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當大日西斜,陽光渲染整個雲層,入目所的及一切都的金燦燦的,
於是,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最後的余暉,夜晚即將到來。
於是,街邊的小販開始收拾桌椅;兩旁的店鋪也在整理貨物,就連行人的腳步都帶上了幾分匆忙。
是的,白沙城的治安比以前好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比之災禍爆發之前,都要好上很多。
但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在太陽落山之前,就躲在家裡,也躲避那些整日廝殺的江湖人。
可今天,於此時此刻,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極致的恐懼。
那就像是有一隻恐怖巨獸盯上了你,什麽都還沒做,但那雙獸瞳冷冷的注視著你的時候,就足以讓你渾身顫栗,連呼吸都困難。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不管是凡人,還是江湖武夫,都僵硬的抬起了頭顱。
然後,他們看到了,看到了那翻卷的雲層中,似有一隻難以形容的龐大猛虎,背生雙翅,冷冷地盯著白沙城。
可只是一個眨眼,那幻象似乎盡數消失,唯有一隻虎爪從天空探出。
那該是內氣化形的虎爪,可細看,其上的每一根毛發,每一條紋理,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可見。
就像是真有那般龐然巨物,從雲層之上,探出利爪,抓向白沙城。
可距離越近,那虎爪似是越發小了,但細節也越發清晰,直到白沙城上空,就向著一座客棧抓去。
是的,虎爪攻擊的對象,正是白沙城雲崖劍派的聚集地,那被包下來的悅來客棧。
這般攻擊,沒人會懷疑,這一爪之下,那悅來客棧還會存在。
所以,躲在其中的人,也終於避不開了。
“劍!起!”
聲嘶力竭般的吼聲,似是蕩起了層層音波,一柄劍出現在半空,筆直的刺向蒼穹。
沒有衝霄的劍氣,也沒有璀璨的光華,唯有那劍似是鍍上了一層內斂的武道真意,帶著與敵皆亡的氣勢,刺向那虎爪。
此時再看,才發現那劍是由人持握,雲崖三長老胡雲公仰頭望天,神色恐懼又決絕,整個人也帶上了那與敵皆亡的氣勢。
一時間,分不清是的人操縱那劍,還是劍控制了人。
也不得不說,雲崖劍派或許有太多醃臢勾當,但能走到這般高位的胡雲公,也都是老江湖。
此時此刻,胡雲公表現出的戰意,就顯出了他還是一名真正的劍客。
只是,人劍合一,破空而至,即將要與那虎爪碰上時,那虎爪居然在千鈞一發之際有了變化。
握拳,轉腕,屈指,一彈!
似乎是很多動作的組合,可實際上,不過是比瞬息還快了很多倍,那虎爪已然彈在了劍鋒上!
鏗!
金鐵交鳴的顫音在天地間回響,胡雲公以比來的時候更快的速度,直直的砸入大地。
‘轟’的一聲巨響,悅來客棧已經被砸出一個大洞。
從上往下看,直入地底時,才能看到凹坑中,一個人躺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咳血。
他的劍,已然崩碎成無數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
當然,出手的人也不是全然無傷,那天穹上,一道人影禦風而下,右手手指上,有一滴鮮血滴落。
就一滴,懸在他的指尖,至於傷口,早已經徹底彌合,消失。
再看那人,雖說是乘風而下,可以整個天穹為背景,氣勢之盛,似是生生壓下了整座城。
胡雲公終於從凹坑中躍出,他躍上了客棧高處,舉頭望天,慘然一笑:“咳咳,咳咳,周武,周武,我胡雲公何德何能,居然值得天泉郡第一高手親自出手?”
“只是,你離開聞香觀,就不怕,不怕自家的老巢,被我雲崖劍派給端了去?”
來人緩緩落下,立在更高處的屋簷上,渾厚的嗓音中充滿了譏諷:“雲烈老兒要是有那等魄力,我還敬他三分!
只可惜,時間和私欲磨滅了你們的勇氣,就算是給你們熊心豹子膽,你們也不敢出手。”
胡雲公默然,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但這也是他無法接受的事實。
“咳咳咳咳!”
心情激蕩下,他咳出的血就更多了,好不容易平息下來,他道:“算你狠,算你狠!
這一局,我雲崖劍派輸了,今日,我就率領雲崖弟子退出白沙城。”
“退出?”
周武臉上的譏諷更勝:“我都來了,你覺得你今日還有機會走?”
“你要殺我?伱怎麽敢?你居然要破壞宗門間的默契?”
胡雲公一連三問,可下一秒,他也是轉身,裹挾著狂風,往遠方飄去。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可現在,他想逃已經晚了!
周武緩緩抬手,那一滴鮮血在指尖流轉,他再是屈指一彈。
‘咻’的破空聲傳來,胡雲公離去的身影徹底僵住,他的額頭,已是多了一個血洞,足有拇指粗細。
他的眼神中還殘留著不可置信。
但這位位高權重的雲崖三長老,也隻得自半空跌落,如同破爛,砸在地上。
“你我兩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甚至親自追到了此處,你居然覺得我會放過你?”
