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風香一直纏著吳濤,希望吳濤能夠同意將任意一個孩子留在曲陀山,但吳濤無論如何都沒有應允,這一切都是因果,萬事俱備。影際一直生活在黑暗中,也沒有想要在人前露面的打算,所以他們所需的一切都是悲風帶著化天兩人每日大早去鎮上製備,影際就隻好負責將這些東西帶到華蘊山頂。拜別風香後,吳濤等人就離開曲陀山,準備前往華蘊山。
人們口中的三聖山是須彌山、曲陀山和華蘊山,三山成三角鼎立之勢,所說如此,但想要入須彌山和華蘊山都必須要經過曲陀山,從高空遠處觀望可以發現,曲陀山像個母親一樣,從下圍將須彌山和華蘊山包圍起來。三聖山中央有一處低窪的山谷,名為化神谷,顧名思義就是說就算是神仙到了這山谷中也會被消化殆盡,屍骨不留,當然這只是普通百姓對這山谷的一種敬畏,山谷中灌木叢生,豺狼虎豹,蛇蠍遍地,極其危險,當地百姓過去時常出入化神谷,只不過進谷的百姓都是九死一生,活著回來的也是非死即傷,好景不長,所以百姓們才會對此山谷如此的忌憚,但是對於風香這些人來說,化神谷卻是個極好的地方,治療吳濤蠱毒所需的傳統五毒全部都是在化神谷中抓捕,天元道子親自抓捕。另外曲陀山山腳下不遠處有許多的小村莊,村莊裡好多農戶為了生存,有的時候會不惜一切代價攀爬華蘊山尋得珍稀藥材,拿到鎮上變賣,華蘊山地勢險要,農戶們極難登上,所以為了生存隻好另外謀生。
吳濤等人越過面前的曲陀山,從左側入,百余米後便來到華蘊山山腳,抬頭向上望,竟看不到任何的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不過這幾日悲風與化天在峭壁上砍伐出一條簡單的山路,雖然一路上還是荊棘叢生,但道路也是初具模型,第一次上山大約花費了半個時辰,來到山頂後,映入吳濤眼簾的是三間搭建的房屋,還有一個只有頂棚的廚房,房屋前的平地也都鋪滿了碎石,乾淨整潔,因為是匆忙趕製,沒有任何的裝飾,所以整體看起來比較肅靜。
推開主屋的房門,房間內有一方桌,旁邊擺放著整整齊齊的凳子,桌子上放著普通的茶具,進屋後的一邊就是床榻,上面有著九成新的被褥,除此之外,別無他物。主屋旁邊的兩個房屋更是簡單,簡單到透過一邊的窗戶望去,屋內空無一物。
吳濤坐在屋中,兩個孩子安靜的睡著,然後放在了床上,對悲風使了個眼色,悲風會意,走出房間,雙手抱拳,衝著前方茂密的叢林中喊道:“前輩,主人有請。”
片刻之後,影際便出現在自己面前,走進了屋中。
“小主,您有何吩咐?”
“際叔,我還是原來的想法,希望你能好好的活著。”
這灰袍影際都不知道穿了多久,破破爛爛的,笑了笑,“小主,黑暗中生活久了,黑夜就是我的白天。”
“我是怕你一生都被困在黑暗中,糾纏不清,孤獨終老。”
“人在暗中生,心卻始終向往光明。”
勸說無果,吳濤便不再過多言語,再次問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按照您的吩咐,所有東西都準備妥當。”
“那你們繼續去準備吧!”
影際三人聽到吳濤的吩咐後,轉身離開,影際剛剛走出房門時,吳濤叫了一句,“際叔!”
影際立刻再次轉過身來,直勾勾的盯著吳濤,“小主,您還有其他吩咐?”
吳濤只是搖著頭,隨後隻說了句,“照顧好自己,好好活著。”
看著眼前這個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年紀僅僅不惑的中年男人,吳濤心中有很多的不舍,際、蹤、幻三影,從小便活在黑暗中,時時刻刻保護著自己,但是直到影蹤和影幻至死,都沒有看到過那張灰布下的臉,而現在影蹤和影幻為了保護自己犧牲了性命,三影中僅剩下影際還活著,吳濤想讓這個男人重新活在陽光下,可惜的是,影際已經習慣了黑暗,走不出來了,讓吳濤感到很是驚訝的就是剛剛影際的那句話“人雖然活在黑暗中,但心卻是始終向往光明”,吳濤在後面的日子裡一直在反覆的詢問自己,經歷了這一切,自己是否還能正常的活著,亦或者說,自己心是不是已經開始被黑暗吞噬,從此以後無法自拔,越陷越深,但是吳濤別無選擇。
等到晚間,山上風聲呼嘯,剛建成的房屋在這冷風中似有些搖晃,白天還是只有頂棚的小廚房也被一層黑色長布包裹的嚴嚴實實,悲風與化天兩人圍坐在廚房中,不知道在燒些什麽,映著夜色顯得有些突兀,吳濤和影際則是在屋中,繼續討論著。
“小主,您確定要這樣做嗎?”
