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味而來,聞聲而去,僅是望此一條街,腸胃便自覺咕嚕咕嚕起它的渴望。
或許掙錢是不易,但重逢價更高,在把手往兜裡揣的那一刻王野是笑了一抹無聲的釋然。
此夜甚好,風清氣朗,既攬群星,又挽皎月,並恰好在飯點時裡步入了人間。
難得的心情,難得的一聚,難得的王野竟來了句今晚他做東;難得的收入,難得的大方,難得的王野是點了桌馬殺雞煲湯。
帳後,如小算盤所願,王野還能剩幾個差不多的打車錢,因此毫無後顧之憂的王野當是選擇了相聚再伴。
今夜燈火通明,適合走街串巷,即使是不宜人間煙火氣者,也會多流連幾分時光在這……
待走過被燈錦雕繡了的橋,待經過被光暗交錯了的巷,可還是到了——喧囂的彼岸,一處聒噪全在對岸的小河堤欄杆樹底下。
這裡冷冷清清,尤其是在老柳樹底下,額外的一身寧靜落下。
此刻,由世人所刻畫的紛紛擾擾皆在眼裡流淌著,洞悉著人生百態當中的他倆也互相洞悉著對方。
一路皆有話,離別的長度是增加了話匣子的數量,過往的友誼則是打開話匣子的鑰匙,可缺失的溫度卻限制了話匣子的質量,還好重逢的喜悅是彌補了話匣子的不足。
可還是變了,不知是自己還是他,味兒已經對不上了——王野知道,他也知道。
因此他倆的這一處,既處了個人生百態,也處了個冷暖自知。
“不過是謝了,今天是讓你破費了,等以後工作了我一定請回你。”
在給之前的話題畫上了個句號之後,耿良辰突然是一謝。
王野:“嗯,那我等著。”
耿良辰:“不過呢可能是天意,或許確實是天意。其實我還有著一件正事正要找你,只是……”
欲言又止的話,是釣起任何人內心裡的問號最好的魚餌。
他若有所思著,隨王野是好奇一問:“只是什麽?”
耿良辰:“差不多四年了,大多準備畢業了,所以在即將各奔前程之前他們是籌劃了一場同學聚會。其他人都已經聯系上,就差你。而你的線則由我來負責。”
打工後才有的手機自然是讓王野那姍姍來遲的帳號缺乏了點從前的人氣,同時高中時期王野的社交窄圈也讓想與能聯系上王野的人顯得更少。
聽此,王野驚呼:“啊?!同學聚會?!!真噠?!!!”
耿良辰:“嗯,不過看起來你很是期待。”
王野:“那當然,說真的,我還挺想再見見他們一面。”
耿良辰:“可我不想……或許還是有那麽一兩個值得一見,可總體上還是不想。”
王野:“哈!想見的我可能更多一點,比如程胖子,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耿良辰:“挖槽?!老王?!你這是剛村通網嗎?!現在還叫什麽程胖子?!大家都改口啦,已經都在叫程總啦!”
王野:“程總?什麽鬼?他是當上總經理,兼任CEO了?”
“唉~”還真是村通網,隨耿良辰是友好提醒道:“畢業後,他的老房子被輛豪車給乾穿了,拿了個幾十萬是蓋了個新房子,可因城鎮規劃他家卻成了拆遷戶,賠了個上百萬後便去城郊外承包土地,可誰知道遇上了學校建設征地,又賠了上千萬的拆遷款。錢到手後便買了一片老舊廠子準備養豬,可豬還沒養就被告知新高鐵軌道經過。一下子幾千萬不知道怎麽花就去包了個山頭準備種滿山的果子,可殊不知那竟是個礦山,還有稀土,近期國家是賠了個把億給程總家了——唉~還真是風水輪流轉,他已老總我打工。”
越說耿良辰就有點越激動,畢竟大家都是第一次做人,而這人生境遇的差距憑什麽!!!
至於王野,則內心也WTF?!想來以前還需要自己罩的小胖弟居然幾年沒見就個把億成總了?!!
程大富,班裡少有的省外借讀生,人很胖,可家境卻不怎地,因此王野一度認為他家是被程大富給吃窮的。
而程大富是家裡的獨子,他家那幫人也確實是苦了生活也不能苦了孩子的操作。
至於為什麽起名為程大富,也是希望這孩子日後真能大富大貴,可曾不想還真讓他大富大貴起來。
王野:“我——嘞——他——個——馬——幣——去——咯!!!”
羨慕嫉妒恨一下子是包圍了王野並將其內心一並殲滅。
耿良辰:“因此這次聚會程大富可是直接斥巨資當金主,圖的就是王者歸來的快感。”
王野:“他?!當金主?!果然符合這貨的性格,想在同學們面前把曾經的自卑一並血洗。”
耿良辰:“目前暫定七月底,具體時間還有待商議,屆時會進行再次通知準確時間——所以你的意思,來嗎?”
王野:“來!肯定來!還想看看大富這小子是怎麽個王者歸來法。”
耿良辰:“可他們也來了,你我都討厭的那幾個。聽說有的已經進了好單位, 屆時估計吃的不止是席,還有惡心、攀比、炫耀以及陰陽怪氣。”
王野:“悠著點,不過是無所謂的人生百態,何不清風拂山崗,明月照大江呢?而且他們也不好受,因為程大富已然是全場最靚的仔。”
細想罷,說來也好笑,同學聚會確實是他們最先提出與最先積極籌劃的。可惜耿良辰反手直接通知了近期開始暴富與身居省外老家裡的程大富,然後這貨果斷表示即使是連夜跨省也要來參加。也正因程大富的亂入與揮金,直接是冰冷冷了他們一把熱情。
耿良辰:“確實,細細想來,程大富這小子好像在無形中是幫我出了口惡心!”
聽此,王野是撇了一眼耿良辰——他神情透著爽,情緒波瀾得洶湧,以後的他或許會變得……
可恰逢此時,天公不作美。待細聽,方知是那後山寺裡的銅鍾聲響了,共九聲,也寓意著九點整是到了。
當然,所到了的還有折柳告相離的時候。因為再過五分鍾末班車就來了,若是錯過今夜就得再見老板娘了。
耿良辰:“好了,時候確實是不早了。先走了,老王。”
王野:“嗯,我也是,再晚一點就沒公交車肯搭理我咯~”
耿良辰:“哈!那下次再見。”
王野:“嗯,下次再見。”
語罷,轉身的下一刻二人便是背影相對飲月色。但離別向來如此,也讓此刻的老柳活似劉禹錫詩裡的楊柳枝……
是輕漾著,可月光下,包括河岸欄杆處的往事,其實已然逐漸成了熟悉……且陌生的回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