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面首一凝,不耐煩道:“風不羈,平素屬你口無遮攔。事關仙界安危,怎還扭捏起來了。陽帝到底何在,速稟實情,莫耽擱大事。”
風不羈環顧眾仙,一臉羞笑,佯咳一聲,這才裝作嚴肅姿態,朗聲答道:“回天帝。臣親自前往天巫宮,詢問巫嬌嬌。巫嬌嬌說,此紅火蟻災,正是陽帝與羅絲洞百萬年蟻後赤足媚交雜所生!而且,那洞裡還有其他精怪正與陽帝苟且,怕不幾日,什麽蛇鼠熊豬類火畜也要出生了。”
一殿人聽傻!
半堂偷笑!
好氣又樂!
六界毓華至神尊,天地降靈日神,竟與妖邪交雜,還生出災來?!
曠古絕今之荒誕!可笑至極!
仙殿前排,鬼皇女逸,捂嘴笑呵呵,嬌枝亂挑成一景,澹澹笑來:“風不羈,陽帝不是廢了陽身,怎又能生養了?還和一隻火蟻妖後,人老心不老,真會玩!”
鬼皇一貫囂狂不尊,不在意一番調笑,眾仙覷眼也都笑起來。見她如常,一襲薄紗遮玲瓏,半解冪籬玉面笑。看似風情無邊、無邊嬌媚,實藏魅藏毒、心藏狠。
風不羈回鬼皇一笑:“治好了唄。誰知哪裡淘換的偏方,此番真把病治好了。”
眾仙實在難忍,哄堂大笑!
唯有龍塌上,帝主和聖母面色愈發難看。那治病的神藥不正是他們送的,也不曾料到,十幾萬年高壽的陽帝,還能鬧出此等風流孽事,不知該惱,亦是該羞。
聖母玉眉凝如冰,斥喝眾仙:“休要胡鬧。事關仙界存亡,眾仙豈敢玩笑。既知因在陽帝,風不羈你說此事如何善了?”
風不羈無奈搖首:“陽帝為六界至高神尊,那蟻後也有百萬年法力。觀日陽衰微之相,陽帝恐已泄大半陽力,此時定被那妖後當成鼎爐吸食法力。他二人結合所誕子孫,出生便有萬年真仙的法力,更攜帶難解的至陽毒火。億萬火妖鬧災,恐怖非常。依我看,現在唯有請來月宮法力至高的冰帝,才能殺死蟻後,救出陽帝。”
聞“冰帝”二字,忽如雪風刮入,殿中一時冷肅!
月宮冰帝,人如其號,真無情似冰。誕生僅八千年,入主月宮以來,除人間歸禹真人,再無人敢與之親近。
天帝威嚴尚有人情,陽帝狂傲亦非石心,而冰帝生殺隨性,毫無人情章法。
聖母仙眉不展,想到這位無情大神,也不由得歎息:“冰帝!唉!她可真不是好相與的。五千年前,北荒古玄武神族,不過搶她百裡月華境,她便屠了玄武三萬冰族,造出北荒百萬裡死域。兩千年前,陽帝一句戲言,便被她一劍傷了根基,在場說情的三位聖人,竟被打得道身隕落。一千年前,月圓聖會,聖天雪域七古聖替她賀壽,她不喜歡便罷了,不發一語,一劍殺七聖,冰封聖天關,到如今也解封不了絲毫。六界除歸禹真人,便是佛道之祖出面,怕也得不到她一絲情面。若要請她,恐怕難。”
風不羈道:“冰帝難請,自然。但六界能強過陽帝和赤足媚二人法力的,只有那麽寥寥幾位。而那幾位中,冰帝是唯一可請的了。而且,帝主月妃乃冰帝之女,若請月妃去請,自家人怎也該有三分人情。”
聖母不屑冷笑:“月妃只是冰帝義女,且自嫁入仙宮,月宮之寒便讓她無法靠近了。可見,母女並無情分。若讓她去請,恐怕也無大用。但好歹算個備選,可姑且一試。但若冰帝請不動,還有誰可除此禍?”
“那再能請動的,便是道天老君了。仙界與道天彼此不分,想來老君也不會見死不救。不如這般,請月妃立即去請冰帝,我則去請老君,若一方功成,即刻回報。若都無功,眾仙再想辦法。”風不羈。
“如此,甚好。”帝主讚同。
……
離了穹武殿,風不羈便騎烏鵬,再飛至三十三重道天。
上清宮前院,獨臂獨眼老道,正在掃地。知這老道脾氣古怪,從不理人,風不羈便也不搭理,自顧自往裡走。
今日,不知怎的,老道忽開口喝了一聲“嘿!”
