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屍蠱,顧名思義是以百人之軀豢養的蠱。”
影際一聽,瞳孔瞬間放大,由於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到面紗後的表情,但從其眼神中不難發現,影際是有多麽的震驚,而養蠱之人又是多麽的喪心病狂。
“這萬毒門真的是江湖上的敗類,喪心病狂。”
風香搖了搖頭,還是滿臉的擔憂,隨即說道:“如果這百人只是一些普通人,百屍蠱倒是不足為懼,可怕的是這蠱蟲以內力供養。”
“前輩,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我曾經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先將屍蠱種植在普通人身上,然後等到第一個蠱人死後,取出毒蠱,再移植到一個習武之人體內,吸食他丹田之力,每當宿主死後,都要將屍蠱轉移到比上一個宿主功力更強的人體內,所以說小濤情況不容樂觀。”
“您的意思是說,小主也成了這毒蠱的一個宿主?”
“可以這麽理解?”
“按照您的話,小主豈不是更危險。”
風香沒有回答,但沉默就是對影際問題更好的回答,影際慌忙跪在風香面前,低首抱拳,“前輩,請您無論如何救救我家小主。”
風香無奈的看了一眼影際,“你先起來,別動不動就跪,你讓我想想。”
影際隻好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聽後風香的吩咐,大約一刻鍾後,風香站起身來,看著影際,有些支吾的說:“其實有個辦法,只不過……。”
“前輩但說無妨。”
“意思很簡單,就是找一個新的宿主。”
影際明白了剛剛為何風香會如此的為難,說是救吳濤,不如說是以命換命,為了打消風香的顧慮,影際單膝跪地,鄭重的說道;“前輩,我願以身救小主性命。”
“我不同意。”一聲較為虛弱的聲音傳來,影際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就見得悲風和化天兩人攙扶著吳濤站在藥廬前,風香也跟著看了過去,但是臉上帶著尷尬,隨後便聽到吳濤有些撒嬌似的語氣說:“風姨,您應該知道,這種以命抵命的事情我不會同意的。”
風香尷尬的笑了笑,慌忙解釋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我我……我就是與他開了個玩笑。”
雖說風香臉上滿是尷尬的神情,但眼神中卻是充滿著寵溺,像是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原因是風香心有所屬,卻到底沒有嫁人為妻,在吳濤的眼中,風香算得上自己的半個母親,從開始進入須彌山習武,就知道風香已經在曲陀山安居,無論是大災小病,跌打損傷都是風香在照顧自己,兩人間的關系早就親如母子,無話不談。
影際看著吳濤長大,自然是知道吳濤與風香的關系,風香的那句話是為了不讓吳濤生氣,但影際知道,風香那句話的真實性,看著吳濤說道:“小主,這是我的心願,能救您的性命。”
“際叔,您從小看著我長大,在您眼中我是什麽人您還不明白嗎?”
“可是,小主您心中……。”
“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又看著風香,只是叫了一聲風姨,風香便立刻會意,馬上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不會再提起半分。”
吳濤從藥廬門前走向風香,化天背後的趙祈哇哇的哭了起來,這個時候風香才意識到他們一行人上山之時懷裡還抱著一個孩子,只不過由於吳濤傷勢過重,風香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吳濤的身上,甚至忽略了那個孩子,這個時候聽到孩子的哭聲風香才意識到原來他們還帶來了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風香慢慢悠悠的走向化天,雙手接過趙祈,滿臉盡是溫柔,可能是因為沒有孩子的緣故吧,眼神慈祥,笑容可掬,聲如細雨,沁人心脾。
風香久居深山,沒見過什麽人,他一個人安靜慣了,不喜歡外人打擾,所以便在自己長久居住的曲陀山布下了重重限制,不希望別人影響到自己的生活,現在看到這麽小的孩子,母愛泛濫,甚是喜愛,抬頭問了問:“這是誰家的孩子,這麽可愛。”
“蘭蘭。”
風香不可能知道這些天外面發生了什麽事,張口問道:“那可是當朝太子,身份嬌貴,怎麽會舍得讓你帶出這千裡之外的偏僻之地。”
“從此他只是一個普通人,很普通很普通的普通人。”
風香不理解吳濤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從這發生的一切看來,風香也大致能夠猜到一些,只不過不能繼續詢問,隻好暫時打住,抱著趙祈嬉鬧著。
沒過多久,吳濤示意化天從風香懷中接回趙祈,小聲說道:“風姨,我想跟您聊聊。”
風香帶著吳濤向竹屋後的竹林走去,邊走邊聊,面對風香,吳濤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一五一十的將這些天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了她,包括北境眾人圍剿,滿門被滅,小妹被迫自盡於皇宮,掠過重重險阻尋得趙祈等等,風香停在耳中,卻是痛在心裡,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樣面對吳濤,即使當初對吳濤如何的好,現在他所遭遇的一切跟自己也有一些大大小小的關系,吳濤眼睛捕捉到風香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化,慌忙安慰道:“風姨,這件事與您無半分關系,您不必內疚。”
“我兄長不遵先人禁忌,私自動用禁術,萬毒門遲早會毀在他的手上,只是苦了你了。”
吳濤苦笑了一聲,那種原本活下去的希望在他聽到需要以命換命的時候瞬間被澆滅了,雖然很想活下去復仇,而現在又有什麽辦法呢?隻好說道:“能活到現在我已經很開心了,拜祭了父母,也見到了師兄,救下了小妹的孩子,我已無憾了。”
“知道江湖人怎麽稱呼我嗎?”