思慮了片刻,影際繼續說道:“有人陪伴,太子也不至於一個人孤單長大,我明白您的用意。”
“祈兒需要羈絆,羈絆越多,我們的計劃就會越容易實現。”
第二天一早,悲風便下山為兩個孩子尋找食物,跟他們一路走來一樣,去山腳下的村莊裡求來了一些山羊奶,簡單喂食後,將兩個孩子哄逗著睡下,便聽到吳濤與悲風兩人商談,“主人,既然我們的復仇大計已經開始,那太子不能繼續以趙祈為名了吧!而且這個孤兒也是無名無姓,您如何打算呢?”
“以後鍾南就是太子,讓鍾成成為鍾南的羈絆,我們將鍾南養在華蘊山,鍾成送到曲陀山山腳下一農戶中收養,每年給些錢財,奉鍾南為主,你將鍾成收為弟子,教授一些武藝,以後出入江湖有些自保能力就好。”
“那鍾南呢?”
“由我親自指導。”
始於你,而忠於你,吳濤對左楠楠的思念全部集中在了鍾南身上。悲風聽從吩咐,將鍾成送下了山,寄養在一姓宋的夫婦家中,這對夫婦家中有一九歲大小的女兒,因為當初生孩子時,女人受涼並且生活條件太差,留下產後後遺症,因此不能再生育,兩人的畢生願望就是能有個自己的兒子,鍾成養在這對夫婦家中再好不過。
至此,鍾南養成計正式開始。
八年後……
隨著時間的慢慢流逝,吳濤已經在華蘊山徹底的穩定了下來,所有東西一應俱全,房屋前也開拓出了更大片的空地,空地上種上了楠樹,八年的時間這棵楠樹已經能夠供人乘涼,由於在深山頂久居,夜間天氣本來就稍微偏涼,就算是炎炎夏日,坐在這棵楠樹下也不會覺得多麽炎熱,這天夜色已經很深,吳濤安靜的坐在楠樹下,抬頭一直看著眼前的楠樹,一句話不說,再仔細看看吳濤,曾經的那種白面書生模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沒有了曾經的稚嫩,臉色盡是滄桑,眼角隱約也出現了皺紋,不再像以前一樣開朗,整日皺著眉頭,表情嚴肅,給人一種拒人以千裡之外的感覺。
悲風還是像往常一樣,站在吳濤旁邊,這八年的時間讓這個曾經稚嫩的年輕人沉澱了許多,變得越發的成熟、穩重,沒有了意氣風發,徒留下沉著冷靜。
“已經這麽晚了,南兒怎麽還沒回來。”
“想必又偷偷溜下山找鍾成。”
吳濤歎了口氣,“他現在練功怎樣,可有偷懶。”
悲風心中喜悅,臉上也時刻掛著笑容,“主人放心,少爺很是用功,這些年身體強度已經非比尋常。”
吳濤冷哼一聲,“你們兄弟倆對他不要過於溺愛,南兒還需要繼續磨練。”
“屬下不敢,只是少爺年紀尚小,現在這樣做是不是有些急於求成了。”
“我自有分寸。”
華蘊山後山,此處地勢較為緩和,加上這些年悲風的刻意打造,種上了一片竹林,這也是鍾南經常練武的地方,由於跟他們所住之地有些距離,吳濤也只是遠遠的看看,況且鍾南還只是處在煉體階段,還沒有正式的習武,雖然只有年紀不大,但是從小到大的積累,鍾南要比一般人強壯許多,在吳濤的眼中鍾南有些慵懶,上進心不足,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事實上是吳濤的要求太高,不管鍾南怎樣努力,在吳濤眼中還是略有不足。
天色已經漸晚,在後山竹林中遠遠的望去能看到一個四尺左右的孩童,穩穩的扎著最基本的馬步,左右手手腕處各有一塊形狀怪異的石頭,大小不同,從他面部肌肉的扭曲來看,兩塊石頭的重量不一,總是一高一低,左右搖晃,按吳濤的說法就是除了鍛煉他的臂力之外,還能鍛煉他的左右平衡以及力度的把握,剛剛吳濤詢問過悲風,而悲風只是看到了鍾南下了山,卻不知鍾南下山只是為了打造一樣東西,紫杉楠木葫蘆。
走進這片竹林,迎著夕陽得殘輝看去,一塊藍色布條裹著頭頂得發髻,面色紅潤,雙眼清澈透明,也許是天色漸晚的緣故,顯得牙齒很白淨,藍色的衣衫有些破爛,一動不動的扎著馬步,竹林遠處的山峰一角,有一雙眼睛時刻盯著竹林裡的鍾南,這人就是十一衛中最小的化天,仍然是一襲黑衣,只是偶爾活在陽光中,不像悲風,慢慢的,悲風都是以正常面目示人,以及山上一切物品的采購和對外界的聯絡都是由悲風秘密進行,時間久了,慢慢的擺脫了曾經不為人知的面目。
