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外地人去哪家酒樓打聽,最後都會指向他這邊。
他沒事還會給小孩兒講故事,營造慈眉善目的和藹形象,背地裡卻是一個專門坑害外鄉人的老賊!
外鄉人都是過客,沒人會在乎他們的下落,而且身上帶的盤纏比較多,正是下手的好對象。
這一次他就盯上了出手闊綽的宗立武小隊。
按照以往的慣例,他會把隊伍帶進綠沼林核心區域的邊緣地帶,利用他從小養大的巨蚯蚓一步一步引來吸食者。
吸食者可是一把好刀,他們隻吃腦髓,吃完離去之後,老謝就現身了。
搜刮乾淨財物,再將屍體喂給巨蚯蚓,來個毀屍滅跡。
回到鎮子就聲稱完成任務,便可以名利雙收了。
若是點子扎手,從吸食者手中逃回鎮子,那也沒有關系。
他早就說明白,路線會從中心區域的邊緣穿插過去,遇到吸食者隻怪他們“倒霉”啊。
至於他自己怎麽沒有死?那就更好解釋了,老謝手持匕首從巨蚯蚓的體內剖腹逃生的傳奇故事就可以橫空問世了。
可這一次,老謝失算了。
宗立武這幾個狠人,幾乎把吸食者殺了個乾淨,事後也不回鎮子,竟想橫穿綠沼林。
本以為他們進入煉藥術士的地盤死定了吧,可他們硬是燒光了油蛇又安然跑了出來。
最後更是闖進了這一帶最大的險地——綠沼鬼鎮。
沒法子,他只能趁天亮冒險進來撿屍,再利用巨蚯蚓逃出鎮子。
但不知哪一步出了問題,一進鬼鎮就聯系不上巨蚯蚓,更糟的是他隻轉了兩圈就迷路了。
正著急間,遠遠的看見此屋有火光,他壯著膽子從門縫觀看,就見到讓他失聲尖叫的一幕——白天見鬼!
宗立武大為鬱悶,他沒被屋子裡的三鬼嚇住,卻被老謝的尖叫嚇了一大跳,徑直從房梁掉下,還沒來得及使出扶風術就結結實實的摔在地上,到現在屁股還疼哩。
話說,他從很早的時候就隱隱感覺整件事不對勁,巨蚯蚓就好像一早埋伏在灘塗那裡,還有那麽多吸食者跑到中心區的邊緣地帶還正好被他們撞上,一切就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而後,按照煉藥術士的日記所說,他們的路線居然會到達核心區域,從那時起,他就知道向導有問題,也不再按照既定的路線行進,並且刻意避開松軟的地面,以防巨蚯蚓襲擊。
若是老謝一直不露面,他也沒有辦法,可現在老謝自己送上門來,這不是送羊入虎口麽。
按宗立武的性格,定然要將老謝大卸八塊才解恨。
如今看其一把年紀嚇成這副德行,宗立武不由動了一些惻隱之心,想暫留他的性命,可以多多利用一番。
必要的時候可以把他當作誘餌,分散鬼怪的注意力,以便讓小隊從容脫身。
“小鬼,說吧,怎麽出這個鎮子。”宗立武虎眼斜視,瞅向另一邊。
他的這句“小鬼”並不是對熊孩子的蔑稱,而是真真正正死了的小鬼頭。
那小娃子站在牆邊,嘴巴一扁,潸然欲泣。
“別跟我裝蒜,敢不說,我就把你腦袋瓜子砍下來。”宗立武的長劍灼熱發紅,小鬼見了頓感心驚。
“這裡已經被鬼王封住了,進來就出不去的…”小鬼的聲音極為難聽,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你當我沒進過鬼域啊,我知道這裡一定會留一個生門,你再敢說一句不知道,我就先砍了你的胳膊!”宗立武怒道。
小鬼一改膽怯模樣,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接著指向東方:“東面有口井,跳進去就能出去了。”
宗立武哼了一聲:“我會先找人試一試,如果出不去,我就一把火燒了你的屋子,讓你們一家三口暴露在天光之下!”
“你夠狠!好吧我說了,鎮門口有棵老槐樹,你繞著它左轉三圈再右轉三圈就能看見出路了。”
“那我怎麽找到老槐樹呢,外面的街道都變了。”
“這個必須要等到晚上,你找到一個白燈籠,帶上它就能顯出真實的路徑來。”小鬼真是怕了,眼前這個瘟神軟硬不吃,短短時間已經威脅他十幾次了,還是早點送走比較好。
宗立武一下就想起先前見到的那隻白燈籠,點了點頭沉吟道:“這麽說非得晚上才能行動了。”
這個鬼王真是夠奸詐的,一般人到了這裡只會夜伏晝出,可白天根本找不到出路,晚上又危險萬分,哪怕知道方法也不容易出去啊。
老謝真是對眼前的狂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居然狠到威脅鬼的地步。
他可知道這裡不僅有一個小鬼,還有兩個看不見的惡鬼,看不見的東西往往更讓人驚懼,敢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兒威脅小鬼,他真夠狂, 手段也夠強!
宗立武身為修行中人,對鬼道不像平頭百姓那般無知,他知道鬼夫妻連鬼體都沒有,只能弄些幻象嚇唬人,什麽地上足跡、紡機自動?全是幻覺而已!
這個小鬼頭反而厲害一些,已經初凝鬼體,可以直接觸碰形物,不過看他的樣子連拿把刀都費勁,根本不足為慮的。
若是想用幻象來嚇唬他?
呵!當年他在桃園村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剛開始差點被嚇瘋,後面把墓碑砸了,老墳掘了,壇子摔破,連骨灰都給揚的乾乾淨淨。
幻象越可怖他乾的越起勁,鬼叫的越淒厲他揚的越賣力。
現在什麽腳印,什麽紡機,又是唱啊又是貼臉的,你嚇唬誰呢?
戰場上殺出來的心理素質,頭一回不明所以才會怕,現在哪會吃這一套!
……
月黑風高夜,夜深人靜時,該是萬籟俱寂的時候,可街面上並不安寧。
彈琴聲、鑄鐵聲、打更聲、賭場的骰子聲…
連桂等人躲在一戶人家,不時向外張望。
用眼睛看,看不到半個人影,通過鏡子就能看到一片繁忙了。
“外面真熱鬧啊。”連桂手持小鏡觀望著說道。
“這些死鬼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也就到了晚上才出來像活著一樣生活,如果不這樣發泄恐怕早就瘋了吧。”陸修看了一眼小白,小姑娘卻扭頭不理。
她被陸修騙了一把,讓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情愫當眾暴露了幾分。
她當然不會責怪陸修的救護之舉,但不免有些苦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