吳濤打趣道:“貌比西施,女醫華佗。”
風香身高約六尺,僅僅略高於吳濤的肩膀,聽到吳濤打趣自己,然後也是沒好氣的拍打在吳濤的肩膀上,白了一眼,“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竟敢拿我打趣。”
吳濤傻傻的衝著風香笑了一笑,然後吳濤便想起小時候,每當勞累不堪,或是饑渴難耐時,就會偷偷的從須彌山溜到曲陀山山上來,因為吳濤知道,天底下沒有比曲陀山更加安全的地方了,就算是他的師傅天元道子也不敢輕易闖山,大不了就是被訓斥一番,無傷輕重。
兩人又走了片刻,風香有些為難的,左右扭捏的問道:“你此次回京有沒有見到……見到……。”
吳濤知道風香想要問什麽,看到風香如此吞吞吐吐的,馬上又反問道:“風姨,您到底想要問什麽?您直說。”
風香沒好氣的衝著吳濤翻了個白眼,吳濤領會後,立刻說道:“這次京城之行有些突然,並沒有見到葉兒。”
聽到這風香本來惆悵的眉頭舒展了許多,吳濤繼續調侃道:“風姨,您不是與她斷絕師徒關系了嗎?”
風香開始有些不知所措,眼神左右搖擺,顯然有些慌亂,趕忙解釋:“我就是隨便問問。”
似乎是想要緩解風香此時的尷尬,但自己臉上卻是充滿了悲傷,繼續說道:“葉兒與楠楠差不多時間懷孕,孩子出生應該也就在這幾日。”
風香上山之前帶來過一個孩子,名叫風葉兒,幼時心向吳濤,但吳濤又衷心於左楠楠,因此跟隨吳濤遊歷江湖時遇到了凌雲,年輕的風葉兒貪戀京城繁華,不願常年久居曲陀山,於是告別風香,留在了京城,並改名為風素素。
風香聽後,面色柔和很多,卻沒有表現得更明顯,嘴角微微上揚,不過這也充分的表現風香對風素素的擔憂。
吳濤深深的歎了口氣,仰望著天空,內心的那種仇恨瞬間消化了部分,不是他不願意去恨,只是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能死在這裡,我已經很開心了。”
說完,吳濤眼眶略有些紅潤,怕被風香發現,立刻轉身,指著遠處的一處小山坡,“風姨,等我死後,就把我葬在那個地方吧!”
這個地方與須彌山遙遙相望,再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吳濤有些感慨,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吳濤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從小調皮的他,每次需要費好大的力氣來到這個小山坡,然後天元道子派無塵前來尋人,這個時候吳濤就會偷偷的藏在山坡後面,無塵每次來都沒有找到過他,其實長大後吳濤也就明白了,並不是無塵找不到,而是對他從小的寵溺。
“你就這麽想死嗎?”
這句話又瞬間點燃了吳濤,他轉過身,眼睛血紅,滿臉震驚的看著風香,“風姨,您是說,我還有救?”
“你以為我能夠三聖山之一的曲陀山僅僅是因為你師傅的原因嗎?我這花曲聖手也不是白叫的,只是你不願意毒蠱的轉移,隻好用舊方法了。”
好不容易看到生的希望,吳濤當然不會放棄,“什麽方法?”
“曾經父親給我看了一本古籍,就有關於百屍蠱的方法,只不過時間悠久,無從考證,我自己也無法確定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面臨過死亡之後就會發現無論是怎樣生都是一種幸運。”
“這種幸運是對心有不甘的來說,心死,就算是活著也是一種煉獄般的煎熬。 ”
“您說的沒錯,沒有生的希望時我可以放棄一切,但此時我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又重新被點燃,那我就有活下去的必要,而且要好好活著,精彩的活著。”
吳濤一直仰望著天空,風香看不到吳濤此時是什麽樣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言語中聽到的盡是憤怒和仇恨,那種咬牙切齒的恨,至死不休的恨。對風香來說,此時的吳濤她無比陌生。
“我還想告訴你,這種療法所需時間長久,且三日都會經歷一次蝕骨錐心、抽髓斷骨之痛,那個時候你可能會發現,其實不如死了清淨。”
吳濤又是笑了笑,回過頭看著風香,雖然吳濤臉色十分溫和,但風香卻是從他眼中看到了冷漠,凌厲,甚至有些恐懼,“這會時刻提醒著我,大仇未報。”
“對不起。”風香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
“風姨,您待我如友如母,這是我命裡的劫數,與您無關。”
“那你恨我嗎?”
“您會害我嗎?”
風香會心的笑了,雖無血緣關系,但我待你如子,視如己出,而你像母親一樣的尊我敬我,人生如此,別無他求。
“雖然我兄長不是主謀,卻也是整件事情的參與者,我不求你能原諒他,但我還是想求你一件事。”
“我們之間不必要如此見外。”
“我們陳家一直都是一脈單傳,如果可以請為我陳家留個後。”
“我們回去吧!”吳濤並沒有直面風香的問題,因為他們兩人都明白,即使是恨,吳濤也不會破壞自己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