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這兩個人也是以快打快,轉眼間在這不大的地方已鬥了三百招有余了,此時李衝霄才覷得破綻,一掌中宮直進打亂了對方的招法,再倒轉扇柄在狄護法的肩頭重重一點。
刹時間狄秋月捂著肩頭踉踉退了下去,本已掣在手中的單刀都落在了地上,好在被從側邊移過來的方堂主扶住沒掉下台去,再抬頭瞪著前面的兩人說道:“你們……好!好!這筆帳我拜火教記下了!”說著對方堂主低喝一聲,“咱們走!”讓人攙著下得台去,頭也不回的向“試劍坪”外面而去。
高台上的打鬥算是告以段落了,可擂台上還是刀光劍影沒有停下來。原來自嶽長海橫身攔住老師太,嵐心神尼也是怒了,手中寶劍一壓道:“阿彌陀佛,嶽施主,你們神音教就是這麽欺負人的嗎。”
“老師太都已百歲之人了,又何必為了晚輩之事枉動怒氣。”
“你到說的好,讓人偷襲受傷的不是你的弟子是吧!”
“此事既無損傷,也就此罷了吧。”
“罷了?你說的輕松!”嵐心師太冷笑一聲,“那讓我刺你三劍也就罷了如何?”
“老師太既如此說,那此事也善了不得了。”嶽長海也是哼了一聲,伸手從公孫羽那裡接過來打將鋼鞭,道了聲“請”。
“哼。”嵐心師太輕哼一聲,也沒與他客套,起手一劍風雷乍現,直刺了過去。
兩廂在這擂台上一交手,神音教和鐵聖司的眾人都閃到了四周,高台上除了拜火教那邊打的熱鬧,其余人都瞪大了眼晴。要知道十余年前,嶽長海是一人一鞭踏遍中原,所到之處人仰馬翻,就算是少林純陽兩派稍阻其氣焰,也僅以平局收場。更有傳言丐幫前任幫主就是傷在他手,雖然此事丐幫中一直諱莫如深,可不少人相信這並非空穴來風。時值今日,既然再見他出手,那誰不想仔細看看,特別是台上的六派之主,除了邢寨主久居洞庭,余人無不與他有著或大或小的過節,借此機會也正好一探其虛實。
再說如今動手的嵐心師太亦非常人,生逢亂世,也是成名在少年,未出家前手上累累殺孽,若論功夫也是當今數的上的。更何況在場之人,見過她出手真還沒幾個了。
此時就見擂台上劍如霹靂,鞭似狂潮,一直鬥到四五百招仍未分出高下來。看台之上蕭寧早就將楚月接過來了,正自攙扶著她往下看去,可是越看兩人眉頭皺的越深,到最後二人不由得對視一眼,蕭少俠輕聲說道:“月妹妹,你看清楚了嗎?”
“嗯。”楚月微微點頭,“錯不了了,可師父她怎麽也會……”
“不知道。”蕭寧是搖搖頭,接著道,“剛才老師太也問起這回事,等到這場完了你去問她老人家吧,只是你看出來是幾招了嗎?”
“九招!”姑娘肯定的道,“翻來覆去隻這九招,不過師父對此造詣極深,已將其盡數化在‘仙蹤劍法’之中,別人辨不得罷了。”
“嗯。”這下是蕭寧微微點頭了。
他們倆在這嘀咕著,仙霞蹤那邊也議論開了。程素雲看著台下,輕輕上前一步對著妙音師太道:“師父,師伯祖竟將仙蹤劍法練到了這種程度,好像已與我們的大不一樣了。”
“你師伯祖是帶藝投師,劍法上自有獨到的見解。”妙音也是雙目緊盯著擂台上,口中答道。
這邊說話的工夫擂台上又硬對了一招,嶽長海將老師太逼退一步,也收鞭停住道:“師太,我敬你是前輩,還是就此罷手吧。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如今您這年事,何必再為此等小事計較。”
他不這樣說還則罷了,嵐心師太自年輕時就性情火爆,只是這麽多年禮佛參禪下來,本已收束不少了,可今日眼見愛徒受傷讓她這脾氣又迸了出來,聽了這番話隻當嶽長海譏諷她年事已高,更是氣的三屍神暴跳。當下長劍一領,冷聲道:“嶽教主這是說貧尼年紀大了,不配為閣下的對手了嗎?”
“唉。”嶽長海歎了口氣,搖搖頭沒有再說話。
就見嵐心神尼再冷哼一聲,倏忽間雙頰一陣血紅,臉上皺紋都好像綻開了許多,許久後才恢復平靜,只是看上去年輕了不少,雙目間精芒更勝剛才,氣勢上也盛了數分。
嶽教主見了雙眉一蹙,沉聲道:“刹那輪轉,芳華一現,嵐心,你這是要拚命嗎?”
