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離將軍死了!”
三百人的步弩隊伍依舊滿員,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壓在他們心頭。
不遠處,那兩人分明已經是強弩之末,卻沒有一人敢上前去。
然後,有人忍不住後退了一步,身邊人察覺也開始後退。
越來越多的士兵萌生退意,陣型亂了,潰逃再也無法阻止。
這支失去主將的滿編隊伍,在面對那兩位恍若天人的敵人時,沒有絲毫的交鋒,自行崩潰!
潰散的士兵四散而去,但沒有人敢往武川鎮的方向,有人心思活絡的,開始偷偷去撿戰死隊友的遺物。
也有人膽子大一些,看著那兩個幾乎成了血人的少男、少女,總覺得可以搏一把富貴,但看到少年面前懸著的兩把飛劍以後,求生的直覺還是讓他就此收手。
慕容鈺擦乾淨了臉上的血汙,又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靠著倒地的馬背坐下。
“你的殺氣很重,不會是還想殺光這些人吧?”
她的氣色要比李長樂更差,但她著實有些奇怪,這個男人並不是什麽嗜殺之人才對。
“如果可能的話,這些人我一個都不想放過。”李長樂雙手拄劍站得挺直,“潰散的逃兵對於民眾來說,就是最深的災難,我見過。”
在他背上,桃木劍開始發出顫鳴,又仿佛是在哭泣,但元柔最終也沒有現身。
潰散的離火軍終於都走遠,拄著劍硬挺的李長樂也徹底到了極限,兩把飛劍失去了氣息牽引墜地,少年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嗯,這次還行,沒有直接暈倒。”慕容鈺調侃完又有些擔心:“你的氣脈……”
李長樂呵呵一笑,自嘲道:“一滴也沒有了。”
“齷齪!”慕容鈺眉頭一挑,用後腦杓撞了一下少年的肩膀。
“別鬧,快死了。”
“有多快?”
“七八年?”
“閉嘴!”
兩人背靠背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些不著調的廢話。
身邊是橫七豎八的敵人屍體,不遠處便有血泊,精神已經緊繃了很久的兩人,卻是難得地有了一絲平靜。
“我說對了吧?”
“這兩人就是在硬撐,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一群去而複返的離火軍打破了這份寧靜,他們在不遠處徘徊,並沒有貿然上前。
他們的交談聲不大,但是兩個換骨期修士卻聽得十分清晰。
這一行二十多人,都是些“聰明人”。
失去主將以後,戰場上的潰逃一真,還想著回來搏一把富貴也是真。
可是對方只有兩顆人頭,怎麽夠那麽多人分的?
倘若真宰了這兩個修士,他們掉頭就得被其他隊友殺掉搶功。
一個失去主帥的隊伍,也就失去了秩序,發生什麽離奇情景都變得不足為奇。
“六個弩兵,十七個步兵。”
李長樂看也沒看那些人,用耳朵便聽了出來。
“正好,附近百姓也能少些禍害,你還殺得動嗎?”
慕容鈺說著便想起身,可是剛才的爆炸已經傷到了髒腑,一時間根本沒有戰力。
“差不多。”
“別逞強。”
李長樂抿了下發白的嘴唇,氣脈是在乾涸得厲害,握住長纓的右手都有些不穩。
“那女的,好像長得還不錯。”
“嗯,畢竟是煉炁士,仙子嘛……”
“嘿。”
“嘿嘿~”
靠近的士兵還在交談,那猥瑣的笑聲傳入耳中,李長樂覺得分外刺耳。
慕容鈺神色一沉,居然一把抱住了身後的少年,不等對方反應便吻了上去。
李長樂隻覺得腦海中一片空白,同時一股溫暖清澈的靈炁,順著他的口中直達丹田。
那一瞬,原本乾涸的氣脈如沐甘霖,他又一次握住了長纓。
“哇哦~”
士兵們在不遠處看著,發出一連串的噓聲、拐角聲。
“這小年輕,是想死前再快活一把嗎?”
“放心,大爺們也會讓你們很快活的,老子男女不拒!”
各種汙穢齷齪的語言傳來,兩人充耳不聞。
也不過幾息的時間,慕容鈺放開還處於神志不清當中的少年。
“殺了他們。”慕容鈺又扭過了頭背對著他,語氣雖然平靜,但心跳卻明顯快了。
李長樂神色木然,但氣色明顯好了很多,他提著劍豁然起身,上一瞬還在怪叫的士兵們呆若木雞。
“合,合歡宗?這什麽秘術,親個嘴兒就能恢復?”
“故弄玄虛,他分明就是在強撐!”
少年也不說話,提著劍一步步靠近。
有人想逃,有人想拚,但無論想什麽都已經晚了。
片刻過後,地上又多出二十三具死有余辜的屍體。
慕容鈺盯著戰況,見他收劍看過來,又一次把頭扭過去:“修行之人, 莫拘泥世俗小節。”
“你先別說話,我緩緩。”
李長樂扶著額頭,他感覺有些頭暈,又不是因為氣空力盡的緣故。
他又坐回了剛才的位置,慕容鈺別別扭扭地往旁邊挪了挪,他也跟著挪了挪。
少女不再動,兩人依舊背靠背坐著,誰也不說話,各自調息恢復。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
半天過去,兩人稍稍恢復了一些,慕容鈺突然詢問。
“啊?”
“小琳!”慕容鈺幽幽開口。
李長樂微微一愣,“婁姑娘不是被你送走了嗎?”
慕容鈺小聲道:“我只是換骨境後期,哪有那麽大本事。”
“所以?”
“以我目前的實力,水晶舟大概能飛五十裡,方向有所欠缺,大概是在北方。”
“大概?”
李長樂徹底傻眼。
“分開去找吧。”慕容鈺說著已經起身。
“可你的傷。”
“問題不大,現在這附近還有潰兵,水晶舟能護著一點,但小琳依舊危險。”慕容鈺繼續說著,始終沒敢扭過來看少年一眼。
他還想再說什麽,最後又把話咽了回去,沒頭沒尾道:“把她送回鎮北城,我就會南下。”
“嗯。”慕容鈺已經走了出去,又小聲說了句:“會再見的。”
她還是那個樣子,莫名其妙地到來,又會在突然間離去,似乎除了名字,什麽信息也沒有留下。
李長樂也跟著起身,望著她的背影不再多想,順著鎮北城的方向,朝著另一處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