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熟悉清樂山的地形,連他都沒有來到過這個山谷,可見這裡已經超出了清樂山的范圍,或者處於邊緣位置。
早先的仙人複蘇之地離這至少有半個清樂山,山路崎嶇複雜,趙昀即使捕捉到蛛絲馬跡,也不可能這麽快趕到這裡。
而且,趙昀躲在巨石後面,分明已經來了有一段時間……他究竟怎麽找來這裡的?
另外,既然趙昀都來了,鎮仙司的其他人為什麽沒來?還有王奉義白無瑕他們,假如是尋找細微痕跡,不應該落後鎮仙司的人。
趙昀手掌一動,將擊暈葉逐流的劍攝在手中,目光落到雲聖月身上,冷聲道:“居然能發現我的藏身位置,修道院院首雲聖月,果然名不虛傳。”
他又看了秦不折一眼:“只是沒想到,你居然和這小子關系匪淺。”
鎮仙司同樣負責緝捕情報,以千戶的身份,自然知曉欽天道院的出色弟子,對雲聖月與秦不折的關系倒是微感詫異。
趙昀通過之前放在葉逐流身上的追蹤法器跟來,但他持有的法器感應距離有限,只能沿途留下標記,自己率先趕來。
看到雲聖月在場,他本想等待鎮仙司眾人趕至,確保萬全拿下秦不折與複蘇仙人,沒料到被發現身形,這才主動現身。
身為鎮仙司建立以來最年輕的千戶,殘丹境巔峰的修為,就算雲聖月有欽天道院真傳,他也勝券在握。
至於秦不折……一個受傷的引氣境,除了會耍耍嘴皮子毫無用處,根本不會被他放在眼裡。
雲聖月月眉輕皺:“他就是你說的鎮仙司千戶趙昀?”
她的聲音透著沉重,顯然,殘丹境巔峰的趙昀讓她無法生出輕視之心。
秦不折點頭,眉宇間的凝重揮之不去。
趙昀不僅為複蘇仙人而來,自己先前屢次將他得罪,不可能善罷甘休。
他一直在用玄照術恢復傷勢,但玄照術縱然再神異,療傷時間終歸有限,如今不過恢復了六七成。
雲聖月剛才與神女宿戰鬥也有所消耗,兩人合力,對付全盛狀態的趙昀……勝算渺茫。
秦不折目光直直盯向趙昀:“趙昀,你要複蘇仙人,但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親兄弟現在正在暗無天日的牢獄中受刑,鮮血淋漓,奄奄一息,而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
提到趙檀,趙昀的臉色迅速如烏雲般陰沉,寒聲道:“秦不折,你最好拚命祈禱我弟弟安然無恙,否則,你,還有你的家人,都會落在我的手中,在煉獄般的折磨中生不如死!”
秦不折面色平靜,絲毫沒有因威脅感到懼怕:“趙昀,現在承認自己的罪孽,看在你主動認罪的份上,你弟弟的性命或許還可以保住。”
“本千戶何罪之有。”趙昀漠然道,劍指秦不折:“區區一隻螻蟻竟有膽量和我作對,如今白無瑕不在,我會把你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割下來,讓你後悔今天的所作所為!”
先是破壞他的計劃,引賒刀人至清樂山,後又讓白無瑕與他倒戈相向,讓他錯失結交機會,雖然秦不折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趙昀已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何罪之有?”秦不折眼中充滿了鄙夷與譏諷:“趙昀,為了達成目的,你默許複蘇仙人獻祭茶農,害死無辜的嬰兒百姓,又暗中派人焚燒茶園,葬送了不知多少百姓的安身之本……”
“如此滔天大罪可謂罄竹難書,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你居然還有臉皮稱自己何罪之有?我呸!”
趙昀立刻色變,他是高貴的鎮仙司千戶,豈容他人辱罵,冷哼道:“區區賤民而已,死不足惜,能為鎮仙司而死,反而是他們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榮耀。”
“賤民?榮耀?哈哈哈哈……”秦不折笑了起來,笑得無比肆意,無比嘲諷:“趙昀,你趙家同樣以茶館為生,你告訴我,是達官貴人喝你家的茶多,還是你口中的賤民喝的茶多?”
“你再告訴我,你家中茶的種植、采摘、晾青等等哪一樣少的了你口中的賤民?難道你趙大少爺還能親自乾農活不成?”
“還有,身為鎮仙司千戶,你的俸祿全部來自於你口中的賤民,沒有他們,你所謂的身份根本不值一提,身居朝廷要職, 你應該保護的是誰?還不是你最看不起,最輕賤的黎民百姓!而現在,你卻反過來謀害你的衣食父母,將他們的性命任意踐踏,趙昀啊趙昀,你還有沒有一丁點的良知?若是死去的百姓泉下有聞,一定會後悔萬分,後悔自己的賦稅交給了你這麽一個狼心狗肺,恩將仇報的畜生!!”
“閉嘴!!”趙昀頓時勃然大怒,從出生到現在,他何曾受到過這樣的辱罵。
雲聖月眼中異彩連連,秦不折字字刺心,一番話將趙昀罵得狗血淋頭,而且說得句句在理,食民之祿,擔民之憂,趙昀理當護衛百姓,卻逆反天理,殘害無辜,可謂以怨報德,卑劣殘忍到了極點。
秦不折非但不會住口,言辭比之前還要惡毒三分:“我可有一句說錯?穿著一身官差的衣服,自以為高高在上,卻全然忘記了自己的使命和責任!像你這般,就算以後成為鎮撫使、指揮使,你身上的罪孽也無法洗脫!整個鎮仙司都會因有你這樣一個十惡不赦的小人而感到羞恥!將你引以為傲的父母,更會因這樣一個兒子而感到羞愧!甚至會後悔生出來了一個你這樣人人得而誅之的雜碎!!”
“混帳!”趙昀雙手發顫,渾身發抖,兩隻瞳孔在極怒之下不斷放大與收縮,胸腔中的怒氣幾乎要將他全身撐爆。
他從來沒想到過,自己居然有一天會被人惡罵到這種程度,更沒想過,自己會這麽恨,這麽想殺一個人!
如果說秦不折之前只是因和他作對,讓他狠下殺手的話,現在就算把秦不折五馬分屍,剝皮抽筋也難消他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