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青衝著蘆葦叢喊了一聲。
“知道了!”
蘆葦叢的某處,葉長樂回應道。
葉長樂在蘆葦叢中不斷摸索著河鮮,今天他收獲很大,已經用小魚小蟹將小背簍快填滿了。
笑意爬滿了葉長樂稚嫩的臉蛋。
突然,他一動不動,屬於他的時間仿佛被停止。
片刻後,葉長樂眼中靈性暴漲,很顯然,葉玄又出來了。
“我真的有這麽喜歡玩泥巴嗎?”
葉玄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有些無奈。
他很難說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樣的狀態。
葉長樂與葉玄,到底誰是真正的他?
葉玄覺得,兩者都是。
這種感覺很奇妙。
非要形容,那就是葉長樂是記憶全失智力下降的葉玄;葉玄是心智提升多經歷一世的葉長樂。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葉玄漸漸發現,每天自己破解胎中迷的時間不是很固定,有些時候在半夜,有些時候在正午,有些時候根本不破解。
但可以確定,破解胎中迷需要一些契機,比如隨著年齡增長記憶恢復,想起了一些功法,比如陰陽魚佩發生了異動,比如修為圓滿,到了需要凝結下一道紋的階段。
“這次又是為什麽?”
葉玄小聲嘀咕。
眉心陰陽魚佩發光。
“又是你?”
葉玄哭笑不得,掐了個訣,將它放了出來。
陰陽魚佩勾勒出一副蘆葦蕩的地圖,而後自動放出球面波。
“啊?又來?”
葉玄一驚,隨後伏低身子,透過蘆葦叢的縫隙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自家大哥。
這裡就大哥一個修仙者,只要不碰到他,一切好說。
就在球面波快要掠過葉長青時,葉玄趕忙下達回收命令:
“回來!”
球面波同以前一樣倒飛而回,沒入地圖。
隨後,立體地圖上出現了一個小點,葉玄對照了一會兒,發現竟然是在這片蘆葦叢下面的泥沼中。
有了上次的教訓,葉玄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應該又是某些仙道靈物。”
葉玄心頭火熱,趕忙按著地圖的指引,鑽入蘆葦叢中一陣翻找。
岸上,葉長青一陣好等:
“長樂怎麽回事,怎麽還不回來?”
他又耐心等待片刻後。
“哥哥!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葉長樂眉開眼笑,滿身是泥,從蘆葦叢裡躥遊到葉長青面前,手裡卻攥著一個發光的物件。
“你還是先擦擦吧,小泥猴。”
葉長青無奈笑笑,用袖子耐心地幫他擦臉。
“哥,可這個真的很好看。”
葉長樂趕忙攤開手心,生怕哥哥不信他說的話。
葉長青定睛一瞧,發現這物件還真有門道。
這是一塊成人大拇指粗的石塊,通體雪白,泛著白光,形狀是規則的多面體。
“這……”
葉長青將它捏起,置於掌心細細觀摩。
看著看著,他忽然對石塊生出一種異樣的渴望,就好像想吃了它似的。
葉長青嘴裡生津,本能地引動體內道紋,竟令石塊上的白光,化作絲縷沒入掌心。
“是靈氣!”
葉長青眼神一亮。
這小石塊居然是靈氣的載體。
他忙看向葉長樂:
“長樂,這東西蘆葦叢裡還有嗎?”
葉長樂想了想,最後搖搖頭:
“沒有了……就找到這一個。”
“這樣啊。”葉長青激動的心情平複了下去,但還是笑著摸了摸弟弟的腦袋,鼓勵道,“那長樂也很厲害,居然能找到這麽好看的東西,哥哥都羨慕壞了。”
“羨慕?是喜歡的意思嗎?既然哥哥喜歡它,那我就把它送給哥哥!”
葉長樂毫不猶豫地說道。
葉長青微微一笑:
“那……不如把它送給爹爹吧,爹爹要是收到長樂送的禮物,他會非常非常高興的。”
“那就送給爹爹!”
葉長樂想到爹爹哈哈大笑的模樣,不由得憧憬起來。
……
村頭。
葉饒正在幫忙把屍體抬到擔架上。
“這是第十個,也是最後一個。”
劉蓮香壯著膽子,左手持一本帳本,右手持一隻毛筆,跟在葉饒身後寫寫畫畫,記錄著死者的身份。
她端詳一陣死者的臉,卻是認不得是誰,隻得求助葉饒:
“葉伯伯,這位是……”
“何家老二,何犁。”
葉饒瞄了一眼,脫口而出。
劉蓮香聽了,立刻在帳本上一筆一劃地寫上何犁二字。
“爹!發生什麽事了?”
遠遠傳來一陣驚呼。
葉饒與劉蓮香耳朵一動,抬頭一看卻是長青帶著長樂回來了。
“長青哥!”
劉蓮香趕忙迎了上去。
葉長青對她頷首,接著趕緊把葉長樂從脖子上放下,右手蒙住他的眼睛,領著他來到葉饒身邊。
恰好楊四也在場,葉饒對楊四招招手說道:
“老楊,幫忙把長樂帶回家唄。”
“好嘞。”
楊四快步走到葉長樂身邊,將他單手抱起。
他手裡變出個撥浪鼓,一邊走,一邊搖鼓吸引長樂的注意:
“小少爺,咱們回家嘍!”
待楊四帶著長樂遠去,葉饒才將事情簡略地告訴長青。
“什麽……”無盡的自責湧上葉長青心頭,他狠狠跺腳道,“若是我晚些去蘆葦蕩,何至於發生這種血案!”
劉蓮香不明就裡,權當長青哥善心發了,平白攬過不必要的責任,她柔聲勸慰道:
“長青哥,莫要自責,馬賊人多勢眾,也不是你能對付得了的。”
葉長青沒法與她解釋,只能把自己憋得一肚子火。
他焦躁地四處張望,發現章婆婆竟扶著一個生息全無的男子坐地痛哭。
又是這苦命的婦人!又是這相似的場景!
葉長青剛想上前關心一番,卻被葉饒拉住褲腿。
“莫要生事。”
葉饒對他搖搖頭,隨後將王有耕的事情低著聲音說了一通。
“這是真的?”
葉長青問劉蓮香。
劉蓮香緩緩點頭。
葉長青沉默了,看向章婆婆的眼神十分複雜。
她絕後,是可憐,但若去安慰她,那其它因她兒子絕後的人家呢?又有誰去安慰……
葉長青想了想,還是覺得父親說得對。
“我想知道長恭在哪裡。”葉饒突然出聲,他眉頭一皺,頗為不解,“按理來的,長恭最為機靈,一有風吹草動肯定第一個坐不住,而後山那個位置,足以讓他早早看到馬賊蹤跡,真是怪哉,他難道轉性了?”
“也許二弟牢記爹的吩咐,守著爺爺的墳寸步不離也說不定。”
葉饒眉毛一挑,顯然覺得這個解釋有些好笑。
“哦對,差點忘了。”葉長青一拍腦袋,對著葉饒急忙說道,“爹,長樂有禮物要送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