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張清,霧影仙宗外門弟子。”
方言晗首,“一介散修,無門無派,方言。”
張清抬頭望著天空,拂首道:
“今夜皎月甚是明亮,讓我不由思念起故鄉。”
“家鄉明月,在我等修仙之人看來,或許最是難得。”
“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圓。”
“昨風一吹無人會,今夜清光似往年。”
微風夾雜著瑩瑩月光,飄灑方言二人身上,如瑞雪臨世,清風獨影,隕落在這紅塵世間,或許人的孤寂,隻此一瞬,仙的孤寂,卻延一生。
方言微微佇目,心中一歎。
也是一個妙人啊,西北望鄉不得,東南見月卻不圓,或許這才是有血有肉的仙人,仙人也似凡人一般,有七情六欲,悲歡離合。
“好詩,張清兄弟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謬攢了,此情此景,由感而發而已。”
張清仍舊頗為感傷之意,繼續望著明月。
“方言兄弟,你說,人活精彩一世,與長生相比,哪個重要?”
方言皺眉,不知為何張清突然有此一問,但還是認真沉思一番,回道:
“如在我成仙之前,我定回你精彩一世重要。”
“而如今,成仙五百余年,心境已非往日願景,因而我解答不了此問。”
有句話,方言並未道明,若有良人陪伴,成仙不成仙又有何重要,精彩不精彩又有何意義。
呵呵,張清輕笑道:
“確是如此,仙凡終究有別,不可同日而語。”
“方言兄弟,可有好酒,你我痛飲一番可好?”
方言低頭沉思一番,決然回應。
“不好,未曾帶酒!”
張清臉皮略微有些抽搐,他著實想不到,方才還好生交談二人,卻連一懷酒也不願給。
當然,方言可不在意,若兜中有米,與其暢飲一番也不礙事,可方言兜裡空空,如何能將仙酒贈予他人,畢竟仙酒可不便宜。
“哈哈,方言兄弟,莫說笑了。”
張清搓著雙手,一副急不可耐模樣,立刻開口說道:
“嘿嘿,你身上可有酒香味,那年份可足了。”
方言眯眼看著張清,嘴角一翹,而後露齒一笑。
“欲喝酒,先付仙石,一百下品仙石一壇。”
那目光似獵戶一般,狡黠異常,看得張清背後一涼。
張清雙目圓瞪,“一百下品仙石,你宰豬呢?”
“醉仙樓,上品仙釀,也不過八十一壇。”
“呵呵,愛喝不喝,醉仙樓的酒,年份可沒我的足。”
說完,方言閉目,也不理會張清,仰頭向著天空,一副坐地宰客模樣。
端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宰人我最強。
張清目光幽怨看著方言,敢情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豬宰。
片刻後,張清抿了抿嘴唇,著實忍不了仙酒飄香滋味,咬牙恨恨道:
“方言兄弟,給我來一壇。”
邊說著,一隻乾坤袋直直朝方言臉上砸來,那力道著實不小。
方言睜開眼,咧嘴一笑道:
“承惠。”
見乾坤袋直朝臉咂來,方言也不惱,畢竟,宰客還是得客氣點,方便下次再宰,講究的便是一個源遠流長。
隨即,單手旋掌,凌空一接,泄力。
腰間一閃,一壇飄香仙酒,立於身前,方言抬手便一揮,仙酒便凌空飄至張清手上。
隨後方言還忘補一句,“下次再來”。
張清臉一黑,直瞅著鞋底,他覺得這次交了一個不是周扒皮,卻勝過其數分的方大扒皮。
雙手抬起酒壇,也不裝仙人清高,“咕咕咕”連喝了數口,眼角閃過晶瑩亮光。
一百下品仙石呐,他就算做仙門任務,也得不眠不休做一個月,方能堪堪掙到。
此刻,方言看著狂飲仙酒的張清,一拍腦袋,好似剛才忘了提醒於他。
這酒乃大師兄秘製,只能喝三口,否則喝多了,欲火難消。
不過一看張清這副俊朗模樣,理應有道侶,方言便覺得無礙,反正再不濟,花大幾百仙石去回春樓裡逍遙一趟,去除欲火,也無大事。
不過似乎張清兄弟喝的過多了,方言略微遲疑,提醒道:
“張清兄弟,此酒後勁甚大,不宜多喝,傷腎。”
張清喝得已有點迷糊,搖晃身軀,憤憤不平:
“要你管,此酒乃我花一百仙石買得,我定要喝得一滴不剩。”
對此,方言默默不語。
隻願張清兄弟,腎夠好,畢竟大師兄所釀仙酒,後勁可不是一般的大。
片刻後,“嘭”一聲清脆酒壇摔碎聲。
張清搖搖晃晃跌坐在屋頂,幾塊青瓦隨之落地,清脆落地聲響徹靜謐夜空。
“方言兄弟,你可知道,曾有一人也如你一般,事事看的分明,一切把握當下。”
“哈哈哈,可到最後,在繁華迷人的紅塵中,他竟忘了當初踏入修仙界的初心。”
“一步步,就那麽……一步步”
張清撕吼著,皎潔月光仍舊撫平不了他的內心,在仙釀特有功效下,他的內心世界緩緩打開,似乎這才是真正的他自已。
“拋妻棄子, 追求仙道,家族破滅,不管不顧。”
“哈哈哈……,到最後,方言兄弟,你知道他只剩什麽了嗎?”
方言不語,他不明白為何張清要把此事告知於他,畢竟他倆相識不過一個時辰,也許是一個人孤寂太久了吧。
張清繼續喃喃自語,“到最後,他只剩他自己。”
“放眼望著這個生養自已世界,只有一片孤寂留予自已。”
“爹爹娘親,萱兒,大虎……”
“阿清好想你們……”
一行清淚從張清微紅眼眸流下,方言似乎在其中望見了與自己相似身影。
或許他與張清本就是一類人,外在與普通仙人一般無二,內裡卻深藏著望不到底幽幽孤寂。
聽著微微風聲,張清漸漸沉睡下去,不再自語,一團清夢,或許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醒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方言歎了口氣,似乎是想起了何事,驟然起身。
望著正流哈喇子的張清,方言皺眉。
額。。他睡過去了,那我該當把他如何?
而且他還喝了師兄秘製仙釀,估計不到一個時辰便會發作。
要不,將其放在此地?
額,不太好吧。
畢竟剛剛才賤賣了一壇雜釀仙酒予他。
方言臉色不停糾結變換著,兩個黑白小人不停在他識海中喧鬧著,對此他不勝其煩。
該送好兄弟去何地呢?再說,大半夜,還有何處開著呢?
方言雙眼左右顧看,查找此刻內城還有何地還未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