突然一嗓子,嚇風不羈一大跳!
風不羈惱道:“瞎老道,你想嚇死我呀。來往幾百年,不見你出一聲,還以為你是啞巴呢。這一嗓子,真把活人魂也嚇飛。既開了口,我便問你,老君在丹房嗎?”
瞎老道瞪一隻獨眼,黑面冷咄道:“老君入定修行,一年不見客。”
風不羈不信一笑:“又哄我!幾萬年道祖,還入定修行?他還能修出個鬼來呀。”
老道提掃把指風不羈,道:“我看能修出個你來。不信自己去找,老君要不現身,誰能找得到。”
風不羈斷然不信瞎老道,傲慢撇起嘴角,進上清宮找了三圈,果不見老君。
回前院,又找瞎老道,掏出一盒點心,笑道:“瞎老道,仙宮食神做的點心,想不想嘗嘗?”
瞎老道伸手便拿,風不羈卻又收回,笑道:“先說,老君去哪裡了?”
瞎老道看了看食盒,不悅道:“哎,老君養了一隻蟋蟀,這隻蟋蟀最近不愛吃東西,老君猜它是思春了,便帶它去野地裡轉轉,看能否尋個良配。”
風不羈聽得臉皮大跳,這說的什麽鬼話?三十三重天,道天老君親自給蟋蟀配婚去了?吃飽了撐的嗎?
眼珠一轉,便又笑道:“既然不在,那等他回來再給你點心吃。”
轉頭便走。
瞎老道又一喝:“站住!”
風不羈驚一跳,站了腳,瞎老道衝過去,死抓住食盒不放手。
風不羈也緊緊抱住,一時,二人都卯足了勁,誰也不退縮。
風不羈赤紅臉道:“嘿!大白天,你道天弟子還要搶我怎得?”
瞎老道忽來了怪笑,更顯不俊:“我知道,你是找老君解決紅禍來了吧,我有招呀!”
風不羈白眼不信:“你有招?幾百年了,我看你連地還掃不乾淨!”
瞎老道深是自得,自誇道:“你沒聽說嗎?上清宮,一塊磚,一棵草,都有靈性。那磚拆下來,便是泰骨山重的法器,那草拔出來,便是能活死人的不老藥,何堪我住這裡幾百年的大活人。”
風不羈搖頭白眼:“沒聽說過。”
瞎老道接著道:“人言,天尺山高量不盡,三清宮道法深難測。為什麽有事,你單找道天老君,那道地老君和道鬼老君,不也是幾萬年法力的道祖。難道他們便不知如何除這禍事?”
風不羈喜道:“有道理。只是,他二人平時不是不待見我嘛。”
趁風不羈分神,瞎老道一把扯過食盒,笑道:“道天老君,不也沒怎麽待見你,你不還是厚著臉常來。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你去試試,說不定這一回有解了呢。”
風不羈若有所思:“也是。總不能每回都進不了門吧。好,我去試試。”
轉頭又去了中清宮。
興衝衝來到宮門前,卻見宮門口趴著一隻老黃狗。
那狗趴在地上,懶得動彈,見來了人,也隻稍抬一下眼皮。但只要風不羈一靠近,它便立即齜起牙花。風不羈退一步,那狗又安靜趴著閉眼。
風不羈蹲下說了幾句好話,那狗還是齜牙。給它吃的,它也不理,隻管趴在地上,當個咬人的死物。
僵持許久,己進它咬,己退它退。
這狗好似跟自己有仇!
一副瘋狗狂性!
風不羈雖然膽子大,行事不尊規矩,但有三樣是他怕的。
一則,他師傅二真道人,因為二真道人有九竅玲瓏心,在他面前藏不住心思。二則是女子,他雖為司天星君,掌管仙界氣運,卻是個下靈根,還未曾堪破塵心。修道真一脈,最怕情劫,尤其下等靈根,一旦沉入便難脫身。三則,便是瘋子。想來瘋狗,比瘋子也不差。
左思右想,不敢上前。況且,道天的瘋狗,誰知有何神通。
風不羈撓撓頭,自語:“啥時候道天也開始養狗了。還是隻不通人情的瘋狗。算了,不跟它較勁。別再被狗咬了,傳出去名聲太不好聽。”
轉頭又去了下清宮。
下清宮宮門前。茂林、茂竹、茂秀三個小道童,正趴在門前地上耍石頭子。
風不羈走過去,低頭一看,笑道:“玩啥呢?三個小道仙!”
