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文法,都附有人形圖畫,每九幅圖為一個境界,足足有八十一幅之多。
第一幅起手勢要求腳跟靠緊,腳尖立地,左手陽掌,右手握固,安放在丹田上。
兩膝直立,豎起脊梁,使耳對肩,鼻對胸,合眼收神,平視不出一尺之外。
牙關扣緊,舌抵上鄂,氣由鼻出,然後調息定氣,一志凝神。
張撫念心想:“這動作倒也不難做。”
輕易便將姿勢擺了起來。
初時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並未出現其它異常。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這般立著,漸漸開始疲累,呼吸也越發的困難起來。
過不多時,身上便起了一絲熱氣,當這絲熱氣蔓延至全身時,忽然化作一股奇癢。
霎時之間,便如千萬隻跳蚤在同時咬齧一般。
“阿喲,臥槽!”
張撫念怪叫一聲,跳起身來,已顧不得保持練功的姿勢了,伸手去搔。
一搔之下,更加癢得厲害,全身說不出的難熬。
他跳上跳下,高聲大叫,過得一會,臉上滿是淚水,鼻涕和口涎。
隻覺癢得幾乎氣也透不過來了。
撲在地下,亂撕身上衣衫,將上衣和褲子撕得片片粉碎。
將肌膚往地面上猛力磨擦,擦得片刻,皮膚中便滲出血來。
到得最後,他實在難以忍受,為了免受這般難熬的奇癢,伸手在自己百會穴上一戳,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
一陣微風吹過,張撫念昏昏沉沉中,隻覺全身火辣辣的疼痛。
那種麻癢之感雖未完全褪去,卻也不再難熬了。
躺在地上一時沒有動彈,覺得自己既無知又可笑。
他這次覺得倒是沒錯!
他自不知易筋斷骨是要把肌肉和骨骼中的汙穢雜質祛除。
行功時必然會傷及皮膚,深則傷於肌肉和筋膜,最是凶險不過。
文中致意需要以藥浴清洗身體,就是要規避此等風險。
張撫念一時的莽撞,讓自己遭受了大罪,總算是明白了痛可忍而癢不可耐的滋味。
不過這功夫還是得練。
他決定偷偷下山去購買所需的草藥,順便把簽到所得五嶽劍法攻略交給師父。
次日五更,趁天色未明。
經過一夜的休養,身上的麻癢之感總算是全部褪去了。
他乘勢下了思過崖,取路往山下而去。
華山素來以其奇險聞名於天下。
五峰雄峙天地之間,四面崖壁陡峭宛若削成,嵯峨參天。
山巔時常雲霧遮繞,若隱若現。
東南西北中五峰之中,南落雁,東朝陽,西蓮花,三峰鼎峙。
勢飛白雲之外,影倒黃河之中,亦稱天外三峰。
加上雲台,玉女二峰相輔於側,猶如五根天柱與日月星辰相連。
虎踞龍盤,氣象森森,實在是壯哉。
好在張撫念身負武功,山路崎嶇,倒也不甚難走。
經過朝陽台時,召喚系統簽到,這一次給到的是五行渡厄丹。
是一種療傷丹藥,可以治療內傷,也可以醫治外傷。
乃是行走江湖的必備良藥。
此時天已破曉,一輪紅日冉冉升起。
滿天霞光中,華嶽之形神更為可觀。
但見削岩壁立,萬壑爭秀,沃野織錦,黃渭如帶。
恍然有一覺。
天高蒼蒼,僅需舉手之勞可得。
地廣茫茫,盡在咫尺之間可量。
“嗚……哇……”
一聲長嘯浩蕩開來,張撫念絕頂望之,忍不住放聲大叫。
無形當中將真氣凝聚在了聲線上。
頓時如平地焦雷,千岩絕壁,空谷回響。
這一聲喊出,真是神清氣爽,渾身舒坦。
正要再喊幾聲,又恐驚動師門眾人,悻悻然展開身形離去。
一路不再耽擱,兩個時辰之後,已經到了華山腳下。
行不到六十裡地,就見到一座城鎮。
城門之上華陰縣三個大字,古樸滄桑,痕跡斑駁也不知刻畫下了多少年歲月。
說起這華陰縣,倒是個極為富庶的所在。
