了築基女修一下,剛剛發出加好友的申請,對面秒過。
這時,“無咎面巾”同修不知道怎麽想的,也掏出了智靈機。
“加我一個!”
剛剛加了築基女修,這樣就不好拒絕了,王磊遲疑了一瞬,趕緊再掃了一位同修。
文傑臉上的微笑又濃了幾分,看著同修的背影,半截身體鑽進風雷駒裡,忍不住有些真的想笑。
當,“麒麟遮日冠”女修也掏出了智靈機,湊趣也好,趁熱鬧也罷,也一定要加好友。
王磊自然是不敢不答應,文傑臉上的笑容卻凝固住了,心想。
“我有想過王少紅鸞星動,沒想到一動,再動,甚至還有三動!這就不是姻緣,而是情劫了!”
修士的耐心最好了,王磊加了三位女同修的好友,風雷駒騎士僅僅是頻頻通過鏡子看熱鬧,根本沒想開口催促。
因為此前有過前例,一個漏嘴說不好,整車修士能當場下車給你看,沒賺到錢不說,差評都是輕的,直接投訴,那就真是要命了。
甚至還有修士到處發帖,掛騎士、牌照上網,本城的拉客載客買賣都會被攪的徹底黃了。
萬萬沒想到,王磊擺平了三位女修士,副駕位置上的霸體修士,竟然也來湊熱鬧,一定要加好友。
文傑伸手捂臉,肩膀一抽一抽的,笑地都快斷氣了,尤其是他看到王磊臉上,陰晴不定的神情,差點沒笑岔氣去。
最後,出站口附近,只剩下文傑和王磊,附近還有幾匹寶駒,不過騎士們品行不堪,不敢也不想接修士的單。
兩人碰頭一商量,決定拚車回家,恰好此時,有一位女客姍姍來遲的出站,聽到拚車的對話,發現是兩位出道修士,竟然主動靠近過來。
大包小包的行李,容她坐在副駕,費用出四成,文傑、王磊各自分攤三成,幫忙抬放行李,協議就達成了。
回家的路上,王磊主動談起了功德之事,絲毫沒有掩飾的打算。
文傑目光晦明晦暗,想要有所隱瞞,卻也清楚的知道,這事不是什麽了不起的秘密,瞞不住的,乾脆掏心掏肺了。
“功德來源很多!與人為善、進益,是功。持律、修身,是德。修行本來就是一種功德,就是能一貫堅持下去的人,太少了。”
“功德與修者有益,可以用的地方太多太多了,只有功德不夠用,沒有功德用不掉。”
“就像我手裡的送神符,有泗水平章功德印加持,比普通修士繪製的送神符靈驗多了。”
王磊聽了一耳朵的功德事,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照例翻開智靈機,內事不絕問萬度。
“泗水,天周時隸屬魯國,泗水之域,囊括卞邑、郚邑、蔑邑,桃邑!看樣子,應該是很古老的水德之印!”
只是,天周時期的魯國的水祇功德印,怎麽會流轉到江南,還能發揮功用?
副駕位置上的女客,原本在聽兩位修士的對話,正聽到最有趣的地方。
沒想到,涉及到歷史、水文,諸侯國流轉、遷徙,這些枯燥乏味的玩意,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直到,四蹄撒腿狂奔的風雷駒抵達第一個目的地城西浦山,文傑的老家。
聳立的牌樓,垂落的瓔珞,鮮紅的燈幢,彩帶縱橫交織,仿佛一張張的蛛網,張燈結彩的好不熱鬧。
王磊匆匆的掃了一眼,念叨著:“熱烈慶祝徐國偃王建城兩千年……什麽什麽?”
周天子面前演武偃師之道的徐偃王,機關術、傀儡術的源流,名垂兩千年的諸侯王。
王磊腦子裡靈光一閃,側頭看著文傑:“難怪你在傀儡術、操絲戲之道上遠超同儕,緣來是有家學傳承的。”
文傑趕緊擺手,可惜已經用了,別說同修王磊這樣看他,就連副駕的女客,主駕上的騎士,都這樣看著。
王磊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就笑了笑:“一起下車吧!反正離我家也沒多遠,走都能走回去。”
文傑此時無話可說,只能容王磊一起翻身下馬,推著箱包、攜帶行李,肩並肩地走過張燈結彩的牌樓,走進所謂的偃王城裡。
文傑一路走進去,東張西望的,比王磊還驚異不定。
“我也就半年沒回家,沒想到變化這麽大,簡直翻天覆地了。”
在王磊看來,也就是外面的牌樓比較震撼,走進偃王城後,直道兩側的文官武將俑,要不是整塊岩石雕琢而成,其實也就是那麽回事。
這時,一股居高臨下,陌生甚至冷漠的眼神看過來。
王磊心裡一凜,順著眼神方向看過去,發現是一匹獨角馬石像, 灰白色的眸子,若隱若現一點紅斑,心裡暗道。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肯定有行家,用朱砂和鮮血,點開了石像的眼睛,變成了有靈性的靈像!借助每天人來人往的人氣,準備養出一股精神!”
守正,祛邪!這多是基本的要求,把關、鎮守,或許才是本意。
連我這樣的出道修士都能心頭凜然,感受到陣陣威嚴,普通人恐怕剛踏上直道,就會被周圍的氣氛震懾住。
滋生出一絲絲的尊敬,由敬生畏,由畏生威,反過來,不斷加持這直道上的文官武將俑。
“這是神道祭煉之法!”
文傑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周圍的一切,對他來說,簡直不要太熟悉了。
王磊眼尖,看到偃王城城頭上,有一位中年男子,眉目棱角有七八分文傑的模樣。
或許,應該反過來說,文傑的面目,簡直就是按照那人拓印下來。
“以人身,行王事!僭越了……不對,這是祭典大儀式,古時候的巫孟、優伶,蛻變的後天演道,偃王之靈!”
文傑看到城頭上的男人,心裡是有些羞惱的,不過身邊的王磊說的不錯,這只是一場祭典儀式。
王磊後知後覺的“哦”了一聲:“我知道了!為什麽泗水平章功德印還有用!前後綿延長達兩千年的祭祀,難怪會持續發揮著功效。”
王磊快步走到前面,轉身,認真地看著文傑:“沒想到,你還是王族之後!”
“諸侯國啊,天周時期的邊境拓荒侯爵,按照禮製,你至少是個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