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飯桌上聚齊了靜虛宮眾人,圍坐在一起正待用膳,一家人熱熱鬧鬧;這午膳做的也是豐盛,一條清蒸石斑魚,蒸的是魚肉翻白鮮嫩無比;一道醋芹拌著磨碎的杏仁點綴於上;一道當季的清蒸秋葵,蒸的甚是糯軟,旁邊放著一碟醬油沾著秋葵食用也是美味得很;主菜悔兒做了一道烤羊腿,半隻羊腿烤的是金黃流油,撒了些許鹽粒做調製。一盤胡餅放在離赫連韜最近的位置,又給其余四人各盛了一碗餺飥。當然也免不了李慕炎自釀的淡酒,喝了多了卻也沒了勁頭;聊勝於無吧。一眾人吃的也是相當盡興,笑談暢聊中用完了午膳。
李慕炎把先前的想法與眾人說了後,除了丹霞子外另外二位師弟也都很讚同。靈虛子聽罷點點頭道:“炎兒言之有理,自在山上一來,你師兄弟之間互相切磋也早已分出了一二,再難有所考量;早些下山結識些高手也能知自身不足之處。既然如此,為師同意你們早些下山去。”陸遜聽罷簡直歡欣到一躍而起,赫連韜也是面帶期待,唯獨悔兒,不能跟著下山還憋著嘴。
丹霞子關切問道:“師傅,向來都是徒兒照顧師傅飲茶、早課,徒兒若是下山去了,悔兒可照顧不來您;我看不如就讓大師兄帶著三師弟、四師弟下山去吧,我留下照顧您。”靈虛子撫了撫胡須笑著說:“大可不必,難不成你入門之前師傅不喝茶、不做早課了?你還是一同下山幫你大師兄看著你那惹事的兩個師弟為妙。”
赫連韜坐起身哼哧一聲:“嗯?師傅,你說四師弟惹是生非尚差不多,我可識大體得很呢,莫要將我跟四師弟一概而論。”靈虛子擺擺手笑道:“好好好,韜兒大事面前絕不馬虎,但是你這火爆脾氣出去了怕是除了你大師兄也沒人管得住了,你們師兄弟在外,要多聽你二位師兄的話,更要帶好遜兒;切記勿要與人多生事端。”“這是自然,師傅放心!”赫連韜得了個台階連忙答應著坐了下來。
陸遜倒頗為不在意靈虛子說的,畢竟自己確實坐不住,不老實,也就沒有反駁。
靈虛子看了看眾弟子道:“此去洛陽千裡遙遠,你們四人以往涉世不深,切記江湖險惡,莫要輕信他人,更不能與人為難恃強凌弱;行走江湖講一個‘俠’字;多為善少惹事。”四人齊齊拜下回道:“弟子謹遵師命。”
三日後,於六月初十;師兄弟四人收拾妥當在山門拜別了靈虛子及悔兒終下得山來。
自下山北上,於未時行至黟縣;靜虛宮一眾長年在山上修煉,多未曾遠行遠遊;故而派內並沒有馬匹代步;四人從卯時出發,一路上不常見村寨,走了三四個時辰才到黟縣城內,此時已是日頭最緊的時候,盛夏炎炎早是口中乾渴,腹中饑餓,
“師兄,我們總算見得人煙了。哎喲這一路走得腿腳似要斷掉了。”陸遜面露疲相抱怨道。“你還叫累?我都背了你半個多時辰了,你還敢叫累!”赫連韜早已是汗流浹背,背上馱著陸遜,聽他叫累險些氣得青筋爆出來;一把將陸遜摔在地上,趕忙拿出水囊‘呼哧呼哧’的大口灌水。
“哎喲喲,我的屁股!師兄怎地如此狠心,疼死我了。”陸遜半躺在地上,一手揉著屁股道。
這邊李慕炎與丹霞子還好些,二人雖氣不喘臉不紅,但也早是一頭汗水,微笑著看著躺在地上的陸遜;李慕炎道:“行了行了,你們看,前面不是有個酒肆麽,咱們歇一歇喝點酒水弄些吃食,等你歇夠了再上路行不行?”
陸遜一聽有得吃,一個挺子便站起身來拉著李慕炎的衣袖就往前:“那還等什麽,快些快些;我肚餓難耐了。”
四人行至酒肆前,門口的幌子上繡著“飛來仙”,門口一隻黃狗爬臥著,幾隻母雞被囚於木柵裡。剛到門前,一個跑堂小二連忙出門將四人迎進酒肆:“幾位客……官,俠士俠士;裡面請”小二瞥見四人或背或提著兵器,趕忙改口。自知這些江湖中人更喜被叫做大俠,這小二也是察言觀色的好手。
此時已是未時,一般人早已用過午膳;酒肆內零散著坐了一些常客,靠窗的桌子有兩張;一張桌子上一位小和尚正用著齋飯,另一張桌子則空無一人;小二引著四人來到這張桌子,擦拭了一番便問四人道:“幾位俠士這個時候來,怕是趕了一路吧。要用點什麽,咱這裡齊全著呢。”
丹霞子回道:“當季的蔬果有些什麽?”
