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墨深從懷中取出一瓶紅色粉末散在自己身上,隨即仰天長嘯,嘯聲中充滿了悲涼的意味。
突然,身邊的獸群向墨深發動了瘋狂攻擊,撕咬吞噬,爭搶嚎叫,包括飛鳥走獸,大的小的,吃草的吃肉的,只要是活物都想要分一杯羹。
這瓶紅色的粉末是蠻族在蠻荒古地生存千年中經驗和智慧的結晶。這不是巫術儀式,不是法術吸引,不是靈器召喚,這瓶紅色的粉末僅僅是瓶調料,無比美味的調料。人,獸皆可食用。這是蠻人烹飪燒烤時必不可少的東西。蠻人稱其為“紅魔”。
沒有人可以抵擋美食的誘惑,再好的食材沒有上好的調料做出來也如同嚼蠟。天天白水煮大肉任誰也吃不下去,野獸也是如此。
和董家的“脆生天”一心求死不同,“紅魔”的作用其實是為了活著。
叢林中被野獸追擊從懷中掏出塊肉來,撒上“紅魔”扔在一邊,野獸必然會改變目標,就如同收到了魔鬼的請柬,而自己就可以逃脫險境。
也可以製成誘餌捕獲凶獸。狼頭老者墨深往自己身上撒的舉動確實極端了,很少有人會這麽乾,要死還不容易?用刀用毒都可,這萬獸嗜體的感覺想想都可怕。
很難想象從第一口到死亡老者墨深都經歷了怎樣的痛苦。
好在時間短暫。
還沒等楓林晚醒悟過來,墨深,已經被吃的什麽都不剩了,獸群飛鳥隨即作鳥獸散,再看儲物鐲早就不見了蹤影,也不知被哪隻野獸吞進了肚子裡。
兩人互望了一眼,這茫茫大山可比南城那百丈空地難找多了。
現在,兩人只是希望儲物鐲別被一隻鳥帶走了就好,如果不幸言中,那麽搜索范圍就要擴大到蠻荒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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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北郊一戰,護主盟三死一重傷,陪葬的還有五百人。
禦物宗重錘老者失蹤疑似身亡,兩百修仙者無一傷亡。靈器重錘“崩山”被毀。具體是怎麽毀的沒人知道。
禦物宗勝,楓林晚沒有抓到任何人和護主盟的任何把柄。黑色儲物鐲也沒拿回。這一次是真的是在眼皮底下丟的。
肖石青死在了五百人的屍堆裡,這些人都是被飛劍所殺,殘肢斷體到處都是,拚起來容易,但是要拚個原裝的卻不太可能。
秦爺連同藤傀儡一起消失在金色毒煙之中一點渣都沒剩。
狼頭老者墨深以身飼獸,除了地上的紅色泥土之外什麽都沒留下。
重傷的晴天被九兒帶進山林兜了個大圈輾轉回到北城。
禦物宗可能連對手是誰都沒搞清楚,他們最大的收獲就是不用在南城挖土了,都來北城附近狩獵吧。
兩天后,數千禦物宗弟子在北城北郊的山林裡展開了無差別的狩獵活動,見能動的就殺不管大小。殺完之後還要切開屍體進行仔細的查找。
不光如此,大型動物的糞便,樹林中的樹洞鳥巢,山石下的縫隙,倒地的枯木,小型動物在地下的洞穴都是他們要翻找的目標。
北郊雖遠,但如此大規模的搜山獵殺還是傳遍了各大主城,人們對禦物宗的目的都不了解,就是參與尋找的禦物宗弟子也只知道是在找東西,具體是什麽東西沒人告訴他們,他們只知道那是一個只要看見就會知道的東西。
到後來,所有動物的屍體都要集中燒毀,在焚燒過後的白骨中尋找黑色儲物鐲就方便很多。所有能看見的樹木全部砍到焚燒,在灰燼中尋找。大石挖出擊碎,地面上的土一遍遍翻起運走檢查,數千修仙者一排一排地推進著,一直延伸到百丈城牆之下。
這些事情楓林晚不用親力親為。她白天教授各家少主們在戰鬥中如何修煉提升實力,而晚上就到中城花天酒地享受生活,畢竟在外邊是沒有這種待遇的。反倒找尋儲物鐲這件事非常不上心。反正丟的又不是她的儲物鐲。
時間一長,在北城的這些找尋儲物鐲的修仙者見管事兒了都不上心就慢慢散去了,畢竟誰也不想一輩子都耗在這山裡。
楓林晚看在眼裡也沒有去管,算是默認了。半年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提起黑色儲物鐲的事了。那是後話了。
九兒回到城裡把事情經過進行說明,畢竟這事鬧得這麽大瞞是瞞不住的。護主盟的高層也就是各家大總管緊急開了個會進行討論,最後得出了一個撤銷九兒和晴天兩人門房管事的結論。死掉的三人各家也以輪換調離之名瞞了過去。
那還能怎麽樣呢?三家門房管事都死了還有一個重傷的,還真能把活著那兩個都砍了嗎?目的是出於好心,壯大自家主人實力,但這都是意外,得到儲物鐲是意外失去也同樣是意外,就當從沒有過吧!好在禦物宗那邊也沒得到,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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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死嗎?”