三人頭也不抬,繼續耍得開心,裝作沒看見人來。
風不羈掏出一袋糖果,在三人眼前晃了晃,三人才回過神來,一臉興奮去搶。
風不羈將糖果舉高,笑道:“哎!這糖可不能白吃。我問你們,道鬼老君今天心情怎樣?”
三人中,茂竹年齡最長,已有十六七歲。見他一笑,嘲道:“風不羈!你是來打聽解決紅禍的辦法吧?拐彎抹角問道君的心情,真虛偽!仙人做到你這份上,真丟仙。”
風不羈一笑:“哎,連你們都知道紅禍了?”
年十一二歲,茂林小道搖頭一笑,也一副老成:“六界大無邊,最高是道天。我們站的高,耳朵自然也靈。最近,學宮裡新來了十八個學子。也不知什麽來頭,道鬼老君、黃龍道祖、迷覺道人三位前輩,喜歡得緊,每日親自授課!此時,老君正在後山清泉池邊授課呢。”
風不羈納悶笑道:“什麽學子竟能勞煩三位道祖一同授課,我得見見!”
剛抬腳,年僅六歲的茂秀忽攔手。
小道童玉眸靈光,攔道:“你別去找晦氣了。道鬼老君,最煩你們仙界的事。不然,我給你出個主意,幫你解了紅禍怎麽樣?”
風不羈打量小道童,奇道:“你有什麽辦法?”
茂秀拍了拍肚皮,一副賣假藥的勁頭,自捧道:“嘿嘿,沒聽人說,下清宮裡全是寶!落地水,便是長生泉。草生根,便是無極木!蒼蠅飛來變大鵬,烏鴉路過成鳳凰!別看我人小,打小這裡吃住,肚子全是寶。我晃一晃肚皮,能吐出一籮筐的好辦法。”
風不羈一楞眼,長聲嘿道:“嘿!——你跟那瞎眼老道是一家的吧!扯鬼的套路,一樣抄來的。那你先給我想一個?這糖全歸你。”
茂秀一臉蔑視,翻了眼皮,怪道:“好歹是個星君,做生意的規矩都不懂。怎麽著也先給個定錢,我才好拿貨。”
風不羈撚了一塊糖遞去,呵呵一笑:“小小年紀,倒是狡猾。好,先給你一塊。”
糖塞進嘴裡,茂秀一邊嚼著,一邊又搖頭:“好歹是個星君,難道我能當著兩個兄弟的面吃獨食呀!怎麽也給我兄弟來一塊。”
茂林和茂竹果流著口水,果眼巴巴看著。
風不羈聳聳肩,給茂林和茂竹也拿了一塊糖。
三人各自得了一塊糖,嚼出一臉歡笑。
吃了糖,茂秀便招風不羈近前,小聲道:“來,我告訴你怎麽除那紅禍!你呀,回去準備一池子墨汁。等那紅潮靠近的時候,把墨汁全撒過去。”
風不羈一臉認真聽著,疑惑道:“墨汁?能克制那火蟻嘛?不太可能吧!”
茂秀鬼一笑:“當然不能!但是,你想呀,那紅潮被墨汁一染不就黑了嘛!那紅禍不就變成黑禍了!如此,紅禍就沒了。哈哈!”
說罷,跳起一把搶走風不羈手中一袋子糖果,和兩個兄弟瘋笑跑了。
風不羈追了幾步,承受不了道天壓力,累得喘息!
