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宥沉默片刻,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展齒一笑道:“師叔只不過聽到這種怪事覺得匪夷所思而已——你能把這奇事詳細給師叔講一下嗎?”
沐遙“嗯”了一下,便學著說書先生的口吻,說起發生在永陽郡種種怪事。
雲宥聽完後心中一緊,心中已然了解這兩具屍體,必是肖氏父子無疑,但這沐遙因為是這茶肆酒樓道聽途聞而來,其中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卻也當真不詳,雲宥一時愣在當場。
沐遙見雲宥聽完後半天不語,試探問道:“師叔您在想什麽呢?”
雲宥勉勉強強一笑:“我只是覺得這種事太匪夷所思,死活也想不出其中奧秘。”
沐遙一點頭:“我也一直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來——要不,我去問問幾位師兄,他們這兩天也老一起談論此事。”
雲宥看著沐遙烏黑黑的眼眸:“沐遙,那這個事你完了好好打聽一下,有什麽事就來給我說下,好嗎?”
沐遙認真道:“好的,師叔。”
雲宥略一猶豫:“你和我今天的談話你再不要在給別人說了,免得別人說我連面壁時也不專心。”
沐遙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沐遙走後,雲宥稍微平息了下自己的情緒,肖氏父子倆的屍體這麽被發現,確實出乎雲宥意料之外。
當日,雲宥殺了肖氏父子以後,由於急著趕去阻止盧飛和無名,就將肖氏父子屍身搬到驛道之外數裡的地方就地掩埋,雲宥畢竟行走江湖較少,對於如何處理屍體這種事歷來不是特別在行,本想等處理完盧飛之事在回來讓雷應雄在幫著處理,誰知道後面血手眾人險些被盡數剿滅,雲宥跟著松海回到茅山,這處理屍體之事隻得作罷。
雲宥雖然心頭忐忑,但思來想去卻也並非特別不安,一心想著只是屍體被發現而已,此事都已過去數月有余,應該沒什麽後遺症了。
到了第二天中午沐遙來的時候,雲宥還覺得昨天自己過於謹慎,可當沐遙興奮的將聽到的事一五一十將來之際,雲宥隻覺得後背發涼。
沐遙得意的將自己的“小報告”一五一十的說與雲宥聽:“師兄們都說,殺死這兩人的人是突厥的子,可問題是那以前叫阿史那烈雲的早死了,這麽多年就沒聽說有人會用這焚天紫什麽功的。”
“他們還說現在的祆教教主一直在找這個王子,這個王子不敢回西域,八成一定是在我們大唐,”
“我聽師兄們說,這兩具屍體只要找出身份,就一定能找到這個突厥太子的行蹤,六扇門金總捕頭都已經去永陽郡了,聽說都查出眉目,這兩天就朝著茅山而來。”
“什麽?金笑嶽來茅山了?”雲宥忍不住失聲問道。
沐遙很肯定的點了點頭:“我聽師父給師兄們說的,可能是金總捕頭查到了什麽,所以著急上茅山而來。”
雲宥心裡直接跌到了谷底,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金笑嶽竟衝著茅山而來,難不成這麽快就查到自己這來了?
雲宥草草將沐遙打發走之後,便在這逼仄的華雲洞中踱起步來,金笑嶽前來茅山,究竟是什麽意思?
雲宥想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金笑嶽已然知道自己身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自己此時處境相當危險,當下之際,便是偷偷離開茅山。
可問題是茅山的雲笈登真功,雲宥倒現在還沒有機會一學。
阿史那千雪費盡心思讓自己進入茅山,便是因為當年父親阿史那烈雲臨死之際,告訴自己修習焚天紫陽功越深,而修習者的性格越是暴虐,到最後一個弄不好便魔性大發,殺光周圍眾人後**而死,所以一直沒人練到五級,更重要的便是,由於這焚天紫陽功過於暴虐,所有的修習這個武功的教主都是盛年而亡。
阿史那烈雲當年雲遊大唐,研習天下武學,發現天底下只有這茅山的雲笈登真功,才能克制住著焚天紫陽功。
所以,雲宥才拜入茅山。
雲宥此時心中矛盾至極,現在逃下茅山吧,母親多年的心血就此白費,而不逃吧,自己身份暴露,金笑嶽一來就是死路一條。
雲遊頓時陷入兩難之境。
雲宥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他將自己與肖氏父子之間相遇的前前後後之事想來,自己如果說有破綻的話,一共有兩處,一處是在提醒豬兒和阿史那宗慶時被木乘風險些抓到,好在木乘風被雷應雄所重傷,死了還是活了現在還是未說之數;
另一處便是和肖氏父子相遇那晚,自己用焚天紫陽功殺了他倆,即便金笑嶽認出肖氏父子身份,他又怎麽能證明就是自己殺了這兩人?除非那晚肖氏父子找自己為肖朝西報仇之事,有第三者知道。uukanshu
一想到此處,雲宥頓時打消了逃走之心,自己身為茅山弟子,那肖氏父子狙殺自己,只能是偷偷摸摸,絕對不敢讓第三者知道,否則讓別人知曉他們敢圍殺茅山弟子,那茅山派還不將他們兩人殺個碎骨不留?
——以現在茅山在江湖上的聲勢,天下絕對沒有人敢公然與茅山做對。
——所以,肖氏父子絕對沒膽量將此事告知他人。
想到此處,雲宥靜了下來,他想賭一賭,賭那晚沒人知道肖氏父子來找自己之事。
就在雲宥決定一賭的時候,盧飛和丁克金、金笑嶽三人,已經在去茅山的路上。
盧飛現在對金笑嶽滿是崇拜之情,他盯著金笑嶽看了半天,突然歎道:“其實你真正比我厲害的地方,就是比我心細而已。”
金笑嶽淡淡道:“何以見得?”
盧飛歎道:“我早該想到,現在潮氣正重,要想盡快把屍體燒掉,怎麽能不用木炭呢?”
金笑嶽看著盧飛,似笑非笑道:“你以為這是我猜出來的?”
盧飛奇道:“難道不是?”
金笑嶽微微一笑:“我能分辨出木炭燒過的和普通樹枝燒過的東西有何不同,我還能分辨出那天用的到底是木炭還是黑炭。”
金笑嶽收起笑意:“在你們眼裡那只是一堆燒掉的灰燼,而對我來說,確實最好的證物。”
盧飛一呆,接著問道:“那我們現在去茅山幹什麽,總不成還真像丁捕頭說的那樣,此事與茅山有關?”
金笑嶽沒有回答,他的臉上突然變得異常恐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