“不愧是雲烈老兒的徒子徒孫,真就是蠢的可笑。”
此時,衣衫獵獵作響,卻是位妖媚婦人抵近。
媚嬌娘身穿開叉到大腿的華服,盈盈一禮,顯出了深不可測的胸懷。
“周郎,你來了啊?”
周武回頭,看著媚嬌娘,眼中閃過了一抹柔情,道:“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可都準備好了?”
“自是準備好了!”
“那就殺吧!死了這批雲崖弟子,我想雲烈老兒估計得吐血。
聞香觀和雲崖劍派的紙面實力,也該是能拉到相近的水平了。”
周武這般輕描淡寫的規劃,只是在媚嬌娘似要離開之前,他又開口了:“再交代下去吧,告訴所有人,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媚嬌娘神色一頓,有些疑惑的問:“有必要嗎?”
“就算是給玄真觀觀主一些面子吧,這些天,這位楚道長的名頭,我可是如雷貫耳!”
周武看著媚嬌娘,笑容中似多了幾分緬懷:“少年天才啊,合該為我所用!”
“周郎,你是否太過抬舉他了?”
周武眼神一凝:“按我吩咐的做就是了。”
媚嬌娘白了他一眼,說不出的風情萬種:“聽你的就是!”
媚嬌娘離開了,似乎預示著白沙城這場腥風血雨,終於到達了**。
而周武,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化作狂風,消失在原處。
……
另一邊,
府衙內。
楚舟遙望遠方,隻覺得震撼莫名,久久未曾回神。
雖是因為角度和距離的原因,他未曾看到後續,也未曾聽到兩者交談。
但那虎爪的凌空一彈,那禦風而來的身影,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先天武夫,居然有這等偉力?
這一刻,楚舟腦海裡翻滾的就是一個念頭,按照《仙域》的劃分,這個世界的武道,怎麽都不算是低武了吧?
高武難說,但中武必然是妥妥的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剛閃過,他敏銳的五感就聽到了遠處的嘈雜。
他跳上房頂,極目遠眺,看到了豎起的火把連成一片,如同星海。
他還聽到了呼喊聲、武器碰撞聲、腳步聲、驚叫聲、慘嚎聲、哭泣聲……
亂七八糟的聲音充斥在他的五感中,仿佛描述出一幅幅慘烈的畫面,也讓他反應了過來。
“該死!”
腳步一踏,楚舟就消失在了原處,再出現時,已經找到了縣尊姬鳴謙。
這一處,縣尉王富貴、縣丞趙員外和主簿顧先明都聚在此地。
他們還未曾從剛剛的驚嚇中緩過神來,還在如無頭蒼蠅般亂撞。
“都給我安靜!”
楚舟一聲咆哮,宛如虎嘯山林,震得幾人盡皆渾身一顫,才冷靜下來。
楚舟直接問:“縣尉,你手下的巡邏隊怎麽樣了?”
“正在換班,現在大都聚在一處。”
“發信號,通知下去,立刻讓所有人集合,然後維持城內秩序。”
楚舟頓了頓,又道:“莫要理會雲崖劍派和聞香觀的交手,讓他們以救人為主。”
“好!”
王富貴答應的痛快,甚至直接掏出煙花,就準備釋放。
同時, 他還是追問了句:“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能說清楚些嘛?”
“應是聞香觀來了真正的高手,雲崖三長老胡雲公估摸是凶多吉少了。”
主簿顧先明還沒反應過來,手中折扇一拍手掌,道:“這該是好事兒,他們分出了勝負,自是要離開了,我白沙城不就安穩了?”
楚舟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他:“你沒聽過什麽是黎明前的黑暗嗎?
以後白沙城或許會有安穩,但那都是挺過今夜的事情了。
今夜,要是維持不住,還不知要死多少人!”
這般說著,遠處的嘈雜聲似是盡了,以至於他們這些普通人都能聽到。
王富貴再也不做耽擱,拉開了手環,就有一道煙花衝上天空。
然後,見了約定的信號,一時間,不知有多少人動了起來。
其他地方不說,就府衙內,但凡是見了的捕快、衙役、兵丁,盡數對大門口湧去。
楚舟他們也沒例外,雙方一碰面,立刻分成很多組,就要往街道上散去。
可一個人,從遠處緩步走來。
一個人的腳步,似是壓過了所有人的動靜,那火光照耀處,顯出了一位體型健碩,約摸著四十左右,氣勢雄渾的男人。
他目光微轉,就和楚舟碰上了,笑容溫和道:“可是玄真觀觀主,楚舟道長當面?”
楚舟眼神微凝,呼吸粗重了一些,可還是邁出一步,道:“我就是了,不知您是?”
“聞香觀現任觀主,周武!”
只是很隨意的自報家門,就引得滿場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