看著逃走的三小鬼,抬手喊道:“嘿!三隻小鬼,戲弄我!這三清宮老的、小的,沒一個好人。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司天星君,還找不到一個能說理的了。”
來到後山。
下清池邊,果見道鬼老君正與十八位青年修士講道。
風不羈整了衣襟,近前施禮:“拜見老君。”
道鬼老君撇了一眼,道:“誰讓你闖這裡來的,我這裡可不歡迎閑人。”
風不羈從懷裡掏出一塊品相不凡玉石,遞過去笑道:“老君,我是給您送禮了來了。我新得了一件上古奇石,知老君是懂行的,不敢私藏,特來孝敬。”
道鬼老君將玉石收了手中,冷笑:“哄人蒙鬼的伎倆也開始用在我身上了。我還以為你找不到道天老君,見不著道地老君,滅不了‘黑’潮,才來見我。禮物我收下了,回去吧。”
風不羈尷尬一笑:“老君,玩笑了。吾知俗人俗事難入道者眼目,但此番紅禍緊急,劣者斷已技窮。望念及蒼生,指點一二。”
道鬼老君恥笑道:“風不羈,你還真是‘口中謹慎恭,行事品正端’。如此,我若不幫你,豈不是不顧蒼生死活?算你小子走運,我這裡正好來了一幫弟子,一個比一個聰明。我是沒辦法,但可以幫你問問他們。”
回過頭,看那一班穿越來的學生,笑道:“來,誰能出個主意解了紅禍,我便把我的絕學《太上鬼言律》傳授與她!學會此法,言出法隨,運籌陰陽,不死不滅!有願意試試的嗎?”
眾人一聽,無不心喜。
風不羈也讒,腆著臉笑道:“老君,能不能也傳我幾句。我做你弟子也可以呀!以後,我多給您找好寶貝來。”
道鬼老君眼一翻:“狗吃屎,不嫌多。”
風不羈一笑:“這不挨著呀。我不是狗,您的法術,又是那個什麽,對吧。”
眾人捂嘴一笑,道鬼老君也是白眼。
數學委員甘君澄,先道:“關於紅禍,我倒是有想法。”
眾人看來。
甘君澄接著道:“此紅禍的確厲害。百萬年火蟻加持陽帝神威,有吞天滅地之威。但凡物皆有弱處。我們知曉螞蟻種群龐大,皆依靠氣味分辨身份和傳遞信息。如果能製造一些氣味,混亂它們的嗅覺,讓它們自相殘殺,那紅禍便不攻自破了。”
眾人一笑有理,這可是小學生也懂的常識呀。
風不羈卻搖頭恥笑:“小道士,學問太少。百萬年蟻後可不是普通螞蟻。其一,她通過靈能便可掌控所有後代子孫。其二,擁有蟻後和陽帝血脈,這些火蟻妖出生便是仙體,怎會傻到兄弟相害?”
甘君澄尷尬道:“哦,我又忘了。這裡是仙界,成了精的螞蟻和人都能生孩子了,突破了生物界限,是應該不一樣。”
眾人哈哈一陣笑!
班長林雪笑道:“甘君澄所言,雖有紕漏,但並非全無用處。諸位想,火蟻妖數量太多,已把東南草莽原毀壞殆盡。如此,往東便是東荒海,往西便是玉海郡,往北是寒極地,往南則是蠻荒沙海。三面荒蕪,不適宜它們生存。除非攻破玉海郡,不然它們便無路可走。但這億萬妖精,也要吃東西、搶地盤。若能給他們用一點靈藥,讓他們自相殘殺,未必不能。”
風不羈笑道:“道姑,所言有理。只是,如今玉海郡最多只能撐兩日。不等火蟻自相殘殺,咱們仙界便已經遭殃了呀。且那妖後不死,每日能生億萬子孫,如此不能解決根本。”
體委何泰一貫高冷,道:“此禍事陽帝才是根本,需斬殺陽帝,先除了禍根,然後再滅蟻後。如此,那些火蟻自然可慢慢消滅!”
風不羈眼又白:“這不是廢話。要有誰能殺陽帝和蟻後,我還來這裡幹嘛。”
眾人說了十幾個辦法,或殺、或降,無一管用,紛紛泄了氣。
道鬼老君一笑:“學了幾日,不見一點長進。哎,伏雪鴻,你怎麽老看那邊竹子呀?是不是想吃竹筍了,你也來說說,說得好晚飯給你加餐。”
伏雪鴻依然懶散,隻願盯著遠處那片竹林,想念於曦,毫不在意其他。
隨口道:“一攤爛事!無話可說。”
道鬼老君笑道:“哦,有點意思。那你說說,爛在哪裡?”
伏雪鴻隨口糊弄:“貪、癡、嗔!”
道鬼老君一笑:“好糊弄的答案。大家討論得這麽熱烈,難道你便不關心。若妖禍橫行,死得人何止億萬,甚至咱們道天也不能幸免?到時,你不怕回不了家嗎?”