這是晴天的疑問,也不知是不是這輩子最後問出的疑問。一個堅毅而冰冷的聲音回答了他:“會死。”
晴天有些失望,他不想死,他還有心願未了。
“但不是現在。”
這個聲音很陌生很年輕,好像在哪裡聽過卻又記不起來,那句“會死”他倒是聽出來了,是蘇神醫。
他努力地睜開眼,看見的卻是青石地面,他此時正趴在桌子上背部朝天。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焦急的催促著。
“明兒小姐也在,這種狼狽的樣子都被小姐看見了,她會笑嗎?會笑就好了。”
晴天這樣想著,卻已經沒力氣說了。
“兩個女娃都出去,把門窗都打開。外邊的人使勁扇扇子。”
蘇燕下達著指示。
“兩個女娃?除了小姐還有誰,九兒姐也在。”
“就這麽切嗎?”
“對,下手快一點,按我畫的線來。”
“切什麽?我嗎?新的試驗開始了嗎?也好,只要為了蘇家。”
“這把不行了,換下一把。”
“看見了嗎?”
“沒有。”
“別離太近,再切開點……這個不行了,換。夾住夾住,不行了再換一個。時間到了,再吃顆藥丸。”
蘇燕下著指示,少年執行著。
“這個先放一放,先把血抽出來,不是這邊,呂韓邊上。”
“呂韓?呂家四公子,他來做什麽,他也會醫術嗎?”晴天這樣想著。
“出來了,怎麽掉地上了,撿起來,別拿手撿!”
“這是多久沒聽過蘇神醫這麽大聲地說話了,真的好久了。記得上一次還是…”
“我按住你掰一下,記住,伸進去的時間不能長掰完馬上出來,遲了你手就廢了。”
“這裡嗎?”
“再往上點對就是這。”
哢
“他怎麽沒反應?”
“沒關系繼續,別管他。剛才那塊骨頭呢?明兒打桶水放門口快。”
“你別進來,小孩子別搗亂,呂韓先洗一下。針準備好了先別縫,打開看一下,血又滿了再吸一遍。”
“看見了嗎?”
“看見了。”
“這兩個血管夾子,就算你的靈力纏繞也撐不了多久,一旦夾上你只有半盞茶的時間,準備好了嗎?”
“好了”
“開始,手別抖穩住,繼續打個結,這根針不行了換根針繼續。”
“縫好了。”
“我看看…就這樣吧。”
“我看挺好的。”
“………”
“別管了,先把夾子打開這個不能夾的時間長了。”
“漏了嗎?算了我自己看。不漏就行。”
“行了,骨頭放進去固定一下。”
“怎麽固定?”
“………算了,拿蠶絲直接縫在骨頭上固定住。”
“神醫,太隨便了吧!”
