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交手,便是以雙拳迎雙掌。以氣勁對氣勁。
千葉掌乃是少林的上乘武學,以多變著稱。
而這千葉掌在林長辰的手中,不僅變化繁多,還多了幾分剛猛地力道。
再看戒空和尚使得這套拳法倒是稀松平常,但是每一招每一式都能穩穩接住林長辰打來的千葉掌,甚至在氣勢上不落下風。
眨眼之間,兩人就對了幾十掌。
拳掌相碰,發出沉悶的響聲。
少林武功多是剛猛的路子,內力與氣勁的較量尤為關鍵。
林長辰暗自稱奇,這些年能和他旗鼓相當的高手已不多見,何況眼前還是個如此年輕的少年。
他的興致瞬間高漲,接著大喝一聲,掌力從四面八方向戒空打來,這是千葉掌中的一招“千手觀音”。
戒空見狀先將手臂空甩兩下蓄勢,又一拳打出,正中林長辰的掌心。
空氣中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一招戒空算是接下了,只是手臂一陣酸麻。
林長辰再一震,戒空便向後退了幾步,隨即又一個翻身將打來的力道卸下,雙手合十道:“多謝師兄手下留情。”
“不錯,確實不錯。”林長辰由衷地發出了讚歎。
沒想到,眼前的這個小和尚在這般的年紀已經有了江湖中準一流高手的實力。
若不是天賦異稟,確實很難達到這樣的高度。
“這是無相羅漢拳!”林長辰突然想到了什麽。
原來戒空和尚使得這拳法名為無相羅漢拳,此拳法以羅漢拳作為根基。當無法無相功練至第七層時,便可施展無相羅漢拳,雖同樣是羅漢拳的招式,但威力卻大相徑庭。
所以招式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無論是出拳的速度還是勁道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林長辰道:“真法無法,真心無心,真我無我,真性無性,真相無相,說真非真。師弟可曾領悟?”
戒空回道:“著相修行無有是處,只有見性不著相才能自在解脫,修行者每悟一層,心境便大不相同。小僧我還未曾參透。”
只有隨著心境的提升,方可突破無法無相功的境界。
想到這裡,林長辰似乎明白了戒空這樣的年輕人應當進入江湖的道理。
少年人,不入江湖,不經世事,又如何大悟,又如何大醒?
不曾拿起,又何談放下?
林長辰繼續道:“陪我去見一見你苦伶師叔如何?”
戒空道:“林師兄方才跟那位陸公子說的事情,便是要去祭拜苦伶師叔?也好,許久沒有見到苦伶師叔了,師兄若去,小僧願意一同前往。”
“嗯。”林長辰點了點頭。
“如果師兄願意,小僧還想聽一聽苦伶師叔的事情。”戒空繼續說道。
年輕人總是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問。
但是這也不能怪戒空,因為林長辰和苦伶大師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這突如其來的好奇打斷了林長辰的思緒。
其實他何嘗不想找人訴說。
只是他身邊親近的人幾乎都離他而去了。
也罷,林長辰把手一招,道:“進去說。”
隨即二人便進入了客棧,找了一張桌子就近坐下。
“小二,上酒。”林長辰對卷縮在櫃台處許久的店小二喝道。
店小二顫顫巍巍地遞來了一壇酒。
看著遞過來的酒,林長辰扔出了一塊碎銀,那碎銀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了櫃台上面。林長辰繼續道:“這怎麽能夠,再拿幾壇過來。”
說完,他拎起那壇酒便飲了起來。
戒空和尚見狀,也拿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碗茶,學著林長辰的樣子,大口喝了起來。
“苦伶師傅的死,都怪我。“大概半壇酒下肚,林長辰終於開口說話了。或許不帶幾分醉意,他都不願提及這般的往事。
他開始向戒空慢慢講述他的故事。
我十歲拜入苦伶師傅門下,隨他學藝。
大概像你這般的年紀我便下山了,也去闖蕩江湖,很快便有了一些名氣。
每年我都會回少林寺見見師傅,後來師傅他出去雲遊四海,我便也再沒回過少林寺。一晃許多年過去了,我與師傅也是許久未見。直到那天,我最後一次見到了師傅。
那天我受了很重的傷,我覺得我快要死了。
但是師傅他來了,他背著我殺出重圍。
我記得有兩個武功很高的蒙面人,我被他們打成了重傷。
師傅也和他們交了手,在我的意識裡,他們打了很久。
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在一個山洞中,師傅躺在我的旁邊。
他告訴我說,許多事,非一日能成,許多執念,存之無益。
說完,師傅便圓寂了。
我知道,是他救了我。但我卻害了他的性命。
說著,林長辰將手上的那壇酒一飲而盡。
”那林師兄為何會被人所傷,這又到底是件什麽事情?“戒空問道。
”報仇!“兩個字從林長辰的口中蹦了出來。
這兩個字鏗鏘有力。
其他的事情,林長辰再沒有說過一個字,只是一口一口地喝酒。
他一直喝到醉倒,喝到他連酒壇都看不清了,便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戒空也在一旁替他守了一夜。
陽光撕開了黑夜的面紗,伴隨著幾聲雞鳴,天亮了。
林長辰眨了眨眼睛,又動手在眼前揮了揮,接著才緩緩坐了起來。雖是渾身有些酸麻,酒確是醒了。
”小二,小二。“林長辰喝道。
店小二連忙應聲道:”來了,爺。“
林長辰道:”昨晚的酒錢夠不夠?“
店小二道:”足夠,足夠。“
夠了,便可以離開了。 林長辰從不會以武力欺壓百姓,喝酒,那就必須付錢。
戒空已站在了門口,像是在享受這清晨的幾縷陽光,只不過他那樣的光頭很是顯眼。
林長辰看著戒空說道:”走吧,師弟。“
戒空問道:”我們去哪裡?“
林長辰道:”北固山。“
說完,林長辰便運起腳力往城門口奔去。
”‘神行虛妄’,原來師兄的功法是這個。“戒空感歎道。
此時他才終於看出林長辰的身法為何如此之快,那是少林上乘的身法,神行虛妄。只是這功法需要上乘的內功才能駕馭,一般的習武之人終其一生也難以達到這樣的高度。
戒空喊了一聲道,“師兄,等等我。”
說完,他便也追了出去。
只是這一次,林長辰比在太湖的那一次要快的多,快到戒空有些跟不上了。
雨後,北固山下。
林間小道透著一股清新的氣息。
一棵大樹下,一個女人靠著樹躺著,像是昏了過去。
一個男人蹲在她的身前,伸手正要解開女人的衣衫。
突然一顆石子飛來,擊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怒道:“給我出來,你們這群陰魂不散的強盜。”
男人剛說完,遠處便傳來了一個洪亮的聲音,道:“小僧可不是強盜,方才見你要非禮那位女施主,故而出手阻止。”
一個白袍和尚不一會兒便出現在了這個男人的面前。
正是戒空和尚。
“什麽女施主,她是我師妹!”男人皺了皺眉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