伏雪鴻依然神遊:“人心不死,妖孽不死呀。道天無人心,哪裡染災。”
道鬼老君笑道:“哎呀,說得倒是全對。小丫頭,那再便說說解決紅禍的辦法。若說得好,我便幫你測算,你心心念念的那小子,脫胎去了哪裡。”
伏雪鴻這才轉過頭,道:“此事簡單。說是紅潮災難,其實難在日陽。這是日陽的劫難。陽帝為陽神化體,十幾萬年壽數,入凡心重,氣數已盡。第一關節,需斬斷陽帝與日神的關系,等待新的陽神誕生。第二關節,兩千年前,冰帝刺傷陽帝,當是有意減緩日陽末日時間。陰陽相克,她出手自可阻紅禍。而紅禍是災難,亦是契機,正是新陽帝誕生的契機。至於契機在誰人身上,我法力低微,不能參透。”
伏雪鴻幾句話,一班同學聽得疑惑。
風不羈笑道:“哎,這道姑有些慧根,和我想法一樣。只是眼下這兩個難題,還是無解。第一冰帝不好請呀。第二,新的陽帝到底有沒有出生,誰也不知。萬一日陽不等新帝誕生,先行隕滅,那六界必承受災難,而這災難太大!”
伏雪鴻又看遠方竹林:“天命存而活,天命終而終。日神若衰,月神便會強大,寒息立成六界大災。冰帝知曉天理,不會不幫。至於新的陽帝,我雖不知,但老君必知,陽帝必也知曉。另外除冰帝外,仙界還有一人可斬殺赤足媚,請她來,萬無一失。”
風不羈喜道:“誰這麽厲害?只要你能說來,我便能請來!”
伏雪鴻道:“紅衣影動,諸天怕!攜劍諸塵,斬妖尊!”
風不羈臉色一白:“十七公主!”
伏雪鴻道:“對。蓋瑞林有萬事如意諸塵劍,是佛、道、仙、妖、魔五類的克星。若她出手,可一擊功成。”
風不羈面白,尷尬笑道:“哇。你這女娃,眼毒心狠。看來,老君收了個好徒弟。”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比你們仙界人強。方法告訴你了,還不離開。”
風不羈嘿嘿一笑:“說真的,要不然,我辭了官,也來給老君當個徒弟。天天仙宮裡當差,累死了。還是您這裡清閑!”
道鬼老君一白眼,拂塵一揮,風不羈裹亂風中,摔出了宮外。
鬧事人走了。
林雪問道:“老君,為什麽伏雪鴻懂這麽多我們不知道的事,你是不是給她開小灶了?”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小灶?哦,你說我給她加課了是吧。當然沒有。這幾日閑暇時,你們這一幫學子在學宮中,全盯著那些長生、變化、煉丹、煉器的法術典籍。唯有這丫頭心靜,隻挑一些閑書打發時間。閑書卻不閑,反而見得真道。”
林雪嘟嘴道:“她是想於曦想魔怔了。那她是不是最有可能是人王呢?”
道鬼老君一笑:“人王應緣而生,沒有規律可循。那個於曦,他是你們這個班修道天賦最高的,反而不是人王。道心越重,智慧越高,已然脫離人性,又怎麽能是人王呢?”
林雪不服道:“在我們班,我iq排第二,有一百六呢。甘君澄第一,高達一百九。於曦才一百二,他怎麽能比我們聰明。”
道鬼老君笑道:“小娃,功利心怎這麽強呢。你是二百五,我看差不多。”
眾人哈哈一陣笑。
林雪氣笑:“你怎麽罵人呢?二百五還是我們教你的呢。”
道鬼老君一笑:“哎,林雪小同學。學道和學習不同,不是你越努力,便越厲害。要寬心、去心,多多感悟。天地宇宙,一草一木,一微一毫,皆要領會。道法也不是逞威風,滿足貪利心的工具。道法即調和陰陽的法,不懂陰陽規律,又怎能駕馭和使用它呢?”
元瞿笑道:“老君,我們都已成仙,不病不死,青春不老。若不趁機享受,那要這副仙體幹嘛?便如你修為之高,若不吃喝玩樂,也不快活呀。”
眾學子一樣呵呵笑,紛紛點頭讚同。
道鬼老君笑道:“哎呦喂!小娃娃,誰說神仙便不病不死了。神仙也在輪回中,有多大的享樂,更有多大的災等著哩。爾等以為身上的傷痛才是病嗎?貪心才是病啊。你們想,那陽帝法力六界巔峰了吧。但你們說他現在沒病嗎?人貪什麽,必死在什麽上。貪色死在色上,貪長生肯定不長生。貪食,貪財,貪名利,也必苦在其中。要牢牢記住,身上之病為皮毛,心中之病,性中之病,入髓九分,難治得很哩。”
伏雪鴻忽問道:“那貪愛呢?”