雖然偏著府城西安的西北,但處在陝西,山西和河南三布政司的結合地帶,可也算得上是個重鎮。
商業繁盛異常,凡是從山西和河南一帶奔西安府去的商貨,這裡是必經之路。
但今日的華陰城,氣氛卻是有些不同尋常,城門下靜悄悄的。
偶爾有兩三個進城去的行人,居然還排著隊,等候守門官兵的盤查。
張撫念猜想是不是出事了,查的這麽緊。
到了跟前,才發現是官兵在收取入城費。
經過一番盤查後,又損了一兩銀子,總算是順利的進了城。
在華陰城的北關內,有一條鍾樓街,是一個繁華的街道,商戶最多。
這時候已是巳時末了,可街上卻顯得冷冷清清,商家鋪戶,連個顧客也沒有。
他找了一家藥材鋪子,將所需的藥材買好,付完錢正待要走。
忽然從外面闖進一個官差。
黃焦焦的一張臉,腰間掛著長刀,瞧也不瞧張撫念,徑直走到櫃台前。
嬉笑道:“喲!今天發財了呀。”
那掌櫃的早已從櫃上起身,連忙作揖。
低聲下氣地賠笑道:“萬頭兒,這點銀子……這……”
他結巴了半天,不知說什麽好。
那官差自顧拿起銀子,在手裡掂了掂。
說道:“沒事,雖然只有五兩,但總算是開張了,你繼續張羅著。”
說罷,竟自珊珊地走了。
張撫念一看這東西,便知是個惡霸,不禁怒火上湧。
掌櫃的見他變了顏色,忙一把拉住。
從旁勸道:“客官犯不著和他生氣,若是鬧將起來,要吃官司的,您趕緊去吧!”
張撫念聽罷,倒是不好再發作。
畢竟是衙門裡的人,出手將其教訓一頓,倒是簡單,但事後不免要連累了這掌櫃的。
搖了搖頭,問道:“如此強取豪奪,你就甘心忍耐?”
掌櫃道:“不甘心又能怎樣?咱還能鬥得過當官的麽?比起那些被折騰到家破人亡的商鋪,老朽這還算好的呢。”
“哦,怎麽回事?”
掌櫃驚訝道:“怎麽客官,你沒聽說?”
張撫念搖了搖頭。
掌櫃道:“三個月前,韃靼右翼三萬戶吉囊率眾攻擾延綏,朝廷調動人力物力作戰防禦,要征繳錢糧,太爺給咱們這些商鋪都攤派了任務。”
張撫念恍然,雖說華陰這地方,不是三邊所在,但征伐給養,攤派錢糧卻是免不了的。
接著又問:“攤派錢糧無可厚非,可也不能強取豪奪啊!”
掌櫃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推搪道:“這事不好說講,客官還是趕緊去吧。”
說著便往櫃台裡走。
張撫念知他膽小怕死,如善言相問,必推說不知,絕不肯坦然相告。
伸出左手,將他手腕抓住,瞪著眼睛道:“說一說又有什麽打緊?”
手中略一加力,掌櫃“啊”的一聲叫,立時臉上慘白。
掌櫃的手腕給他抓在手中,宛如給鐵箍牢牢箍住了一般,哪裡還動彈得半分?
一時不敢違拗,隻得苦笑答應:“快松開吧,老朽告訴你就是了。”
張撫念微微一笑,將他放脫,聽他說道:“啊呀,你這客官年紀不大,手勁卻是不小。”
甩了甩手腕,湊到門前,向外面看了看,見沒有人來往。
這才開口說道:“客官,這件事我說便說了,可不能讓人知道是我說的。”
張撫念眉頭一皺,道:“少要囉嗦。”
掌櫃的見他又要動手,忙道:“好,好。客官,交錢納糧,是咱們老百姓應有的義務,這沒得說,可壞就壞在咱們攤上了一位不體恤百姓的父母官。
“咱們這位縣尊是延安府人氏,姓寧名符字元中,是個捐班出身。
“人倒是很能乾,就是有點小毛病,貪財好色,只要見了財色,就是不顧性命也要鑽營。
“這次朝廷下令征繳錢糧,正中了他的下懷。
“糾集起一班貪官汙吏,口頭上喊著愛民,背地裡卻是上下蒙蔽,變著法子巧立名目,無中生有。
“就像和商民百姓有深仇大怨似的,任意勒索,盡情壓榨,把老百姓往死裡盤剝。
“隻把個華陰縣鬧了個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