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始至終都靠在岩石邊,他聽到青閑的問話,似乎得到了某種解脫,道:“老夫氣數將近,從你身上得到的,今日還給你。”
青閑一愣,隨即意識到他所說的是什麽意思,這時老人身上金光一閃,從他眉心射出一道金燦燦的光柱,直打進青閑的額頭中。
青閑沒有像劉芝芝那樣暈倒。一瞬間,他感覺到一股無比渾厚的力量,迅速從眉心出發,流遍自己的五髒四肢,身體像泡在溫水當中,極為受用,他不禁輕輕地呻吟了一聲。
這種舒適很快消失,因為他感受到填入身體的這股力量在不斷膨脹,現在他的四肢和內髒承受的壓力開始逐漸增大,若不是他常年在訓練自己的身體力量,說不定此時他早已痛苦地叫了起來。
老人看著被金光包裹住的青閑,點點頭道:“老夫猜的果然沒錯,雖無仙力,但仙根卻一直滋養著這副身體,看來可以不用顧忌了。”說著,他又一個抬手,又一道金光打出,進入青閑體內。
青閑剛剛適應這股壓力,但這時,又有一股龐大的力量進入他的體內,與原來的力量合二為一,身體的壓力陡然大了數倍,他全身欲裂,隻感覺血管經脈各處充斥著著磅礴的力量,時刻要突破屏障,將他撕成粉碎。
一股韌勁從心裡生出,他咬緊牙關,努力克制住顫抖的身體。
他心裡知道,自己以後還能不能修仙,全靠這一次的全力以赴。所以,他必須要拚盡全力,必須守住最後的關卡。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老人就這麽靜靜看著不斷掙扎的青閑,此時金光已經全部進入他的體內,青閑也坐在地上,手自然地結起了法印,只是他面色蒼白,雙眼緊閉,呼吸也逐漸變得微弱。
青閑此時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就連他的姿勢,也是下意識形成。
全場一陣寂靜,就在這時,一個男人,一瘸一拐出現在山頂,他走到青閑身邊,看著眼前正在和那股力量拚命的年輕人,眼裡充滿了憐愛。
對於這個看似普通的男人的出現,老人一點也不意外,只看看著這個男人,歎道:“以他的潛力,以後必入仙界,你這又是何必?”
男人背對著老人,只是看著青閑,淡淡道:“仙界沒有意思,人間有趣些。”
老人面有苦澀,緩緩開口:“你兒子的一切,我還給了他。以後,你打算怎麽辦?”
原來這個男人,正是青閑的父親,青山。
那個一瘸一拐,只能為村裡編花籃的山裡漢子,此時靜靜站在自己兒子身邊,雖不動彈,但無形中卻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威嚴,真的如青山一般巍峨,讓人不得不仰望。
他能與老人平等對話,而且就目前來看,這青山似乎還沒把老者放在眼裡。
青山默默注視了自己兒子一會兒,才道:“二十年前,你想奪他仙根,若真的下手,你恐怕活不到今天。”
老人一陣苦笑,那次真的是自己人生中最為黑暗的時刻。
先是被青閑體內的仙根重傷,同時,他也感到了一股極為恐怖的存在,在一旁注視著自己,他哪裡還敢再輕舉妄動。
那個存在,舉止投足間,能夠讓自己在天地間瞬間被抹除。而他現在終於能夠確認,這個存在,正是青閑的父親,青山。
也正是得到了青山的默許和示意,老人才能夠每日吸食青閑的仙力。雖然他不理解這個男人為何要這麽做,但能夠活命,他自然是萬分願意。
這時,青山動了,他一瘸一拐地朝山下走去,聲音從茂林中響起:
“外面有個小麻煩,你一會兒將他趕走。”
老人剛想追問,隨即釋然。
這種人只要動手,必然要驚動三界,到時候又是無謂的麻煩,他無奈笑笑,心想欺負你家兒子那麽多年,替你打打下手,也是應該的。
青閑當然感受不到外界的這些,此時他的耐力已經達到的極限,那股力量依舊有一大部分沒有被身體吸收。就在他即將堅持不住時,他突然看到自己的內在,出現了一片巨大的湖泊,幾乎看不到邊際。
湖泊裡的水很清澈,但奇怪的是,湖水沒有半點波動。
青閑發現自己正站在湖邊,他看著湖水,怔怔出神。過了一會兒,他撿起腳邊的一塊石頭,用力朝遠處扔去。
石頭進水,沒有聲音。但是湖面卻因此蕩漾出一陣陣波紋,波紋一圈一圈,越來越大,青閑看著波紋快要掃到自己腳邊,便往後退了一步。
僅僅一步,水天倒轉,他抬起頭,看見頭頂也有一片湖泊,那湖面如同一面鏡子。鏡子裡,也有一個自己,正抬著頭,看著青閑。
他低下頭,卻發現湖面已經消失,自己正前方,有一棵小樹,長得不高,樹乾很細,但很有韌勁,樹枝上長得翠綠的樹葉,一片片,如翡翠一般,無風自動。
不知怎的,他感覺那棵樹十分親切,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一直生長在他的心間,只是自己從未注意到。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伸出手,輕輕貼上樹乾。
手心處,一種如心臟般跳動的感覺陣陣傳來,從這股跳動裡,青閑感受到了興奮和歡快,就像許久未見的孩子,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父母。
青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接觸樹乾的時候,整個山頂,以他為核心,傳來一聲浩大無倫的鍾聲,老人心神巨震,失聲喃喃道:“你到底有什麽秘密……這口鍾,不是早就消失百萬年了嗎?”
走到山下的青山也聽到了這聲鍾響,他回過頭,看看山頂,眼裡不知為何透露出一絲無奈,隨即,他一腳踏出,下一秒,整個人便已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