道鬼老君一笑:“你說呢?你看,你整日思念那個於曦,茶不思、飯不想,生死你都無感了,你說貪愛苦不苦?”
“苦,但也不苦!雖然苦,但我不願失去這份痛苦的能力。老君,世上是否有永恆不變的愛呢?”伏雪鴻正經問道。
道鬼老君呼呼一笑:“好問題。趁此機會,不如大家來一場辯論。以為世間有無私、永恆之愛的學子,坐到左邊一席。以為情愛難經磋磨,不過鏡花水月一場夢,坐到右邊一席。”
十八個人依照各自想法,很快選好位置。巧合半數坐到了左面,半數坐到了右面。伏雪鴻遲疑不定,終也坐到了右面。
道鬼老君笑道:“好,一半一半,不錯不錯。左面席位,便由最前面的薑小怡同學代表發言。右面席位,由林雪同學代表發言。讓我看看,你們這些古人想法。薑小怡你先來說說。”
薑小怡和丁春陽,還手拉著手、互相依偎,他們正是一對甜蜜小夫妻。
薑小怡笑道:“老君,還用問嗎?愛情是最真實的呀,你看,我和春陽,我們高中談了三年,大學談了四年。畢業了,還在一起。如今,在一起十年了!我們雖然也有過爭吵,但對彼此的愛,從來沒有一絲疑惑。我相信,再過一千年、一萬年,我們的愛依然不變。愛當然是真實永恆的了。”
林雪嘲笑道:“看你得瑟的。每天公開撒狗糧,我早想給你們點顏色瞧瞧。我的論點很簡單,愛是生物本能,基因決定人挑尋配偶的行為。它並不真實,也難長久。不過大腦的自我欺騙,生物繁殖的天性束縛。如動物、如植物,並無不同。所謂不變的真情,不過環境、道德、思維下的妥協和蒙蔽。最簡單的例子,把人的腦袋打開,抹除記憶,那所謂的愛便立即不見。這足以說明,愛的本質,只是大腦的化學反應,並非那般可靠。”
“胡說!林雪,別忘了,咱們現在在仙界。即便身體毀了,還有靈魂轉世。那麽自然也有姻緣神之類的東西,真正相愛的人,因為互相羈絆,即便十世百世,也可以在一起。這不正說明真愛的力量!”薑小怡笑道。
“那你也別忘了,投胎要喝孟婆湯,要失去記憶的。假如一個仙人,轉世投胎一百次,那麽他這一百世或許要和幾十人結為仙侶。前面多少世,不知換了多少伴侶;後世多少世,也不知要換多少伴侶。那麽,這更加說明,愛情不靠譜,真愛根本不存在!”
“你!你太可悲了,不相信愛情,活該你單身。反正,我相信真愛。我和春陽就是真愛,無論在以前的世界,還在在這個世界,無論經歷多少代,我們隻屬於彼此。對嗎,春陽?”薑小怡抱住丈夫,很肯定道。
林雪笑道:“你倒是自信。既然,咱們不在原來的世界了,你又如此篤定自己的愛情,那我說幾句實話,也不算對不起你們。實話告訴你,當初剛入學,丁春陽先十追求隔壁班的陸笑然,他厚著臉皮糾纏人家半個月,人家壓根不理他,警告他再糾纏便告訴老師。他見沒有希望,才轉頭追得你。這事我一直沒說,怕影響你們感情,現在你還認為你們的愛情堅不可破嗎?”
薑小怡惱火,回頭看丁春陽,怒道:“你說,她胡說是不是?你不是說,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嗎?你怎麽還喜歡過陸笑然?”
丁春陽一臉尷尬,哄道:“沒有!我隻喜歡你。哪有陸笑然嘛!別聽林雪瞎說,她就是這種人,為了贏什麽瞎話都敢說!咱們別上她的當了!”
林雪冷笑:“我瞎說!你給陸笑然寫的情書,我還記得呢!要不要,我背一遍!那詞現在想起來,還令人肉麻。”
丁春陽急指著,嚷道:“背出來,也是你現編的詞!林雪,你別沒事找事!”
