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溪望見,廣場旁停雞坪上,一隻神禽端坐。
它約莫兩丈長,通體金黃,此刻正立起長長的尾翎,尾翎在晨光照耀下五彩繽紛,襯得它神聖端莊。
任誰見它,都會覺得它是一隻鳳凰。
直到……
葉文溪注意到其面目。
厚厚的紅肉冠。
呆萌無神的雙眼。
彎彎的雞嘴。
下垂的肉裙。
葉文溪方信了昨日師尊所說,世上還真有長得像鳳凰的……雞。
“這娃娃便是小師弟?看著好生乖巧。”一人從雞背上跳下,朝師徒二人走來。
葉文溪見,此人面目陰柔,額頭飽滿,一襲藍袍如水,一頭散發如瀑,體高似男子,身嬌若女兒,扭動起來娉娉婷婷,朱唇一啟又是聲如洪鍾。
見那人近了,程旭源笑道:“何孺子,未曾想,今日是你先到了,不錯,這才該是本門大師兄的模樣。”
何孺子掩嘴輕笑,甕聲甕氣:“這不是師父您說咱峰多了個小師弟麽,要不然誰回來呀?”
程旭源哼哼一聲,便與葉文溪介紹:“文溪,這位是咱紫霄峰大師兄,姓何名孺子。”
葉文溪行禮:“葉文溪見過大師兄。”
誰人不愛白白嫩嫩的乖娃娃。
何孺子見他有模有樣,心下歡喜,從黑龍戒中取出一物,遞到他面前,笑道:“葉師弟,初次見面,大師兄送你一張符籙,可保在外平安。”
葉文溪答謝後恭敬接過,未細看就收入懷中。
繼何孺子之後,又有幾隻凰雞自天邊出現。
他們一個接一個降落停穩,躍下雞背,朝葉文溪這邊走來。
“左邊那個,二師姐凌淼。中間那個,三師兄肖睿。右邊那個,四師兄張觀遠。”程旭源對葉文溪說,“昨日你所見的紅衣師姐,是排行老五,叫李映秋。”
幾人走近。
“映秋昨日便見過了?”說話之人乃二師姐凌淼,她一身白裙,頭飾華麗,體態端莊,打趣道,“那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機靈呢。”
“給。”三師兄肖睿則一身勁裝,神色淡漠,直接扔給葉文溪一瓶丹藥,“化靈丹,見面禮,望你好生修煉,莫要墮了我峰威名。”
葉文溪手忙腳亂地拿住,行禮道謝。
四師兄張觀遠儀表堂堂,言行舉止令人如沐春風。
他遞上一紫色塊狀物,微微一笑:“小師弟,師兄乃是俗人,俗人送俗物,這是一兩紫靈砂,望師弟不要介懷。”
葉文溪道謝接過。
他試著掂了掂,發現這紫靈砂不過一龠(yue,第三聲)大小,卻真有一兩重,不禁面露驚奇。
須知,按天璿道的度量衡,長寬高皆一寸之方,容為一合。
一合倍十為升,取一為龠,一龠之水連一銖重都沒有,遑論夠得著十銖合一的“一兩”?
此石頭,竟重水數十倍!
程旭源見他驚奇,故為他釋疑:“文溪,可要收好這紫靈砂。此物如世俗金銀,在修仙界充做貨幣。一兩紫靈砂足以換得三十塊下品靈石,你張師兄送你這個,可是下了血本!”
葉文溪一聽,方知此石貴重,當即行禮拜謝。
只是葉文溪又生出些許疑惑。
他問眾人:“師父,諸位師兄師姐。可弟子常聽人說,修仙界以靈石充做貨幣,這紫靈砂……”
幾人聽罷,面面相覷。
唯有肖睿師兄言簡意賅:“平時紫靈砂,戰時用靈石。”
程旭源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嚇到葉文溪。
程旭源耐心解釋:“文溪,修仙之人用靈石作貨幣,實是世俗之人的訛傳。”
“靈石對於修士,不像礦石,倒像口糧,且算是不可栽種的口糧,只能靠開采靈礦獲得。”
“你且想想,世俗中人平日裡會拿稻谷出去充做銀子與人買賣麽?”
葉文溪聞言點頭,當即想通了。
程旭源沒有為他解釋肖師兄的後半句話,可葉文溪亦能明白。
只是……戰?
修仙界也會有戰亂麽?
“今日紫霄峰好生熱鬧哇!”
卻是道玄子立在一頭五丈紅蛟頭上,見紫霄峰眾修齊聚,不禁爽朗大笑。
“道玄子師兄。”程旭源抬頭抱拳。
道玄子足尖一點,落至峰上。
“師叔!”
幾位紫霄峰門人行禮。
葉文溪有樣學樣。
道玄子一一微笑含首,待到葉文溪時卻是一頓,後狀若無事,走至程旭源身邊,傳音道:“程師弟,借一步說話。”
程旭源訝然,隱秘瞧了一眼葉文溪,便看向幾位弟子,吩咐道:“為師與師叔有話要說。你們四個,去跟小師弟說說話,修行無歲月,下次相見,指不定要到猴年馬月呢。”
“是。”
四人領命,其中三人竟真圍著葉文溪開始講一些奇聞異事。
肖睿則抱胸立在一邊,抬頭望天。
……
清心閣。
二人對坐。
“師弟,你真收了那道丹修士子嗣為徒?”
“師兄不都看見了,為何明知故問。”
“這……底細都不清楚,你怎能胡亂把人領進門。”道玄子皺眉,“你就不怕是其余六宗派來的細作?”
“得!”程旭源舉手投降,“本以為師兄有高論,是替萬晟師兄他徒兒來要個說法,或者與我說說徐師兄狀況,沒想到竟是師兄老本行犯了。”
道玄子冷哼一聲:“你跟徐行之骨子裡都一個鳥樣!”
“一個個都喜歡感情用事!徐行之死都不肯燒那納魂紙來驗一驗。你倒更能,直接將不清不楚的人領進宗門!若出了紕漏,還不是得我向大師兄請罪!”
程旭源與道玄子相熟兩百年,見他如此說話,心知這廝只是來抱怨幾句,實際上亦不認為葉長樂有問題。
他嘿嘿一笑:“師兄可是有線索了?”
道玄子扔出道玉牌,只是速度快了些,咻的一聲朝程旭源面門飛去。
程旭源眼疾手快,雙指一夾,鉗住玉牌。
他注入靈氣神識,細細研讀。
半晌後,他恍然:“原來葉道友還會返老還童的功法?”
道玄子聞言臉黑:“關注這些做甚。該看看其余訊息。”
程旭源將玉牌遞還道玄子,一副料敵如神的睿智模樣,看得道玄子一陣牙癢:
“師兄測卜出的其余訊息,與我所料不錯,倒是不必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