小二一彎腰來到丹霞子身邊:“當季的有葵、薤白,紅白蘿卜;您看那位小師傅吃的就是。”小二指了指隔壁桌小和尚餐桌上的齋菜。
丹霞子轉頭望去正巧和小和尚搭了一眼,便向他點頭示意。小和尚微笑著回禮道:“這店裡的齋菜還不錯,道長可以嘗一嘗。”丹霞子身著道袍,小和尚自然認出他也是方外之人。
丹霞子回道:“多謝小師傅推薦,那便也同那位小師傅一樣來幾樣素齋吧。”小二忙回道:“好嘞。”
陸遊不樂意了:“怎地就吃這些?小二你們店裡有什麽熟食?”
小二又轉到對面的陸遊身旁道:“小店的肉都是現宰現殺的,有羊肉、豬肉、香肉、兔肉;小俠士想吃些什麽肉?”陸遜轉過頭問李慕炎道:“二師兄吃得了那些我可不行,師兄你想吃點什麽?”李慕炎回道:“隨你去要,我只要一壇好酒什麽都吃得下。”陸遜又問赫連韜:“三師兄呢?”“自然是羊肉了,烤一隻羊腿來吧。”赫連韜道。
“咦……怪不得三師兄身上總是一股腥膻味。”陸遜剛調侃赫連韜便見他正怒瞪自己,連忙轉過頭對小二道:“我大師兄愛喝酒,你們可有好酒伺候?”“有有有,咱們這裡的酒有燒春、石凍春、靈溪酒、腔酒;還有小店自釀的五果酒甚是甘甜呐。”小二如數家珍般介紹著店內藏酒。
“拿一壇燒酒吧,再來一壇你說的五果酒。讓我師兄多嘗嘗。”陸遜點道。小二側耳聽著忙點頭:“好嘞好嘞。”“再上一盤烤羊腿,一個燒雞;香肉沒吃過就算了。算上我二師兄點的素齋,就先這些吧。”陸遜扳直了身子似是老江湖一般點著菜;
小二將抹布搭在肩上往廚房方向吆喝了一遍陸遜點的飯菜,又跑去酒架抱著兩壇子酒送來:“幾位俠士,這封口的是燒酒,扎口的是自釀的五果酒,請慢用。”說畢把幾個酒碟擺在四人面前便下去了。未及酒壇放下,便被李慕炎一把搶了去,撕開了封口倒了滿滿一碟的酒一飲而盡。
“嘶……啊!好酒好酒,比我釀的強百倍。 ”李慕炎一碟剛完,又扯開了扎口倒了一碟五果酒:“嗯,這就確實香甜解渴,不過,還是燒酒好喝一些。”說畢,把五果酒遞給了丹霞子等人,自己一把抱起燒酒一碟一碟的飲,不多時飯菜便上齊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陸續又來了幾個拿著兵器的客人,分坐在大堂倒又熱鬧了一些。
鄰座的小和尚用完了齋飯仍坐在桌前,像是在等人;正待閉目念經時,一女子飄然落座於小和尚對面。
這女子看上去年紀不大,似是十六七歲模樣;頭上扎著一束馬尾,一頭烏發及腰長;身著一襲黃衣,腰間別著一把精致的匕首;五官精致,螓首蛾眉,容貌美豔,纖手如玉,膚似凝脂;一雙美目似北極星般透亮,此時正直直的頂著對面閉目念經的小和尚。
察覺到目光,小和尚一睜眼便看到面前的女子;隻一瞥,瞬間小和尚面紅如火,趕忙別過頭去:“女施主,可有事?”那女子見小和尚別過頭去,一歪頭又盯著他,唇齒輕開,一聲輕靈語氣問道:“小師傅,你介不介意我坐這裡呀?就這一張桌子靠窗了。”
小和尚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回道:“這……女施主若是喜歡,便讓於女施主。”話沒說完,踉蹌著離開了桌子,走到一旁的小桌邊坐定。那女子見狀忍不住掩面而笑,這一笑真是“隱忍陽城笑,喧傳郢市歌。”然而女子背對四人而坐,何時進來的酒肆也沒引得一眾人注意,自是不知道為何小和尚亂了方寸。那女子點了一壺酒兩個小菜,緊是放在那裡也不動筷;單手托腮望向窗外,不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