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王風雷已經咳血昏迷過去,胡亂塞入他嘴中,見他傷口血漸乾涸、呼吸也平穩起來,留得一命。
又過小半日功夫,此人漸漸醒轉,眯眼看去,見齊元生翻弄一襲黑灰長袍。
“道友既已醒來,何不起身說話?”
王風雷苦笑一下,掙扎著站起身來:“多謝今日道友援救,大恩不言謝,若道友有何吩咐,定當全力相助。”
此話正落到齊元生心坎裡,他說道:
“我本可以殺你,收得兩處功勳。”
王風雷坐下來,輕聲回道:“我知道,多謝道友留我一命。”
他滿意點頭:
“我所求不過三事,第一今日這樂濟演是你斬殺,只不過重傷難治被我救下。”
王風雷點頭,齊元生不願沾染紛爭,也在自己預料之中。
“第二,日後還需你聽我號令,幫我一個小忙,道友放心,我不會讓道友太過難做。”
王風雷低下眉宇,眼下自己哪還有拒絕的余地,不管這“小忙”到底多小,只能應下。
“第三,你往前的功勳我不沾染分毫,今日之後賺取功勳必須分我三成。”
齊元生看來,自己救下這王風雷一命,這些條件並不過分,若不是怕再多要功勳,此人不願分潤乾脆不做任務,自己還想提一提這分成。
王風雷輕吐口氣,描籙修士生命力強悍,服下丹丸,歇息片刻,此時已經緩過來。
齊元生的條件看似不過分,但其實已經把自己牢牢捆住,那第二、三個條件幾乎是讓自己一輩子給此人打白工。
他不由得想起幼時父親與自己所說:
“風雷,我以家族符籙為你起名,你應當了解我對你期盼。”
“九天風雷者,威武不凡、自由無束。”
想到這,他再度苦笑,父親,救命之恩在上,不知今日後是否還能如您期盼。
隨即不多廢話,發下道誓,將這三件事一一應下。
齊元生見此人誠懇,甚至沒有討價還價一番,直接發下道誓,有些訝異。
自己其實心裡底線是兩成,說是三成只是留足還價空間,未曾想王風雷直接應下。
更何況自己本還存著伏殺此人的念頭,想到這,自己都覺得自己像是唱本故事裡的壞人,樂出聲來。
“道友何故發笑?”
“無事,只是覺道友一見如故,今日有所交集,心中喜悅。”
王風雷默然,說不話來。
齊元生再度摸索起手中長袍,樂濟演不知哪來的機緣,竟然覓得這樣的寶貝。
此前此人避過自己感知,一路潛來,當是靠這件衣袍的功效,只是卻不知是何等級的法器。
眼下卻不是鑽研這些東西的時候,他把這些東西塞入儲物袋中,又把王風雷的儲物袋扔給此人。
“道友,既然你已能行動,不如換個地方,免得再遇上他人。”
剛剛王風雷昏迷時,他就已經清好此地痕跡,又有王風雷那道印籙在前,遍地焦痕,已難尋得自己所留蹤跡。
縱是有人因此事找到自己,有王風雷頂缸,其中因果怎麽也落不到自己身上。
兩人駕風半日,一直到王風雷臉色慘白,幾欲昏倒才停下。
“齊道友膽大心細,謹慎小心,我不如也。”
王風雷想到若不是自己出山前,與那樂濟演知會一聲,此人亦未必有機會埋伏自己。
若自己斬殺妖象多留心眼,謹慎些,未必會受此重傷,與樂濟演搏殺孰勝孰負,還未可知。
他看向齊元生,自覺學到不少。
“王道友還請養好傷,之後還需你幫忙。”
“不知是何事宜,可否先行告知我?”
齊元生想了想,反正屆時王風雷也會知曉,此時說與他聽算不得什麽。
“想請王道友演回壞人,做一做那樂濟演,幫我伏殺幾人,到時我再出手救下幾人。”
齊元生話未說完,王風雷已經反應過來,遍體生寒。
若按齊元生所說行事,豈不是又要多上幾人為這齊元生賺取功勳了?
莫非那樂濟演也是此人安排,謀劃自己,又被此人殺人滅口,說不得過幾日,那樂濟演就是自己下場。
自己此前哪裡見過這樣人物,縱是那樂濟演亦不過圖謀自己性命,未曾像這樣玩弄愚耍自己。
這齊元生,好毒辣、好凶惡…
想到這,胸口悶堵,又牽連傷勢,嘔出血來。
齊元生看出他心中所想,有些好笑,雖自己確實打算打殺此人,但眼下王風雷替自己打白工,確是舍不得了。
“王道友別把我想太壞,那樂濟演此前我確是不認識,你又發下道誓,我自是舍不得要你性命的。”
王風雷緩口氣,亦是反應過來,自己立下道誓聽齊元生號令,確實沒必要白白浪費。
“道友謀劃, 還勝那樂濟演呐…”
這話也算委婉,他自知已上賊船,此時除了感歎,已經認命。
齊元生看在眼裡,不再理會此人,過幾日才要此人出力時候,眼下還是讓這人養傷去吧。
隨即掏出那件灰黑長袍披在自己身上,注入靈力,衣袍信息入腦。
“地潤袍,築基法器,合地氣相融,最擅於土石上隱匿氣息,因與土石二屬牽連,防禦亦是不凡。”
“只是這法袍後心處破了小孔,壞了全身,此時已墜築基級別,不過亦勝過尋常描籙法器,”
齊元生向後摸去,果然摸得一小孔。
看來地潤袍原主多半是因此傷而死,而樂濟演正巧尋得遺褪,獲此機緣。
他又看向樂濟演所留儲物袋,除了些丹丸、靈石並無甚稀罕東西,可見也就是個有些機緣的普通弟子。
“王道友,這樂濟演你可了解?”
王風雷將二人關系道出,以為齊元生擔憂樂濟演有所後台,解釋道:
“像我與樂濟演這樣的弟子,於宗裡無根無底,上無師承袒護,下無家族幫扶,道友斬殺大可放心,不會有人追查、更不會有人計較。”
齊元生聽在耳裡,察覺王風雷落寞情緒。
別看自己接觸的婁瑩、薑成、林霽風光體面,縱是文龜齡,身居要職也多積蓄,普通弟子生存確是不易。
大宗如巨碓,其下屍骨累累,卻不是白說的。
他回頭望去,遠遠見得金玉山頭,華光溢彩,殊為好看。
“王道友,日後還是隨我當個壞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