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魯一死,高台上的李衝霄也是看在眼裡,可苦於自己脫不出身來無從援手。他再偷眼瞧瞧看台上,剛剛包扎畢了的耶律雄猛然站起身來,卻還是緊捂胸口坐了回去,尚中原和司慶對視了一眼,都已面露俱色,誰也未敢有所動作,公孫羽倒是搶上了一步,但也讓韓依翠暗暗的擋了下來。
李都統見了咬咬牙,手中劍架住銀槍,猛然喊了聲:“‘鐵鷹’!你去把那小子宰了!”
鐵聖司座上那邊的灰衣人聞言翻了翻眼皮,本是未曾搭理,可他身後忽有一人躬身耳語幾句,這才不情願的冷哼了聲,起身躍上台去。剛好蕭寧此時也站起身來,兩人相對少俠隻把眉頭一皺,問道:“閣下,你我已是第三次逢面了,但不知如何稱呼?”
“小子,”那灰衣人怪眼一翻說道,“本人鐵聖司副都統‘鐵鷹’赫連空,今日正好也把你前次攪我的帳算算。”
“前輩,”這時的蕭寧殺氣已泄,早沒了動手之心,只是一抱拳道,“那圖之事……”
“哼,”赫連空一拂袖子沒有讓他再說下去,而是搶先道,“我已多年不回大夏,自是不知你們當中有這般的門道,那圖之事如今不提也罷,只是一來你我交手一直也未分個勝負,我心中多有不甘;二來我今次聽門下之人說起‘飛魚’沐豐命喪爾手,司空統領之死也與你有關,怎麽也得討個說法吧。”
蕭少俠還是皺著眉頭,緊盯著他道:“既然已知道這其中的誤會,閣下何必再蹚這渾水。司空良之事在下也不過適逢其會,至於沐豐,小可當是有仇報仇。今日我這台上也隻為尋仇,而今仇蹤已泯,實是不願再與閣下動手。”說著抱抱拳,向著龍頭槊之處走去。
“哼,小子忒也狂妄!”赫連空隻當少俠眼裡未看得起他,氣得滿臉通紅,猛然大喝一聲,抽刀就向他背後砍去。
聽到背後金風之聲,蕭寧也是無奈的一咧嘴,腰身急擰讓了開去,等落地龍雀刀也順勢抽出來亮開了門戶,皺著眉道:“閣下又何必苦苦相逼!”
“逼你又怎麽了!老子今天隻想分個高下出來!”赫連空口中喝著,跟著搶步進招。
一連兩場苦鬥,本已覺得有幾分疲乏,可這一接上手,蕭寧卻也不得不強打精神。前兩次逢面,一次試探的成分居多,一次卻是少俠隻將其喝退罷了,今日兩人才都覺出對方不簡單來。赫連空本與李衝霄不睦,礙於他皇室身份自己遠走中原二十年,鐵聖司裡隻掛了個虛名而已,今次也是對方到了中原發書相召,自己才勉強跟來。本以為這些年來早將中原的成名人物都見識到了,哪知道此時又冒出這麽個少年來。而在蕭少俠來說,交上手了才覺出其人的武藝絕不在耶律雄之下,只是自身力乏,實在不宜久鬥,於是起手就是“雷霆十三式”,以望盡早取勝。
果然,這一開始赫連空真個就讓少俠逼得連連後退,二三十招上左臂先是掛了彩,蕭寧這才稍梢一斂攻勢,口中道:“閣下,你我今日到此為止吧。”
“哼!”這“鐵鷹”本就不是什麽善人,此時更是把凶性激起來了,瞥了一眼自己的傷口,冷哼道,“小子,上兩局你既敢開得那什麽‘生死擂’,到老子這怎麽就慫了?莫不是打不下去了?那不妨下去休息休息咱們再比過。”
“不識好人心!”蕭寧是氣的直咬牙,瞪著他道,“若再不知好歹,小子可要冒犯了!”
“哼!”赫連空再冷哼一聲,沒答他的話,隻把手上又加了緊。
擂台上鬥的驚心動魄,四下裡看的人也有不少五味雜陳。白雲道長眼看著秦王兩位門主之處無有大事,再把目光轉向了蕭少俠,盯了許久才對身後的李悠然道:“悠然啊,果然不錯,這位蕭少俠的武藝在你們這一代當為翹楚了,就算為師也不敢說穩勝於他,日後你當與他多親近些。”
玉清子聞言看著台上,兩眼中露出幾分羨慕,躬身應了聲:“是。”
石幫主那兒早把茶杯扔下了,雙目緊緊盯著台上喃喃的道:“商長老,你真的沒看錯,蕭兄弟這份功夫,我難是敵手。”
商天行看了看自家幫主,輕歎了口氣道:“幫主過謙了。”
邢姑娘側頭看看自己的師兄,不確定的道:“師兄,你和他比起來如何?”
蘇廣源緊鎖著眉頭,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沒說話,邢寨主已是長歎了口氣,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苦笑一聲道:“你爹現在想勝他都難,源兒……就暫時不要和他比了。”
蘇少船主聞言臉上也是添了一絲苦色。
高台上的各位看的明白,身在局中的赫連空更是明白,到了現在禁不住有了一絲悔色,可轉眼間又被凶性蓋了過去,隻把手上的刀舞得更急了。但這動上了刀劍也真作不得假,何況他這屢屢不識抬舉早已惹怒了蕭寧,再鬥上二十余合,少俠看準時機。一刀“雷厲風行”在他前胸開了道口子,再次冷聲喝道:“閣下,可以了吧!”
