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處,
一個鬥笠人緩緩抬頭,露出鋒芒畢露的雙眼,他望著楚舟,嘶啞著嗓子道:“他看起來很凶啊?”
“不是看起來凶,而是真的很凶!”
另一個人的聲音洪亮些,可又有些遲疑的樣子:“如果我沒看錯,他該是玄真觀的現任主事,那位楚小道長了。
只是,他不是修的秘術,禦鬼殺人嘛?”
“是啊!”
嘶啞著嗓音的鬥笠人也頗有些好奇:“禦鬼的手段沒見著,武道實力倒是有幾分火候。
你覺得他該是什麽境界了?”
洪亮的聲音回答:“練肉境吧!看他的速度和爆發力,我覺得練肉圓滿,應該差不多了。”
嘶啞的聲音搖頭:“不,至少是練皮境,你忘了他剛才硬抗刀劈而無傷嗎?”
洪亮的聲音點頭,又不無唏噓道:“說來,十七八歲的練皮境,厲害是厲害,可已經不能再多了,只是不知為何要隱藏?”
嘶啞的聲音不屑一顧:“不過就是那幾個原因,勾心鬥角的事兒罷了!
不過,這和我們也沒關系,我們得了主人的命令,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現在的問題是,若他武道有成,應該就不會禦鬼了吧?”
“這個……似乎是這樣的!按主人的說法,那秘術損耗氣血本源,與身體有虧,卻是和武道相悖的。
所以,薛家那家奴到底是怎麽死的?”
“會不會是修了秘術的不是他,而是那兩個年齡更小的?”
“十二三歲啊,心智都不成熟,能降的住倀鬼?”
“呃,好像也是如此。”
“搞不懂,搞不懂啊!”
“問題是,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按現在這狀況,主人的吩咐,不好執行啊!”
“要不全都拿下,再請主人定奪?”
“是極是極!要不就這麽決定了?”
“所以,我這次出手狠辣些,你該不會阻止我了吧?”
“當然不會!”
這倆人是真沒把楚舟當回事兒,旁若無人的談話和商議。
而楚舟本想直接出手的,可聽他們話語的意思,似是牽扯到某個主人,以及話語中對於禦鬼手段的了解,讓他頓了片刻。
直覺告訴他,這倆人似乎不是純粹的薛家一夥。
而兩個鬥笠人商議結束後,才看向楚舟,那洪亮嗓音的人終於抬頭,露出了一張刀疤臉。
他道:“你是自己捆縛了,隨我們走呢?還是我們把你打得生活不能自理,再抓走呢?”
楚舟雙眼微眯,思緒電轉,突然問:“所以,你們是那薛縣丞找來的?”
“莫要亂猜,猜錯了與你沒好處;猜對了與你,更沒有好處!”
“這麽說,你們不僅僅是薛縣丞找來的,還和玄真老道有幾分淵源,知道禦鬼秘術的一些底細?”
嘶啞著嗓子的那人終於抬起了頭,淡淡的月光下,照出了他有幾分驚悚的臉龐。
那上面全是燒傷的疤痕,層層皮肉堆疊到一起,極為醜陋,他脖頸處還有一道傷痕,似是橫貫著切開了喉管。
這該是他說話漏風,很是難聽的原因。
聽了楚舟的話,他似是很詫異:“咦,你這小家夥有幾分聰明勁兒嘛……”
“老二!”
他話未曾說完,就被洪亮的聲音打斷,那刀疤臉甚至微微側頭,瞪著他,眼神似是要吃人一般。
“我,我錯了!”
嘶啞男人一個激靈,立刻認錯,再是看向楚舟,眼神近乎癲狂:“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只要擒了他們,再殺了所有人,主人自然不會怪罪我!”
“對!對!一定是這樣的!”
他似乎很是懼怕那主人,可只是轉瞬,就近乎瘋狂,瞪著楚舟,口中大喝:“給我死來!”
這一刻,他周身氣勢暴漲,宛如烘爐,一個踏步,蓑衣鬥笠盡數落地,人影已是到了楚舟面前。
他大手一張,形似虎爪,帶著獵獵勁風,驟然抓下。
楚舟並沒有選擇硬碰硬,而是身形似龍蛇起舞,扭動著避開了攻擊,腳下一點,已是向後退去。
瘋虎漢子一招落空,卻是沒有半點凝滯,而是狂猛突進,雙手似爪,宛如瘋魔一般的揮舞。
一次次,一式式,真就如同一頭瘋虎般凶厲,更有陣陣虎吼聲縈繞四周,擾人心神。
後院內,易淮和樊鐵虎早已經結束了戰鬥。
他們終究是正兒八經的練過武,身體素質遠超常人,只要是鼓起勇氣,冷靜對敵,自是沒了那群烏合之眾反抗的機會。
尤其是易淮,不再懼怕後,武者的實力就體現出來了。
那真是一拳一個小朋友,打的黑衣人哭爹喊娘。
然後,就在易淮最是信心滿滿的時候,他最敬重的大師兄,居然被‘打’回來了。
那狀若瘋虎的男人是那般凶惡,所過之處,但凡是有所阻擋的,甭管是牆壁,還是石鎖,又或者一人粗的支撐巨木,都被他雙爪捏的粉碎。
地面更是留下了一個個踩裂的腳印,大塊大塊青磚破碎。
而楚舟,就像是一條靈蛇,在灰塵中若隱若現,給人的感覺似是危機重重,可又每每能在危險邊緣,避開攻擊。
“哎呀呀呀,氣煞我也,你莫要逃!莫要逃!”
