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熙忽然提著禮物上門來。
“子光無事好端端怎突然要謝我了?”
白伍說道。
“怎能說是無事,前兩天你不是救了一個女子嗎?”
陳熙說道。
“是啊,怎了,她是子光親屬?”
白伍問道。
“她是我堂妹,喚做陳欣,生性頑皮,貪玩好動,這次闖下大禍,希望她以後能夠安分一點。”
陳熙說道。
“小孩子活躍一些是好事。”
白伍笑道。
“都到出嫁的年紀了,還這麽不莊重,成何體統?”
陳熙說道。
白伍都差點忘記古人結婚早這檔子事了,出於職業習慣,提醒道:“女子出嫁最好在十六歲以後,否則骨骼尚未完全長成,容易出現難產。”
“白兄,你不會連生孩子都懂吧。”
陳熙說道,這個時代接生和醫術是分開的,接生是接生婆乾的,跟郎中的關系不是很大。
“凡是與人性命相關的都算是醫術,我自然略知一二。”
白伍當然不是婦產科醫生,不過基本常識還是學過的。
醫生乾的事情很多,跟人命有關的事情都算醫術,比如某個為了減少傷員發明加特林的加特林醫生,別問怎麽減少的,你就說減少沒減少吧。
“沒事,我家循古禮,從訂婚到成婚要幾年時間呢,到時候也長成了。”
陳熙無所謂道。
白伍無話可說,古人也是有這方面意識的,雖然不清楚其中原理,但也能夠觀察到成年女子生育的風險更小,便有了女子二十而嫁的古禮。
古典貴族只是訂婚早,三書六聘上告天子的流程走完都好幾年出去了,正式成婚也在二十左右。
當然了,禮法這種東西就是用來破壞的,時至今日,連天子都不太遵守這些古禮,不過硬要講究的話,也不是不能這麽講究。
“對了,我家祖母回來了,之前想請白兄一起去看看來著。”
陳熙說道。
“好,不過事先說明,我學藝不精,不是什麽病都能治的。”
白伍說道。
“祖母今年八十有余,若真不能治,也是天意如此,不怪白兄。”
陳熙說道。
“玲,走了,出診。”
白伍叫上了衛玲,上次在軍中做手術讓他明白了有一個稱心的助手是多麽重要,不然他講笑話緩解氣氛放松精神都沒人接梗。
“好。”
衛玲背上了醫療,她現在也有練勁一重的武功,背點東西不算太沉重。
“這是我師父的孫女衛玲,現在跟我學些醫術。”
白伍介紹道。
三人一同來到陳府,並沒有金碧輝煌的奢侈氣質,但卻帶著一種簡約大方的歷史厚重感,說人話就是房子舊,畢竟是人家住了幾百年的祖宅。
古人都是熱衷於維持祖宅古風彰顯自家底蘊的。
進了陳府,見過了大將軍陳川,方才引他進入內室見到了陳老夫人。
陳老夫人躺在病床上,那有什麽貴人的雍容大氣,只是一個將死之人的苟延殘喘罷了。
人到了將死的一刻,不管什麽身份都是差不多的。
“得罪了,陳老夫人。”
白伍告罪一聲,開始為她檢查,首先是以目視觀察她的氣色。
只見她臉色慘白,頭髮枯黃,皮膚上隱約可見一些白色顆粒物,下肢有明顯水腫。
白伍鼻子嗅了嗅,聞到她呼吸之中帶著一些尿騷味。
“誰人照顧老夫人生活起居?”
白伍問道。
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老媽子出列,說道:“是奴婢。”
“老夫人可有黑便,反胃,嘔吐之類的表現?”
白伍問道。
老媽子看了一眼在一旁侍立的陳川,這是家私,她這種做下人的不敢擅自傳出去。
“先生問你什麽,你便如實說便是了。”
陳川說道。
“的確有先生所言症狀。”
老媽子說道。
白伍點了點頭,取出自製聽診器,開始測量脈搏,檢查心跳和四肢。
這個陳川都是比較熟悉的,沒什麽反對意見,這個時代也有類似的檢查手段望聞問切,最早的切脈並不是隻把手腕的脈搏而已。
還有大腿根部,胸部心跳,頸部等位置,只不過在禮教發展之下便限制在手腕。
白伍沒學過望聞問切,但學過臨床診斷,也就是問觸視聽叩,原理都是差不多的,有經驗的醫生憑感覺也能判斷個**不離十,但還是會讓患者做儀器檢查,因為儀器比人的感覺更加精準。
並且最重要的是自己判斷出錯用錯藥搞出人命,可是嚴重醫療事故,負全責,行醫資格證都要被吊銷,會不會吃牢飯還得看情況,有片子起碼能免些責任。
白伍現在沒有這個條件,只能湊活著按症狀粗略判斷。
他檢查腿部之時,腳上有糜爛症狀,浮腫按下去凹陷也不會回彈。
“我需要稍作研究才能做出判斷。”
白伍臉色並不是很好看, 這可是標準糖尿病引發的尿毒症,沒得治,天王老子來了也治不了。
“請先生先去吃飯。”
陳川讓下人帶白伍去吃飯,飯桌上隻白伍與衛玲二人。
“阿伍,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還有你治不了的病嗎?”
衛玲問道。
“我治不了的病多了去了,生老病死乃是人間定律,人力是有限的,師父的傷我就沒什麽辦法。”
白伍說道。衛紀的傷是傷到了髒腑,放到現代也沒什麽好辦法,這個年紀的人也不適合做大手術,能做手術也不可能把五髒六腑全換了,只能小心保養,活一年就賺一年。
“那老太太是什麽病啊?”
衛玲問道。
“可能是糖尿病,也叫消渴症,若是早期來治還有一點辦法,她都發展到尿毒症了,什麽藥都是白搭。”
白伍說道。
“為什麽?”
衛玲問道。
“我跟你講過的,是藥三分毒,不只是藥三分毒,萬事萬物之中都存在對人體有害的廢物和毒素,只是人體之中有肝腎負責解毒和排除廢物,吃藥也需要肝腎來排除藥的毒素,肝腎出問題便是古人所言的病入膏肓,藥石入口只會加重病情,扁鵲見了都要連夜卷鋪蓋走人。”
白伍解釋道。
“腎沒法醫治嗎?”
衛玲說道。
“腎小球損傷是不可逆的,病情到尿毒症的階段便是整個腎已經壞死,就像是一個雞蛋被煮熟了,你還能讓它變成生雞蛋嗎?那是仙術,不是醫術。”
白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