赫連空踉踉蹌蹌退下幾步,再看看身上的傷口,猛抬頭雙目通紅,喝了聲:“小子,我和你拚了!”又持刀撲了上來。
“找死!”蕭少俠見著也是怒了,心中的殺機再次迸了出來,斜拽龍雀刀迎了上去。
李衝霄在高台上看見不好,急攻兩招稍梢逼開王宗亮,大喝一聲:“住手!‘鐵鷹’快退!”
晚了!等他話音出口兩人已在中間踫到了一起。但見蕭少俠猛得一側身形,毫厘之差閃過了迎面劈下來的一刀,自己則是倒拖大夏龍雀自他旁邊閃了過去。等兩人交錯而過了,赫連空那邊再連搶出三四步去,才忽然慘叫一聲,自腰胯間猛然被一分為二,兩截屍身都撲倒在了地。
原來少俠殺機迸發之下,用的卻是十三式中最奇詭的一招,名叫“鬼出電入”。這招乃是石刀聖取自關刀當中的“拖刀斬”之式,號曰“金刃倒拖,步似鬼魅,雷迅電疾,殺人無聲”。加之今日龍雀刀太利,才將這堂堂鐵聖司的副都統斬作了兩斷。
一時間三具死屍撲倒擂台之上,四下裡刹時間是鴉雀無聲,看台上的人都盯著了擂台中間這個拄刀喘息的少年,眼光複雜了許多,少有再去關注另兩方的爭鬥者。老一輩的吃驚中多了幾分忌憚,小一輩的卻大都是豔羨,不管怎麽樣,人人心裡都是明白,自此江湖中年輕一代,未有出此子之右者了。
東面第七層上,駱青看著台上也是面色複雜,許久之後才對著自己的父親道:“爹,今日我才知道自己與蕭兄弟差得多少去。”再回頭身邊卻沒了駱門主的身影。
原來自打蕭寧在台上動了手,駱義早就坐不住了,等到連戰到這第三場,眼見遼夏一方都已咬著少俠不放,王宗亮和秦門主全都上手了,唯恐再沒有貼已之人相護,自己也是不知不覺間來到了第一排前。
“是啊。”駱少俠這話唐空山是聽到了,唐大長老前跨幾步,也與幾人並肩而立了,看著台上苦笑道,“此子本屬妖孽,你等常人就莫去攀比了。”說著也是歎了口氣。只是駱青一直在尋找自己父親的身影,哪有心思回他的話。
李衝霄在高台上瞥見赫連空身死,心中也是一痛,隨既怒火燃了起來,卻又強行壓了下去,緊出兩招擋開銀槍,喝了聲:“住手!”自己先行跳出圈外。
恨恨得瞥了一眼擂台上的蕭少俠,再環視了一圈高台上的幾位幫主掌門,目光中不由得有幾分忌憚,最後盯著擂台上還在動手的秦、嶽兩人道:“住手!嶽兄,且停一停!”
那兩個本已鬥了近千招,聽到呼聲,嶽長海與秦鎮泉再交了兩招,這才躍了開去。不過打量打量倒在台上的兩名自己的弟子,再盯著還立在那兒的蕭少俠,嶽教主的雙目又是紅了起來。李衝霄唯恐他在壓不住火氣,縱身也跳上擂來,王宗亮亦步亦趨,也跟了上來和秦門主一起將蕭寧擋在了身後,橫槍而道:“嶽長海,李衝霄,這武林大會本未請爾等。今番你們找上門來也就罷了,還屢屢要壞會上規矩,怎麽,是欺我中原無人了否!”
嶽長海前跨了一步,剛要再次說話, 卻讓李衝霄一把拽住,輕聲一句:“嶽教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哼!”嶽長海一時哪聽進去這個,抖手甩脫了李都統的拉扯,猛抬一掌向著身前的二人拍去,口中喝道,“今日我只要這小子的命!”話說著不等兩人出手阻攔,他卻右手急甩,手中鋼鞭脫手直奔少俠而去。
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預料,蕭寧氣還沒喘勻呢,見勢隻得閃身後退。可這一鞭來勢太快,他也隻撤出個三五步勁風就已壓到了胸前。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忽然從旁邊閃了過來,手中魚鱗紫金刀橫在胸前,一手攥緊刀柄,一手按在刀頭猛得迎了上去。少俠耳中就聽“當”的一聲,那鋼鞭是擋下來了,可這人手中的刀也是反震回來拍在了自已的胸中,仰天一口血噴了出來,人更是緩緩得倒了下去。蕭寧急上前扶時,不是駱義還是何人!
其實自從嶽長海鋼鞭脫手,這邊三人也停下來了,秦王二人情知自己上當了,忙轉頭去看,見駱門主擋下這一鞭才都松了口氣,再轉過頭來已是雙目噴火。
這會兒李衝霄早就趁著三人停手搶前將嶽教主死死拽了回來,壓低聲音道:“嶽兄,你想讓我們都留在這裡不成!”
見二人看過來,轉身把嶽長海擋在身後,自己則是皮笑肉不笑的上前兩步抱拳道:“兩位暫息怒火,此來我和嶽教主確實莽撞了,今日也算見著中原的年輕俊傑了,在下確實佩服。”說著再抱了抱拳,不等二人說話,再放眼打量著四周道,“而今我大夏和大遼已然認敗,只是不知中原道上還有哪位想要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