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搖了搖頭道:“放心,那人既不是名門正派中人,也不是邪魔外道,他是江湖中人卻偏偏要去染指朝廷,慫恿先帝武宗‘扶道滅佛’,致使佛道不和。”
楊君見疑惑問道:“前輩說的可是妖道趙歸真?”
老者道:“不錯,正是他。”
東方棋接道:“據晚輩所知,這妖道在當朝皇帝繼位後便被杖斃,難不成……”他話沒說完,望向老者求證,那老者點點頭確定了他的猜測。
老者道:“這妖道本來該死的,可他竟然又進讒言保了一命,竄逐嶺表了。外人道他死了,讓他多活了這幾十年。”
楊君見道:“既然是殺這奸佞妖道,我輩自是義不容辭,這件事,晚輩三人應下了。”
郭北急急問道:“那要去哪裡找這妖道呢?”
老者輕撫胡須緩緩道:“不必你們去找他,他如今就在中原,就在洛陽城內。那人為了避禍,自然改了姓名,但你們記住,他左面頰有一塊銅錢大小的疤痕,只需記住遇到了便為老夫殺他。”
三人齊聲道:“遵命。”
楊君見又道:“妖道人人得而誅之,不知這妖道如何得罪前輩?”
老者爽朗一笑,道:“他並未得罪老夫,否則,老夫立時便一劍將他殺了。”
楊君見又道:“那便是老前輩心系江湖,借晚輩之手為武林除害?”
老者搖搖頭道:“老夫退隱多年,早就不問江湖世事,江湖如何與我何乾?”
楊君見眼睛閃爍著尷尬的光芒,手不自然地握成拳放在身前,見他失語,郭北趕忙上前道:“管那些作甚,既然前輩要我們殺他那便殺他,老前輩放心,我們一定遵從,若是見了這妖道定殺了他。不知,前輩何時傳授我們劍法?”
郭北性直,早就不耐煩了,只不過礙於師兄弟怕急於求成,倒顯得小氣了,此時看他們議來議去說個沒完,便急得接下話茬。對此,老者倒也不在意他性子直,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封面寫著《一等密錄》四個字,老者翻了翻從中私下幾張硬黃紙遞向楊君見。
楊君見恭恭敬敬從老者手中接下這幾張硬黃紙,映入眼簾的便是《將進酒》劍法要訣,他接過來時無意間瞥見後一篇居然是少林寺《易筋經》修煉功法,瞬間瞪大了雙眼。只不過,不待他細看,那老者便將那本書收回懷中。
老者道:“這書中本是各門各派的上乘武學,乃是我多年收集得來,敗敵無數,如今也只剩下寥寥幾筆。老夫給你們演練一遍《將進酒》的劍法要訣,你們且仔細看清,回去後,照著紙上武學去修習即可,成敗就看你們自己的資質了。”
那老者說罷,腳尖輕點一根樹枝便拔地而起,老者右手抓住,施展身形舞起劍來,嘴中念念有詞。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鍾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願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他邊舞劍邊把一整首《將進酒·君不見》默誦下來,每一招每一式都對應著每一句,忽而自下而上貫穿長空,忽而飄忽不定,如柳葉飄絮。身形縹緲,令人賞心悅目。楊君見三人看得如癡如醉,東方棋更是隨老者劍舞學著老者的步法、身形,唯獨郭北,耳跟不上腦,手跟不上眼,待到老者一整套十二式七十二招打完,站在草叢之中,劍舞的風吹動著衣襟,如仙如道,似是李白在世。
三人才回過神來,紛紛躬身下拜,齊聲道:“多謝前輩傳功,晚輩感激不盡。”三人等了半天不見老者回應,再抬頭時,老者便不知去向。
郭北道:“這老頭,怎麽一下就不見了?”
楊君見回道:“前輩既然已將《將進酒》傳給我們了,我們便不可再叨擾前輩。”他又對著茅草屋方向大聲道:“多謝前輩傳功,晚輩謹記答應前輩的三件事,絕不敢忘卻。”
見還是無人應答,隻得悻悻然向山洞走去。走出山洞又回到山澗之中,三人都沒成想來這一趟居然有如此奇遇,若是將《將進酒》劍法要訣拿回門派交給掌門,必是大功一件。
楊君見道:“我們劍訣交給掌門,讓掌門拿主意。”
郭北笑道:“對對,交由掌門,等掌門練會了,教給咱們門派上下,各個都成武林高手。”
東方棋卻不置可否,他道:“如此上乘武學,本來交給掌門理所應當,可二位師兄別忘了咱們答應了老前輩。若是掌門問起來,我等該如何應對?”
楊君見遲疑道:“這……”
郭北道:“那就說是咱們從齊雲雅閣找到的,反正是雅閣的前輩傳授的。”
東方棋呵斥道:“那豈不是挑起雅閣與我廬山派矛盾?到時候掌門要是親自上齊雲山問罪,找咱們對質又該如何?”
郭北道:“額,額那就……那就說……我聽你們的吧。”
楊君見道:“師弟的意思是,不交給掌門?”
東方棋微微點頭,道:“掌門也沒見過《將進酒》劍法,我等修煉之後,若是掌門問起便說是我們三人參悟後自行創立的劍法,然後再將劍法要訣傳授給同門,這樣,既不會違背了與前輩的約定,又能自圓其說。況且,師兄本就聰慧,我等三人創出一套劍法來,想必外人也看不出來吧?”
楊君見、郭北二人聽他分析得頭頭是道,不住點頭。
郭北道:“對對,東方師弟說的不錯,咱們可以先修煉了,再傳授。到頭來,這劍法不還是回歸本派之中了麽!”
楊君見道:“好法子,那就按東方師弟說的來。”楊君見望了望前方,指了指又道:“到山下客舍了,如此,我們再多留幾日,實實在在地參悟劍法後再行上路直接趕去洛陽。 ”
郭北道:“好,我早已急不可耐了。”
東方棋也道:“不錯,參悟後,咱們的寶馬日行百裡,不消幾日便能趕到洛陽。”
三人如是說,腳下步伐越發急促,東方棋正待繼續說下去,楊君見和郭北卻已施展輕功比試起來。
東方棋喝道:“好奸賊,趁我不注意搶我幾步。”隨機也施展輕功追了上去,師兄弟三人愁雲一散,好不快活。
洛陽城外,李慕炎等人歷經多日終於到達,距離‘少年英雄會’尚有半月。
陸遜道:“好高的城牆,好多的人啊。大師兄,距離英雄會還早,咱們可要多玩一玩。”
丹霞子敲了陸遜腦袋,道:“就知道玩,一路上你是吃喝不落,賺來的一百兩,現下就剩下四十兩不到了,大多都被你這個貪吃鬼吃進去了。”
陸遜道:“二師兄還說我,我小小年紀才能吃得下多少,那不都是給大師兄買酒去了麽。”
李慕炎尷尬笑笑道:“怪我怪我,這樣,咱們效法前事,到了洛陽後再去找一家鏢局,然後師兄一個人去,把咱們回去的路費再賺回來。”
赫連韜默不作聲,李慕炎問道:“師弟不會是在生我的氣吧?”
赫連韜白了他一眼道:“師兄哪裡話,你們看城門口,那不是齊雲雅閣的人麽。”
幾人望去,正看到十幾名青衫勁裝的男女,有說有笑的也向洛陽而去,人群中有一女子正與一男子交談,瞥見四人又驚又喜,高舉手臂呼道:“赫連哥哥,小陸遜,李師兄,丹霞子師兄,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