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旁邊有個聲音傳來。
無名順著聲音循去,他現在仍然有種大醉後的感覺——頭重腳輕,腦子裡一片混沌,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努力回憶自己怎麽會在這裡,終於間,他慢慢想起,吳天民。
無名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這裡幽暗的光線,他的眼睛聚焦在眼前這個人身上,接著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說話的人竟然是金成峰。
無名費勁的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他的聲音依舊沙啞:“怎麽是你?”
金成峰淡淡一笑:“血手無名都親自來了,老夫又怎麽能不來呢?”
無名慢慢思索著,回憶著,自己接到呂不出的飛鴿傳信,自己與卜哥告別櫻絮兒一路趕回,自己見到了吳天民——
無名身子一震:“吳天民呢?”
金成峰微微一笑:“吳天民?你是說他嗎?”
金成峰身後往前踏出一人,這人一直站在金成峰身後的暗影之處,無名剛剛醒過來,一時也是不察。
吳天民依舊是那副恭順的樣子:“感謝無名公子掛念。”
無名盯著吳天民:“為什麽你要出賣我們?”
“出賣?”吳天民搖了搖頭:“我沒有出賣你們。”
見無名還在迷茫,吳天民將臉上的人皮面具慢慢撕下,露出另一張精悍的面孔。
“忘了給無名公子介紹,小的姓萬,乃是金捕頭座下弟子,捕神七子之一。”
無名緩緩閉上了眼睛:“萬火牙?”
吳天民嘻嘻一笑:“無名公子也聽過在下?”
無名沒有啃聲,他想抬抬手臂,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能動彈——他的四肢被牢牢的固定起來,他的穴道已經全部被封住,最讓無名絕望的是,他體內的真氣一點都提不起來,渾身依然感覺醉醺醺的感覺。
金成峰似乎瞧出了無名的囧樣,微微一笑:“無名公子不必急躁,想必火牙也給你講過,你現在中的是天底下最為至尊的神仙醉,一時半會是動不了的。”
無名閉上了眼睛,金成峰耐心的猶如一個私塾先生一般:“其實有神仙醉就已足夠,但火牙和笑嶽他們還是不太放心,又不但封住了你的穴道,還用崔家的縛牛結把你們綁了個結實,看來他們對你們還是重視的很。”
無名哼了一聲,金成峰接著柔聲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是不是在想呂不出他們幾個?”
無名睜開眼睛,金成峰聲音平靜的猶如在說一件與己無關之事一般:“呂不出和雷應雄、邵飛霞他們三個都綁在你的旁邊,卜哥關在你的對面,你們既然稱為血手,那就應該五指並連,我又怎麽會把你們分開呢?”
無名雖然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但還是心裡一沉,自己母親辛辛苦苦打下得基業,瞬間就已瓦解。
金成峰更加悠然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們,這次血手中除了你們幾個,剩下的那些脈呀,什麽絲呀都全部就地正法了,呂不出,這下年你還真是下足了功夫。”
話一說完,旁邊四處點起了蠟燭,無名吃力的抬起頭望去,關押無名的這塊地方應該是個地下的死牢,四四方方,而唯一的通道,便是一條朝上的甬道,而呂不出他們幾個都和自己一樣了,五花大綁的在這個房間各個角落。
呂不出面如死活,神情極為呆滯:“我費盡心思,耗盡心血,誰料還是鬥不過你。”
金成峰淡淡道:“這次為了請你們幾個過來,李莊主真是費勁了心血,一點也不敢大張旗鼓,你們也不用想這次裴閔會來救你,現在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你們去了哪裡,你們本來平日裡就見不得光,這麽一失蹤,也是正常的很。”
無名不再言語,一個滄桑的聲音傳來:“要殺便殺,那裡來那麽多廢話?”
卻正是雷應雄。
金成峰一笑:“雷兄被關進這麽多天,火氣怎麽還這麽大。”
雷應雄大笑道:“你甭給我們玩你們六扇門的那一套,我雷應雄本在二十年前就應該死了,苟活了這麽多年,唯一可氣的是——”
雷應雄聲音低了下來:“我沒有殺了李巒那個小人。”
金成峰淡淡道:“你真再無牽絆之人?——”
他的頭沒有轉向雷應雄,只是輕輕道:“只可惜你毀了人家的節操,害了自己的恩人,最後還要她陪你死在這裡。”
雷應雄身子一震,卻說不出話來。
邵飛霞在旁冷冷道:“要殺便殺,哪裡來那麽多廢話。”
金成峰淡淡道:“螻蟻尚且貪生,你們想一想,這世上可就真的再無牽絆之人、未盡之事?”
他一歎,言語間盡是蒼涼之意:“所愛之人愛而不可得, 黃金萬兩望而卻不得用,現在阿史那千雪已死,你們所輔助的主子,一個死於萬蠱沼中,一個即將被李莊主凌遲處死,你們幾個好好想想,真的就打算埋骨此地嗎?”
他站起身來,眼睛瞟過他們幾人,淡淡道:“這人一老,就多愁善感起來,其實今天壓根不用給你們說這麽多的,只是想起都是舊識,好好敘敘舊,何去何從,你們幾個好好想想。”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呂不出突然慢慢問道。
“呂不出——”雷應雄喝道。
金成峰淡淡道:“你們幾個都是人才,想歸到我麾下的,就歸到我麾下,不想的,告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也成,不說也罷,人生短暫,何必為這些與你們不搭邊的事丟了自家性命呢?”
卜哥在旁也大叫道:“姓金的,要殺就殺,我阿卜絕不皺一下眉頭。”
金成峰站住身子,一歎道:“你英雄了得,為了當年阿史那烈雲的相救之恩,拚死報恩,這點金某確實佩服,只是——”
金成峰緩緩道:“你一死,你長安城中的懷遠坊中的家眷該怎麽辦才好?”
卜哥大怒,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捆綁的死死的,只能徒勞著喘著粗氣。
金成峰惋惜道:“別的倒還罷了,就害怕你的妻兒被革去良籍,送入官妓,那可就不太好了。”
卜哥直接嘶吼起來:“我要殺了你——”
金成峰轉過頭看著無名:“這些人跟了你近二十年,你也真的忍心讓他們落個這般田地?”
說完之後,不理後面嘶吼的卜哥,人已翩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