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內。
確定後面沒有尾巴,楚舟終是將身上的蓑衣鬥篷掀了,往旁邊一丟。
然後,整個人就往地上一躺,就已經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了。
他的身上,橫七豎八的都是傷勢,雖然都不深,但鮮血染紅了衣衫,看著是挺嚇人的。
當然,也就看著嚇人而已,以楚舟對肌肉的掌控,早已經閉合了傷勢,連鮮血都不在流淌。
而伴隨著楚舟的喘息,更有大量的熱氣從他的皮膚毛孔蒸騰而起,不過是呼吸的功夫,就飄滿了四周,宛如一個人形蒸籠。
可身處其中,楚舟卻是感受到了久違的酣暢淋漓。
武道,終究還是要戰鬥的,這一場,雖沒有死鬥,但和兩位練髓高手的混戰,終是讓他感受到了極限和壓力。
而這種壓力下,體魄得到了極致的舒展,似是淬體境界,又更上層樓。
當然,這也不足以抹除楚舟心頭的後怕。
“衝動了,真的衝動了,越級和通脈打打就算了,非得找這些練髓境高手,是真的有些不自量力。”
“得反思,真的得反思,人不能有些成就就飄了,這次還就算了,真要碰到那些先天武者,那是逃都沒法子逃的。”
“所以,謹慎是必須的,穩步成長,做能力所及之內的事情,才是王道,也才能活的長久!”
好吧,其實楚舟得承認,他是挺矛盾的。
一方面,性格使然,他就不是個高調的人,更不喜歡應對實力超出自己范圍的高手。
這個世界武道是有偏頗和缺陷,但也不是沒有真正的高手,而他,哪怕看到了仙途,可他現在不是還沒修仙嘛?
就得謹慎些!
可另一方面,主修任務也擺在那裡,就差說讓楚舟別耽擱了,直接往前衝吧!
名聲,越大越好!
也是這種糾結,讓楚舟做事都有些‘精分’,可這就是現實吧!
什麽,你說下次碰到練髓境武夫該怎麽辦?
那當然是出手打死他們了!
開玩笑,就他成長的速度,下次要是碰到,打不死他們都是他無能了!
不過,經過這一遭,白沙城內的那些個老狐狸,該知道的也都猜到了。
……
白沙城,
哪怕和雲崖劍派、周家隨扈高手、捉刀人達成了協議,這都將是個不眠之夜。
以捕快為首,領著縣尉麾下的縣兵,再請一些高手坐鎮,就可以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的蕩平城內的混亂。
這自然是忙碌的,可就算再忙碌,縣尊也將王捕頭拉到了一邊,輕聲問:“那一位,是不是解決了薛家的那位?”
王捕頭眼神有些奇怪,問:“縣尊大人,您確定那不是您的人?”
“……”
縣尊急了,他急了:“縣尉他們不信就算,你還不知道嗎?在和我說這話,我就和你急了啊?”
“縣尊,恕罪!恕罪!”
“就別恕罪了,你就說是不是吧?那蓑衣鬥笠,那戰鬥時的狀態,像極了滅了薛家,薛家……”
王捕頭眼神沉凝了幾分,道:“如果他們沒說謊的話,就是了。”
“所以,玄真觀?真的是那玄真觀?”
“我不確定,也不敢確定,但是,我只能說,很像!”
王捕頭似是又想起了什麽,道:“還有一件事兒,據說魏武師將自己的兒子,送入玄真觀學藝,沒怎麽伸張,但這就是事實。”
“呵呵,那我們這位魏武師,還真是好眼光!”
……
次日,
午後,
玄真觀,客廳。
剛剛從城內趕回來的魏金奎大口,大口的灌著茶水,等呼吸喘勻了後,才道:“消息已經探聽出來了。
昨夜,有蓑衣鬥笠人出手,先是解了縣尊的刺殺之危,又和兩位練髓境高手大打一場,說不得誰勝誰負,但有這位出手,讓雙方都有了顧忌。”
“而那蓑衣人離開之前,曾向縣尊躬身行禮,所以,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默認,那位高手是縣尊大人私底下的隱藏力量。”
“以此,縣尊大人就和數方協商,最終達成了一個協議。”
楚舟好奇:“什麽協議?”
魏金奎伸手比劃:“以武夷大街為界,在白沙城內畫了個圓,他們就算是有所爭鬥,也必須在圈內。
至於平民百姓,則都要撤出來。”
“他們會遵守?”
“兩強爭霸,其他人都是工具,想怎麽用就怎麽用;可若是三足鼎立,自然就得有幾分顧慮。
反正現在看,他們是共同認可了,且,還說的分明,若是過界了,那必然會遭到其他幾家共同打擊。”
楚舟就有些難以理解:“不是,現在都這狀況了,他們怎麽還想著非得鬥個你死我活啊?