化天被吳濤派在鍾南身邊,時刻保護著,只是一直在暗處,雖然鍾南一直都知道自己身邊有個人保護著,但也只是偶爾能夠見到,所以有些時候鍾南顯得有恃無恐。
真正練功的鍾南,突然傳來幾聲鳥叫,鍾南聽著很熟悉,轉過頭來,但身形卻沒有半分差池,看向鳥鳴來處,發現一估摸四尺半高的男童,相比於鍾南略高,同樣的發髻,也是滿臉的稚嫩,看起來有些呆萌,衣衫也是破破爛爛,隨處可見的縫補,他左右偷偷望了望,發現無人後探出身來,走到鍾南身邊,笑笑嘻嘻的看著鍾南,鍾南看著眼前的男孩也是異常的開心,但是時間不到,又不可隨意走動,笑著問道:“你是怎麽上來了。”從兩人的關系可見,這人便是當時同鍾南一起上山的孩子,吳濤起名鍾成。
“少爺,我發現後山有一處像是有人走過的痕跡,雖然有些陡峭,不過要比我以前爬前山容易很多。”
“多日未見,難道你就去找新的上山之路嗎?”
說到此處,鍾成滿臉傲嬌,有些顯擺的意思,驕傲的說道:“當然不是,就算是沒有少爺的幫忙,我現在也能從前山爬上來。”
在鍾成面前,鍾南還是顯得有些嬌小,就這幾句話來看,鍾南心智略顯成熟,而鍾成給人的感覺僅僅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孩子,鍾南沒再作聲,呵呵一笑,這一笑讓鍾成感覺鍾南不相信自己,馬上解釋,“我說的是真的,有個高人收我為徒,這幾日一直在教授我武功。”
鍾南有些驚訝的看著鍾成,“你怕不是被別人騙了吧!”
“當然不會,我師傅本領可大了,我親眼所見。”
差不多剛到酉時,聽到化天輕喝一聲,表示此次練功時間結束,鍾南輕輕的卸下左右手上的石塊,慢慢的將雙腳並攏,提神運氣,最後長舒一口氣,將一身的外力統統卸下,這才站穩了腳步,抬頭看著比自己高上半頭的鍾成,“讓我看一看你學了什麽。”
鍾成並沒有拒絕,站穩腳步後,打了一套簡單的形體拳,在鍾南看起來極為普通,但越看越熟悉,仔細想來,這不就是自己悲風叔的武功路數嗎?嘴角微微揚起,不想消了他的積極性,“挺厲害的,你師傅應該也是個不俗之人。 ”
聽到被鍾南肯定,鍾成驕傲的揚起了頭,洋洋得意。夜色漸漸籠罩華蘊山,即使是夏日時節,山上的夜晚總是微涼,石壁上滿是露水,夜晚下山會存在未知的危險,鍾南也是擔憂,“你上山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
“對啊!這不好就沒見少爺了嗎?上來看看你是不是還在練功。”
這都不是要緊的事,“要是沒有別的事情,我先送你下山吧,晚上山上不安全,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鍾成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看著這逐漸漆黑的華蘊山,心中漣漪漸起,可是不敢拒絕,“那我帶你從後山下去?”鍾成問了問。
“還是從前面下山吧!這樣會節省下許多時間,也免得你爹娘擔心。”
兩個沒有多大的孩子,按照他們自己的方式從這座陡峭的高峰上輾轉,小心翼翼的來到了華蘊山山腳,此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只能硬著夜色探索著,山峰之陡峭,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雖然鍾南只是個八歲的孩子,但這條路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再加上現在的身體強度以及不俗的功夫,這條山路對他已經沒有了威脅。
山路陡峭,且綿延曲折,將鍾成送到山腳後,兩個人也沒有再過多交流,他們都明白天色太晚,況且鍾成也知道回去太晚鍾南肯定又會被他的師父責備,出於擔憂,鍾成還是沒能忍住的問了句,“少爺,你這麽晚回去肯定又會被臭罵一頓。”
鍾南隨意的笑了一聲,這種事情他已經習慣了,也不在乎多這一次,“沒事,你趕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