“阿彌陀佛,”老師太神情肅穆,單掌打了個問訊道,“老尼已是百歲之人,於名於利皆無所求,今日若再不能替小徒爭下這一口氣來,也枉自在佛前修行了這麽多年了。”得,這一下周圍的人都聽明白了,連佛祖都給搬出來了,今日的事更是善了不得了。
話說著還是老師太先出的手,長劍一起寒芒乍現,確實比剛才威勢更勝了幾分。嶽長海那邊也是面色更加鄭重,手舞鋼鞭迎了上去,卻大半用得守式,一時好似落了下風。就算如此,四下裡不少人也皺起了眉頭。
在那第七層上,駱義和唐倩倩也算見多識廣,自打嶽長海的說出“刹那輪轉,芳華一現”八個字,兩人的眉頭就沒展開過。駱門主是看了看王姑娘張了張嘴,最終輕輕歎了口氣,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出來。唐掌門則是側身對著落雨、隨風二人問道:“雨姑姑,風叔叔,這可如何是好啊!”
“唉。”一直不曾開口的唐隨風此時也是歎了一口氣,看了唐倩倩一眼道,“掌門無憂,等會兒若事情不對,我和二姐自會出手。只是,唉……”說著又搖了搖頭。
這邊話語未落,那邊又是百十招過去了,到如今,老師太臉上的紅潤竟漸漸退了下去,目中的精芒隱含著幾分焦躁,猛然間就見她銀牙一咬,手上劍光盡數收斂,再聽一聲低叱,長劍化作利閃一道,如同劃過天際的流星,拽著長長尾芒直奔嶽教主刺去。
這一劍讓陳道長和無念大師都站起來了,兩人稽首都喧了聲法號,無念大師雙手合什說道:“彈指即過,芳華已逝,奈何,奈何啊。”
嶽長海見了也是神情嚴肅,口喝了聲:“來的好!”舉鞭迎了上去。
此一招真個是狹路相逢,就見嶽教主鋼鞭想再掛開長劍,可終究是差了那麽一點,讓這一劍刺在了右臂上,直入兩三寸深。與此同時他的左掌也運足了功力,當胸向著老師太拍去,這一掌正打在老師太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嵐心師太是接下了,可兩掌一對,老師太仰面噴出了一口鮮血,拖著寶劍踉蹌著向後退去,劍尖上也流下了一溜血珠。嶽長海隻側首看了自己的傷口一眼,冷哼一聲手中的鋼鞭又舉起來了。
周圍早有人看事不好,一連三聲斷喝響了起來,先是王宗亮縱身躍起,在擂台上扶住了嵐心師太后退的身形,手中銀槍指向嶽長海,喝了聲“爾敢”!緊接著是唐落雨和唐隨風躍了下來,半空中暗器已經撒了出去,先將嶽教主逼退數尺,再攔在了王門主身前。
唐隨風此時頓頓拐杖,微微側首對著王宗亮道:“王門主,你且護著老師太下去,這裡交給我們吧。”
“有勞了。”王宗亮聞言一抱拳,攙著老師太下擂去了。
“唐落雨?唐隨風!”嶽長海擎著鋼鞭看看眼前的兩人,“就你們倆?唐空山沒來嗎?哼哼,要是他下場還能鬥得一鬥,你倆恐怕還不夠看的。”
“都有我們在這兒了,何需大哥再來。”唐隨風扶著拐杖瞥了他一眼道。
“好!那就試試!今日也正好把當年的帳了了。”嶽長海這會兒火也起來了,揮退了給他包扎好傷勢的韓依翠, 抖了抖鋼鞭邁步向前。
眼見他過來了,落雨隨風如雁翅般向兩邊閃開,刹時間兩人一齊揚手,暗器如暴雨般甩了出來。對此嶽教主直若未見,一支鞭護住全身便是水潑不進,腳下“金雕撲天身法”急展,先對著唐隨風追去。
此時也看出唐門身法了得了,唐隨風腳下不住的躲避,手上暗器卻絲毫未停。不但如此,有眼力高的此時也看的明白,落雨隨風二人不管怎麽移動身形,始終是把嶽教主夾在中間,兩人的暗器雖說尤若狂風暴雨,卻一直是你發我收,我發你收,一個人好似多張出五六雙手掌一般,除了被鋼鞭擊碎在地上的,甚少有再落下來的。所以到了如今,這漫天的暗器總是圍著三人飛舞,卻絲毫未見減少。
“唐門的‘比翼雙飛’手法!”四下裡有明白的,秦門主就是其中的一位,這會兒喃喃的道。
“噢?秦門主識得這套手法?”白雲道長在旁邊聽見了,不由得轉過頭來問道。
“略有耳聞。”秦鎮泉點點頭道,“曾有唐門的朋友求醫到鄙門中,閑談時提及一二。這套手法據說是唐門中一對夫妻所創,二人之間相互照應,暗器之間互為收發,則無窮無盡。兩人合力將敵對之人困在中間,敵人稍弱當受萬剮凌遲之刑,就算敵人太強,在這暗器化成的暴雨裡時間一久,難免稍有疏忽,那時必為這漫天的蜂蝗所乘,實是了得。只是此套手法不但要求合作之人心意相通,更要功力相近,若不然有一方需得遷就於另一方,當無法盡展其威。只是今日嘛……”說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