嘶啞的聲音宛如炸雷,似是氣急敗壞的怒吼,眼看著楚舟身形一轉,又將從牆角處避開,他居然氣息一鼓,合身就撞了上來。
轟!
倆人就那麽撞在一起,又撞破了背後的牆壁,直直的撞入房間之中。
煙塵四起,遮蔽了聲音,只能聽到聲聲怒吼,越來越是高亢,更有連綿不絕的碰撞聲傳來,宛如金鐵交鳴。
“師兄,師兄!”
易淮、樊鐵虎和許澄三個小家夥已是聚到了一起,眼看自家師兄似力有不逮,急的就想上前幫忙。
只是,沒等他們奔出幾步,又有一人踏過撞破的門扉,走入後院。
他同樣卸了蓑衣鬥笠,顯出了精壯的身軀,光頭上還有黥面,臉上是各種交錯的刀疤。
而他的武器是一柄劍,被他搭在肩頭,雙手壓在上面,就那麽一晃一晃的走了進來。
他並沒有理會戰鬥中的楚舟和瘋虎漢子,而是目光在那些死了的黑衣人身上劃過,又定在了許澄三人身上。
然後,他露出一個極為惡劣的笑容,就準備上前,先把三個小家夥拿下。
只是,僅僅邁出兩步,他的臉色驟然一變,眼角余光見了一團黑影襲來,他身形一晃,就退了三步。
然後,那黑影就砸在他旁邊的牆壁上,愣是撞出個蛛網般的凹陷出來。
剛剛還宛如瘋魔一般暴虐的瘋虎,就嵌在上面。
“老二,你怎麽了?”
“大哥,點子,點子扎手,小心,咳咳咳!”
瘋虎漢子聲音斷斷續續的響起,嘴角咳出血來,
但他還是掙扎著從牆壁上挪了出來,撐著膝蓋緩了片刻,又長吸了口氣,直起了身子。
也不知是他身體真的強健,還是用了某種秘法,就這麽呼吸的功夫,那暴虐的瘋勁兒居然不降反升。
只是,就算再瘋,此刻的二人都是一副警惕模樣,看著那破了大洞的房屋,渾身緊繃。
踏踏,踏踏……
腳步聲傳來,煙塵中,顯出了楚舟的輪廓,他不緊不慢的走出,還揮舞衣袖,驅趕著灰塵。
再是看見嚴陣以待的二人,楚舟似是松了口氣,又似是有些不滿。
“搞了半天,伱也不過是練骨大成而已,我還以為一個個都是練髒境的大高手呢!
嚇得我呀,還得小心翼翼的躲避。”
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麽一眼就能看出武道深淺的本事,或許有,但那也是極少的個例,或者特殊的秘術。
到是練沒練過武?
就很好判斷,畢竟展露在外的精氣神,和身體的鍛煉痕跡都挺明顯的。
至於具體誰武道境界高?
誰殺伐手段厲害?
那都得打過了,較量一番才知道。
在此之前,看這倆人那旁若無人的表現,楚舟還真以為他們都是高到沒邊的高手。
當然, 楚舟之所以選擇了躲避,也不僅僅是拿不準,更因為,他其實清楚的知道自己也是個雛兒!
拚殺的經驗幾乎為零,自是想著先攢一攢經驗,見一見對方的手段再說。
至於結果?
只能說不過如此!
“你,你是練髒武師?”刀疤劍客握著手中劍,洪亮的聲音都帶著幾分顫抖:
“那倒不是!”
楚舟毫不猶豫的否定,可看著倆人似乎都松了口氣的樣子,他又惡劣的補充了一句:“我雖沒有練髒,但按照你們的算法,那也是筋肉皮骨四關圓滿的武者極致。
打你兩個廢柴,還不是輕輕松松!”
“再有,你們還得給我滾出去,這玄真觀可是老子的地盤,打壞了,還得我自己修!”
“所以,給我,滾!滾!滾!”
聲如雷霆,轟鳴炸裂,楚舟已是到了近前,只見他兩腿高抬,如標槍般崩的比直,又如長鞭也似的甩動。
只是刹那,就見腿影重重,似封似閉,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於是,轟隆隆聲滾過,瘋虎漢子已經撞破了牆壁飛了出去,刀疤男倒是識趣點,是主動退出去的。
再是對峙,他們已是到了玄真觀外,真就印了楚舟那句‘滾出去’!
及至此時,楚舟才做了幾個隨意拉伸筋骨的動作,道:“既然出來了,那就不要耽擱了,分個生死吧。”
話音未落,他再是撲了上去,身形似遊龍舒展,氣血在周身奔湧,勁力宛如大潮。
又是一拳高舉,裹挾著淒厲的破空聲,悍然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