“沒辦法,快點縫他快死了。”
“我快死了嗎?也好,我這種怪物,死了會有人傷心嗎?她也許會吧,那我還是不死了吧……”
蘇府庭院,呂韓坐在一個樹墩上點了一根煙,這就是三個月前被蘇明兒用雲雀劍砍倒的那棵。邊上的一間房屋很新,明顯是近期修繕過的。
連續兩晚的精神高度集中,讓呂韓這個修仙者也有些不適應。
天亮之前他已經從九兒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經過,一句“可惜了”就是他的評語,也不知是可惜儲物鐲得而複失,還是可惜那三位管事的死亡。反正不是可惜晴天,因為他沒死成。
昨夜北城北郊,晴天把儲物鐲交給狼頭老者深以後就兵分兩路開始逃離。
二人進入樹林之中立刻舍棄了巨獸,九兒背起晴天禦物騰空,回首一望正瞧見狼頭老者墨深被獸群啃食的場景。
二人在林子裡兜了一個大圈回到北城蘇家蘇燕的臥室。此時晴天已經不省人事。聖手神醫蘇燕略微詢問了一下馬上在屋裡拚了兩張桌子,脫了晴天的“冥衣”墊在桌子上,把晴天背朝天趴放在桌子上。
只見晴天背上一個臉盆大的紅色方形印記赫然烙印在晴天的背上。而且局部已經鼓起。蘇燕急忙從一個箱子裡找到一副銀白色手套,在鼓起的地方按了兩下叫了聲不好,轉頭對九兒喊道:“快去請你家少主。”
九兒急忙禦物騰空飛回呂家。呂韓正在密室裡研究昨天才得到的半盞紅和霓裳百褶裙,突然院子中一個女子喊了一聲“少主。”。
呂韓嚇得一個沒拿穩,手上的“半盞紅”差點落地。
這大半夜有人在密室外面叫他還是頭一次,呂韓走出不入齋見一個一身勁裝的女子站在庭院當中,仔細一看卻是門房的管事九兒。
“少主,請隨我前去救人。”
呂韓心思轉得極快,僅憑九兒這一句話,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石頭說過,羽這個組織是由南城一百多孤兒組成的。那就應該和我年紀相仿,九兒比我大一歲,是幾年前爺爺親自帶進府裡的,莫非是爺爺安排下保護我的羽的成員?同期一同進府的後廚小七,丫鬟吾吾,實習護院陸叁陸肆他們都是羽?這半夜一身勁裝打扮叫我去救人,看樣子好像還戰鬥過,嘴角還有血跡,莫非是石頭出事了?昨夜,石頭最後沒逃出去?”
呂韓一瞬間就想明白其中關節,二話不說,跟著九兒禦物騰空飛出呂府。
蘇府內已經熱鬧了起來,下人聽說門房管事晴天被打成重傷被送回來了,一個個如臨大敵一般,東奔西跑忙前忙後的不成樣子。
正在練功的蘇明兒也被吸引了過來。一聽是晴天重傷,哭著喊著要進屋看看卻被蘇燕毫不留情地幾句呵斥擋在了外面。
這邊準備完畢那邊呂韓二人也到了。
呂韓進屋一看桌上趴的那人不是石頭。晴天的身材比石頭瘦弱多了。
呂韓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九兒,莫非是這九兒姐在蘇府裡的姘頭?
九兒看出了呂韓眼中的疑惑,
“少主,這人重傷也是為了救我, uukanshu 我只是不想讓他死所以請求公子出手相救。”
其實兩人都互救過對方,而且是九兒先救的晴天,如果硬是要算一命換一命的話那也是扯平了,但是九兒只是受了輕傷,而晴天的傷卻是重得快要死了。這就讓九兒有一種虧欠了晴天的錯覺。
“韓小友,今日找你前來就是為了救治此人,還望出手援助。”
呂韓剛才看九兒姐火急火燎找自己的樣子還以為這人馬上就要死了,但是看蘇神醫說話慢條斯理的樣子,這人好像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那就得談談了。
“蘇老,您是神醫怎麽還找我這個外人相助,我對醫道可是一竅不通啊。”呂韓打著哈哈。
“韓小友,現今這不歸城內能救治此人的也只有你了。”
“此話怎講?”呂韓心下一喜,自家獨一份那就可以佔個大便宜了。
“為何只有我能救,還有,這人是誰啊?”
“此子,是我家門房管事名叫晴天。”
“哦!就是那個戴白手套的?”
呂韓上次來蘇家對晴天還是有印象的,在下人之中,戴白手套的呂韓只見過他一人。
“不錯,晴天因背後被重物所擊導致內傷紅腫,這是小事,不巧的是重擊之下一根肋骨斷裂這本也是小事。斷裂之骨內移戳破了他的一根血管導致體內出血,這就是此處腫脹的原因。想來定是受傷之後又經過長時間的顛簸所致。如若不及時治療血液流進肺部晴天就會被自己的血液淹死了。”
蘇燕三言兩語就道出了病因,又有意無意地看了九兒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