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中帶著哭音,“長青,都怪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我以為……我以為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快樂,我沒想到會這樣,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兩行清淚,止不住地從李碧雲明媚的眼眸中流下,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戀愛。
她伸手拂去臉上的淚珠,“長青,我錯了,我不該聽信父親的話,讓你殺害大義舵主的,他沒有告訴我,這會將你害得賠上性命,嗚嗚……長青……我好後悔啊。
我若是沒有逼迫你,你便不會死了,你若死去,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呢?”
李碧雲想到了什麽,臉上浮現出回憶的神色,“我記得,小時候家裡的嬤嬤,時常拿這個嚇我,她告訴我做了壞事,地府裡的牛頭馬面就會將我帶走。
所以,我小的時候很乖,很聽話,生怕真的有牛頭馬面,在深夜裡將我的魂魄勾走。”
李碧雲不知想到了什麽,她的臉色逐漸紅潤,就像傍晚的煙霞,照在了雪白的山頭上,是那樣的光彩妍麗,室內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許多。
她踮起腳尖,湊到王長青的耳邊,輕輕說道:“我救不了你,那我便陪你一起去一趟黃泉地府吧,我先你一步去了,我會等你帶我一起走。
活著我沒有和你在一起,死後我們做一對鬼夫妻吧,好不好?”
說完,她的嘴角揚起一抹迷人的微笑,一縷殷紅的鮮血緩緩從她的嘴角溢下。
王長青聽到李碧雲後面的話語,心中便咯噔一下,可還不等他呼救,他便已經看到對方的嘴角流出鮮血,一時間,他肝膽俱裂,五髒俱焚,隻覺得心痛得厲害,想呼救可就是發不出聲。
吳咎幾人,此時被王長青道出的消息震得頭皮發麻,完全沒有注意到大堂中央二人的異樣。
“碧雲——”王長青發出一聲淒涼的悲鳴。
隨即,便見他強行衝開穴道,口中不斷嘔出鮮血,他伸手抱住了緩緩跌落的李碧雲,臉上只有化不開的哀傷。
聽到聲響,吳咎幾人這才如夢初醒,注意到了堂下二人的狀況。
看到王長青自行衝開了穴道,幾位壇主如臨大敵,快速分散開圍了上去。
吳咎和兩位長老,一看王長青的模樣,便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歎了一口氣,沒有做多余的動作。
王長青的穴位是耿九叔親自封的,在沒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自行衝穴只是死路一條。
被衝開的真氣,就像是被彈弓發射出去的石子,它會在王長青體內橫衝直撞,直到真氣耗盡為止。
其實根本等不到真氣耗盡,衝穴者便會因為腹髒破裂而死亡。
袁可求上前探查二人的狀況,王長青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哀傷地抱著懷裡的李碧雲,只有當他打探李碧雲的狀況的時候,他才抬頭看了袁可求一眼,卻沒有做出其他反應。
探知了二人的狀況後,袁可求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憐憫地看了王長青一眼,隨後起身來到吳咎身邊,向他報告二人的身體狀況。
“少幫主,李……李碧雲已經徹底死了,她趁著我們失神的片刻功夫,震斷心脈自盡了。
王長青強行衝穴,雖然恢復了行動能力,但五髒六腑遭受重創,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袁可求的神色很是複雜,他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兩個人,他們有錯嗎?有錯!他們可憐嗎?可憐!他們終究是要死了,唉……
吳咎也沒有想到,事情最後會發展到這一步。
雖然王長青殺害了大義舵主,可也說得上是被逼無奈,情有可原。
他本來打算接下來以少幫主的身份,赦免了他的罪責,畢竟王長青檢舉有功,所做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丐幫如今也是用人之際,赦免他問題應該不大。
可誰能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此時,說再多也沒有用了。
吳咎走到王長青身前,看著眼前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王長青,和聲問道:“王壇主,你有什麽遺願嗎?
念在你事出有因,又積極檢舉,只要不是太過難辦的事情,我都會幫你辦到!”
聽到吳咎的話語,王長青抬起了低垂的頭顱,他希冀地看著吳咎,想要說什麽,卻被湧到喉嚨的鮮血嗆得噴血,氣息又弱了幾分。
吳咎閃身避開噴濺開來的鮮血,來到王長青身後,將一股真氣打入對方的體內。
真氣長龍進入王長青的體內後,便發現他的身體,現在確實可以用“一塌糊塗”來形容了。
耿九叔留在他體內的真氣,還在四處亂撞,加重他的傷勢。
他自己的真氣也失去了控制,像是失控的大江大河,在他體內四處遊走泛濫,有的真氣團在修補他的身體,有的真氣團又在拉扯他破損的經脈,真是一團亂麻。
吳咎見狀,將真氣長龍分化為許多條細小的龍形真氣,將四處逃逸亂竄搞破壞的真氣吞了下去,此消彼長之下,吳咎的真氣長龍,很快便將王長青的真氣吞噬一空。
這股真氣甚是龐大,足足有四十多年的功力。
吳咎的真氣長龍吞噬了這股真氣之後,已經不能如臂使指地,聽從吳咎的指揮了,於是他將這條真氣長龍收回體內。
接著,他從無根樹處,吸納了一些無屬性的天地元氣,搬運到了王長青體內,用這股天地元氣滋潤他的五髒六腑。
王長青的生機已斷,吳咎的手段,只是暫時壓製他的傷勢,讓他有足夠的時間說出他的遺願。
有了吳咎的幫手,王長青終於不再嘔血,能夠說話了。
王長青沒有抬頭,他依然望著懷裡的李碧雲,雖然她已經香消玉殞,可精致的臉龐還是那樣嬌俏迷人。
王長青顫抖著手,撫摸著李碧雲的臉頰,他的聲音很是虛弱, “少幫主,謝謝你,謝謝你給我說出遺願的機會!
能夠和碧雲一起死去,倒也是一種幸福,雖然我希望她能夠快樂地活下去,如今……罷了!
少幫主,我求你在我死後,將我和碧雲的屍體葬在一起,如果能葬在溪流邊上那就更好了,我記得碧雲很喜歡看著魚兒,在溪流中自由的遨遊;
聽著溪水從石子上衝刷而過,發出‘潺潺’的水聲。
墓碑上便不要留我們的姓名了,隻留下‘無名氏夫婦之墓’即可。
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還請少幫主成全,拜托了!”
直到此時,王長青這才抬起頭看向吳咎,眼中滿是哀求。
吳咎已經說得上是,見慣了死亡,但是這種死亡,卻讓他內心感到別樣的傷感。
自古傷人者,唯情而已!
“我答應你了,你放心地去吧!”吳咎將扶在王長青肩膀上的手,收了回來。
王長青眼中的光彩漸漸開始消散,他用盡最後的力氣,低頭看向懷中的玉人,撫摸李碧雲臉頰的動作漸漸變得無力,最終垂落到了地上。
王長青死了……
其實,吳咎只要願意維持,王長青還是能繼續存活一段時間的,但吳咎並沒有這樣做,因為這樣對王長青太過殘忍了。
在他強行衝穴之後,活著的每一秒,對他而言,都是在遭受極其痛苦的酷刑,被損傷的五髒六腑,無時無刻不在向他傳遞痛苦的信息。
所以,吳咎還是放手了。
此時,早一刻死亡,他便早一刻脫離苦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