很快,三人吵鬧起來。
道鬼老君拿起戒尺一拍,三人頓時安靜了。
老君呵呵笑道:“第一天,咱們便立了規矩。在道天不準撒謊,丁春陽,撒謊了吧?”
丁春陽臉一紅:“我是撒謊了。但那時候,我不是還沒認識小怡嗎?再說了,感情是後續培養的,一見鍾情便廝守一生,現實中怎麽可能有嘛!”
道鬼老君一笑:“撒謊不是理由。你這人一點擔當沒有。對其他異性有好感,沒什麽問題!但不誠實,便是心胸狹隘、虛榮狡詐。先給薑小怡同學道歉。”
丁春陽看向薑小怡,道:“小怡,我錯了。我說對你一見鍾情,只是為了讓你高興!若讓你知道了,我喜歡過陸笑然,我怕你嫌棄我。但自從和你在一起,什麽陸笑然,我早就忘了,你原諒我吧。”
薑小怡氣鼓鼓,便是不說話。
丁春陽便舉起手,道:“我發誓!以後,除了薑小怡,我若是再喜歡其他人,我就天打——”
話說一半,“啪”一聲戒尺落下,丁春陽疼得大哭,躺地上打滾,捂著腦袋大叫。像是個觸電的猴一樣!
薑小怡心疼不已,急忙替他按揉腦袋。
這老君的戒尺打下去,比油鍋裡走一遭還難熬,比刮肉還疼!
道鬼老君拿戒尺,指丁春陽笑道:“小子,說瞎話也不看看自己在哪裡!敢當我的面,發這種誓言。到時候,天雷真劈得你魂飛魄散,冤不冤?以你這凡夫定性,若遇到外面的漂亮仙子、妖姬,哪一個都能把你魂勾走了,還敢亂說大話!”
丁春陽一臉委屈,其他同學一臉大笑。脾氣古板的何泰,難得一笑:“打得好!不打他,他不長記性。這種人該打!”
道鬼老君收起戒尺,擺手也笑:“大家坐好。如今時代,靈氣富裕,又有百般玄力,不比你們那末法時期。這裡可沒幾個醜丫頭。莫說丁春陽,你們任何一個人,一旦離開我這道天,進入人、妖、仙、魔四界,被心術不正的女子看上,只需一眼便能把你們魂勾走。”
林雪一笑:“這不更說明了,愛是不存在的。那我贏了呀!”
道鬼老君笑道:“林雪同學,愛怎麽會不存在呢。若不存在,愛這個詞從哪裡來的呢。只是,它的樣貌,並非凡人所見。”
伏雪鴻忽面色恍然,眼神一醒。
道鬼老君一笑:“伏雪鴻,有所感悟,說來聽聽?”
伏雪鴻道:“人非人本,愛非愛本,所想所見皆不真。人為欲胎,心由習性運動,六欲障礙,所見好壞亦不真!唯有修出‘真’者,他之愛永恆。世人所愛萬般,卻只在六目,如同那河中的流水,綿綿不絕,但每一瞬息,又不是當初。”
道鬼老君一撫須,讚道:“怎麽快便開悟了,那你便去中清宮吧。找道地老君教你道家法門,早點學成道法,便能去見你想見的那個人。”
伏雪鴻起身離去。
其他人一臉羨慕。
甘君澄問老君道:“她說的道理我也懂。佛道之理,我也曾研究,內中精要無不透徹。為何我不能去中清宮?”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一個是知識,一個之靈慧,天差地別。要把聰明變成智慧,把知識變成靈法,你還需要一番歷練。”
甘君澄:“那如何才能變呢?”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從古至今,聖賢寥寥。學聖賢的多,成聖賢的少。聖賢的子孫,也難有繼承的,知道為什麽嗎?”
甘君澄搖頭。
道鬼老君:“世間聖賢一半魔、一半假。說聖賢一半是魔,凡夫糊塗,糊塗人崇拜的自然是糊塗的聖賢。說聖賢一半是假,真話世人誰聽得,唯有假話才入耳。”
化學委員穆及笑,笑道:“如此說來,老君也是假聖賢,魔聖賢嘍!”
道鬼老君並不惱火,笑道:“你說得對。我與你們講道,便也是假,便也是魔。但即便是假聖賢,世人也學不出幾個來。學若為之有,則不易學到精髓。想成就的心,易斷了學真的脈。縱學了點本事,又總想著用所學的去做、去教、去顯擺,不能繼續深行。終降伏不了虛妄,以至戰戰兢兢,不純不真。雖也能唬住一些世人,博一個聖賢的假名。但終受製與人,受製於天,受製於己。”
林雪兒疑道:“啊?做事怎麽可能沒有目的呢?學了不做,也不教人,那學了幹嘛?”