而且,打就打吧,就不知道挪到城外去?”
“呵呵,你以為是他們不想?只是不敢而已!”
魏金奎看的通透:“我之前就說這是禍事,天大的禍事,哪裡是那麽容易平息的。
你看吧,他們也只是開始。
或者說,等哪天白沙城內不再爭鬥了,那戰場就有可能轉移到了天泉郡的郡城安嶽城,又或者直接是整個天泉郡都得亂起來。”
“這件事兒,絕對比你想的要嚴重十倍,百倍。
我不知那周崇文是誰殺的,但我想說,殺他的人成功挑起了混亂。”
話到此處,魏金奎又搖了搖頭,將這些紛亂的思緒給丟出腦袋,又望著楚舟,上上下下的打量。
“伯父,你有話就說,莫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我覺得不寒而栗啊!”
“那我就說了啊?”
“你說……”
“昨晚上,那個大戰練髓高手的蓑衣鬥笠人,是你吧?”
楚舟很乾脆的搖頭:“不是!”
“不是?!你告訴我不是?那近乎不反光的蓑衣,那鬥笠,伱當我瞎啊?還有昨晚你回來時,上面可都滴著血呢?
說謊話騙我,也用點心好不好?”
“既然你心裡都認定了,那為何要問呢?”
是啊,為什麽要問呢?
魏金奎也是如此反問自己,可不過片刻,他就明了了,因為,實在是難以置信啊!
哪怕他已經知道了楚舟修行武道的速度,可依舊難以接受。
……
且不論白沙城如何,反正,此刻的玄真觀是有些混亂的。
不僅僅是道觀內住了不少婦人親眷,更因為外面山腳下,已經到處都是人了。
這些從白沙城內逃出來的難民,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就只能尋個背風的地方,用木棍撐起幾片破布,勉強遮一下風雨。
可秋日的白天還好,晚上就有些冷了,年輕力壯的就罷了,年歲小的受了風寒,就是個大問題。
且,人一多,吃喝拉撒都是問題,也是讓人頭痛。
白沙城的事兒太遠,楚舟管不著,但這近在咫尺的人,他卻是不能不理會的。
所以,這一上午,楚舟都是帶人,做各種安排。
比如說挖掘臨時廁所,修建便池,要求所有人在固定的地方排泄五谷輪回之物。
再比如說安排人從農莊運來糧食,搭建粥棚,熬煮稀粥。
還有打開山門,請清淨道人診治病患,由許澄負責,熬藥煎藥。
總之繁瑣的事兒不要太多,需要考慮的方方面面也太多,甚至為了維持秩序,他連鐵槍武館的那些弟子都借來了,充當臨時的護衛隊。
忙忙碌碌一整天,到了傍晚時,才有了幾分秩序。
而白沙城,也有消息陸陸續續的傳來,基本上和魏金奎打探的差不多,城內的某個區域已經成了江湖高手們爭鬥的場所。
索性,他們在外還算平和,城內其他地方的‘打砸搶’也基本平息了。
而這算是遏製住了人口的外流,也才是玄真觀這邊能穩住局面的原因。
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日傍晚,楚舟再次找到了魏金奎,
雙方商量了一番後,魏金奎立刻挑了幾個得力的弟子,遣他們去了天泉郡的安嶽城。
那裡是雲崖劍客和聞香觀所在,而魏金奎派去的人,都帶上了他書信,找的都是他在安嶽城的熟人。
為的,自然是打探消息了!
白沙城內的爭鬥,終究只是開始,真正決定事情走向的,還得在安嶽城中。
所以,楚舟的想法是要掌握第一手消息,有了消息,才好做應對。
只是,終究距離有些遠了,只能安排人通過驛站傳訊,速度慢了些。
而這些事兒忙完,天已是徹底的黑了,但山下卻又有嘈雜聲傳來,居然是一輛輛馬車排著長龍,上了玄真觀。
來人,楚舟見過幾面,是趙府管家,趙員外手下最得力之人。
而馬車上卸下來的,是擺放整齊的金銀,是成箱成箱的銅錢,還有裝了滿滿一箱子的秘籍,以及各種年份久遠的大藥。
就這些,粗粗看去,已是遠遠超過了趙員外許諾出的好處。
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果不其然,在最後的馬車中,下來的是一位窈窕婦人,正是趙家次女。
終究是愛女心切,趙員外自己可以待在白沙城,好吧,作為縣丞,他已經沒法脫身了。
但還是把他女兒送了過來,算是盡可能的遠離危險了。
要說楚舟,其實是挺煩這位的,但人都來了,他也不能徹底不給趙員外面子。
所以,又隻得讓人擠出一間房子。
環境,自然遠遠不如趙家,但現在這時候,能有的住就不錯了。
而等這一切安排妥當,楚舟終於清靜了下來,也終於有心思整理自己的眾多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