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廂院的時候,後面已傳來元丹丘的呼喊聲,招呼著茅山眾人一起參加今天的天下會。
——而今天天下會的重頭戲,便是宣布李家大小姐和盧家三公子的婚事。
昨天的時候,雲宥的三師叔陳藏器和四師叔宗元道人都趕到了神侯山莊,這次茅山派對這次天下會,也是相當的重視。
雲宥隻想逃的遠遠的,這幾天,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和常人無異,盡量在大家面前表現的最替盧飛高興。
——畢竟,他是盧飛最好的朋友,不——應該是最好的兄弟。
雲宥隻覺得心裡壓得難受,他現在隻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狂吼幾聲。
昨天盧飛告訴雲宥“宜可,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的時候,其實雲宥心中也在呐喊“是,我也是。”
或許以前,雲宥感覺不到這個,但自此聽到盧飛和李宜可的婚事時,雲宥便知道,自己對李宜可之情,絕對不比盧飛淺。
可惜的是,盧飛不但可以直接告訴李宜可自己喜歡她,而且兩人馬上就要訂婚了。
而自己,卻連說出的可能都沒有。
雲宥越走越快,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處,他之覺得身上有一團怒火,快要將自己焚為灰燼一般。
雲宥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雲宥就這麽渾渾噩噩的,自己也不知道該往何處,不知不覺中抬頭一看,卻已來到繪豕閣。
雲宥身子一晃,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此來到這裡時,這個小院被盧飛起名貓窩,而自己剛認識他們倆時,鄭如海正欺負自己,而李宜可和盧飛為了自己,和鄭如海狠狠打了一架。
雲宥呆呆的站在小院門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麽,他知道自己現在最應該做的事便是去參加天下會,去見證自己最好兄弟的訂婚,可惜的是,雲宥卻實在沒有這個勇氣。
正發呆之際,雲宥一抬頭,朦朧中卻發現這繪豕閣裡竟然有人,裡面鏡頭淼淼的炊煙飄出。
雲宥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再次定睛一看,繪豕閣院門打開,裡面卻有炊煙飄出,隱隱約約,還有一種藥味。
雲宥的心臟頓時跳動起來,他慢慢一步一步踏進院內,走入這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繪豕閣。
靠近院牆的一角,搭著一個簡單的爐灶,一個人穿著道服,正背著身子,認真的熬著上面的藥鍋。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雲宥卻頓時覺得天旋地轉,這個人影自己再是熟悉不過,正是李宜可。
雲宥隻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一般,他不敢相信,李宜可竟然這個時候還在繪豕閣。
昨天陳藏器回來後,雲宥知道李宜可已然回來,他,只是沒有勇氣過來在看她而已。
只是雲宥沒有想到,李宜可竟然在大家都去參加天下會的時候,一個人在這煎藥。
雲宥一步一步慢慢走了過去,每走進一步,他心就跳快一步,他終於站到了李宜可的身前。
李宜可看似在認真的煎藥,但雲宥到了跟前才發現,她的心神全然不在藥鍋上,她眼神癡癡的看著眼前的某處,藥鍋發出滋滋的沸騰聲,一縷縷霧氣從裡面騰起。
李宜可本來就瘦瘦小小,此時在穿一個寬大的道服,整個人好像被包進去一般。雲宥站在她面前很久,李宜可這才抬起頭來,看了雲宥一眼。
李宜可臉色慘白,眼睛紅腫,幾縷頭髮從額前飄下,遮住了她的額頭。
李宜可有個絕招,每當額頭有頭髮飄下的時候,她總會嘴嘟起來一吹,頭髮便隨便吹開。只是這次,李宜可理都沒理,任憑那幾縷頭髮遮住額頭。
雲宥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疼,他想伸出手來,扶去李宜可的那縷長發。
可雲宥終究沒有伸手,李宜可看了雲宥一眼,仍然垂下頭來,癡癡的看著眼前的藥鍋。
雲宥也沉默下來,院子裡只有藥鍋發出滋滋的聲音。
兩人都心裡有許多話要問,雲宥心中奇到極點,現在天下會真宣布李宜可和盧飛的婚事,怎麽李宜可現在還在這邊?
雖然如此,但此時一見到李宜可,雲宥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問什麽。
“你怎麽沒去參加天下會?”李宜可打破沉默,率先問道。
“我每年的天下會都不愛去,不是都跑到你這來了嗎?”雲宥回道, 他順手拉了個板凳,坐到了李宜可對面。
李宜可眼睛從藥鍋上移開,看了一眼雲宥,慢慢說道:“可惜這次不一樣,這次是他的訂婚之日。”
雲宥沒有說話,他只是怔怔的看著李宜可,又隔了晌,李宜可突然將雙腿蜷起,頭埋入雙膝上,抽泣起來。
雲宥一時不知所措,在他的記憶裡,李宜可一直是非常堅強的女子。
雲宥身子側了過去,他抬起手,想拍一拍李宜可,甚至想將李宜可擁入懷中,但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李宜可肩膀的一瞬間,雲宥硬生生的收了回來,他突然想起:“李宜可已經是自己最好兄弟的未婚妻了。”
雲宥一時呆立當場,隻覺得心中更是莫名的難受,澀聲問道:“你怎麽了?不想嫁給他嗎?”
說這這時,雲宥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李宜可抽泣了一會,抬起頭,她臉上的頭髮更加凌亂,幾縷頭髮貼在了眼角上,雲宥隻覺得心痛得要死,呼吸都快要出不來了一般。
李宜可慢慢道:“其實我早知道是這個結果,我娘死得早,孿生的哥哥也隨她去了,父親也從小不喜歡我,從小到大,我就從來沒有奢望得到過什麽。”
雲宥心更緊了一些,他還是沒想明白,為什麽李宜可沒有參加訂婚儀式,而在這裡哭泣。
李宜可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用力的搖了搖頭,這才緩緩道:“盧飛和宜欣真的很配,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很幸福。”
“你說什麽?”雲宥驚叫一聲,頓時呆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