甘君澄道:“如此我明白了,道是學不來的。若用心去學,始終學不真。有識而無慧,有力而難用。要修出慧根,須拋棄一切不真,用無心之心,無為之為,對待一切。”
道鬼老君點頭:“甘君澄,聽懂了。但比伏雪鴻那靈光一現,還差幾重境界。修行分六重境,其中下四重為:頓悟即悟,開悟小悟,不悟不修,不修不人。你們呀,還處於不悟不修的狀態。唯有伏雪鴻,已然頓悟。”
甘君澄:“明白了。從今日起,我便好生修行放下。”
林雪撓頭道:“我們沒聽懂呀,不能說的明白點嗎?”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聽不懂,便慢慢聽。緣分到了,自然都能明白。”
林雪苦道:“那伏雪鴻是不是去學習高深術法了?你什麽時候也教我們些法術呀?別總聽你心理輔導,到時候,我們可趕不上伏雪鴻的修煉進度了。”
道鬼老君一笑:“你這丫頭真傻,心高氣傲,滿身的人氣,我看你最可能成人王了。她人之福,你未必喜。你願做不染人間煙火,拋棄七情六欲的道士,還是做一個能吃能睡,能結婚生子的富貴人家呢?”
林雪笑道:“當然是富貴人家,當道士有什麽好,青灰冷灶,孤家寡人。”
道鬼老君一笑:“口無遮攔。你們哪裡知道道士的好。伏雪鴻去了中清宮,定要摒棄凡塵,一心修道。若她能渡過情這一關,日後便能做一個道祖。那時,超脫輪回,不死不滅,極樂永無窮。紅塵俗世,便與她無緣了。只是她情根太深,這一關不易過呀。”
元瞿問道:“既然雪鴻要修道,她也不是人王了?”
道鬼老君:“對,她應該也不是人王,人王姻緣不會斷,不會是和尚、道士。”
元瞿又問道:“可是,我們凡間道士,有的也可以結婚生子呀?為什麽,你們這裡不可以?”
道鬼老君呵呵一笑:“道、道士、修道、道教,四個詞並不全然關聯。佛、和尚、學佛、佛教,也不全然關聯。不是道士,也可修道,道士未必真心修道,道教所求也各不同。總言之,無論道佛,沒有必須的規矩,沒有一定可以或者不可以。婚與不結婚,吃不吃肉,穿什麽衣服,拜哪位聖人,這些都不是問題。修行關鍵在於,有沒有‘舍凡就真’的誠心。 ”
元瞿道:“明白了。修行誠心為重,不然穿萬世法衣,念萬世經典,心在凡塵,則永無不能超脫。”
林雪笑道:“哎,別說這些聒噪話了。剛才問題答案呢,老君,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真愛呀?”
道鬼老君一笑:“看來,林雪小同學對愛情還有很大的期待嘛。此答案伏雪鴻已經說出,人非人本,愛非愛本,所想所見皆不真。人為欲胎,心由習性運動,六欲障礙,所見好壞亦不真。唯修出真者,所愛永恆。世人所愛萬般,卻始終不離六目,如河中不絕流水,但每一瞬息,又不是當初。你們將此段話記下,仔細揣摩,寫三萬字辨疏,明日交來,下課!”
……
“三萬字?隻給一天時間!”
眾人頭大,想不到當了神仙,還要寫論文。
林雪靈眸一笑:“湊字唄。我不信,他能一個一個仔細看。”
啪,戒尺憑空落在林雪腦袋上。雖不疼,但也嚇了她一跳。
空中傳來老君一聲笑:“亂寫東西,也是罪過。偷懶也打戒尺。”
林雪捂著腦袋,嘟囔道:“早知道不當神仙了,家裡有吃有喝,多自在。自來了這裡,學這學那,一點也不清閑。”
甘君澄笑道:“我有辦法。咱們每人先寫三百字大綱,交換討論,再進行二次創作。如此,不算違規,也省需多腦力和時間。”
眾人覺此辦法不錯,便都坐下,提毛筆開始書寫。這道天的毛筆,比凡間的鋼筆、簽字筆好用。只要心有所想,那筆便自己寫出字來,省心又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