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不知道的是,雖然眼前這家夥不會做他的小女婿,但是在武川鎮那邊,正有一個大女婿,早就已經撬了他奔霄閣的牆角。
幾人又簡單交談了幾句,李長樂本想著就此分別,婁姑娘已經交到她父親手上,自己也算完成了囑托。
婁荻卻告訴他,竇暮離開時曾經留下一本修行手劄,點名要他自己去取。
別的什麽他可能不在乎,但事關修行,李長樂絲毫不敢馬虎。
作為一介散修,他現在愈發覺得,自己那匱乏的手段,跟不上漸漸提升上來的實力,以至於會很大程度製約他以後的修行。
“小樂,有沒有想過來在這西北成家立業?這地方天高皇帝遠,年少英才,大有可為啊。”
婁荻眯眼看著邊上的少年,一路上交談,對於這個年輕人,他是越看越喜歡,實在想著拐到自己這邊,哪怕賠上個女兒都還是賺的。
“煉炁士卷入人間紛爭,不是不好嗎?”
“那也是靈台境以後才考慮的,你現在絲毫因果不沾,等到了‘靈台斬紅塵’時,反而會出現瓶頸。”
“還有這種說法?”李長樂滿眼狐疑,總覺得這老狐狸是在唬自己。
至於這點,婁荻還真沒有瞎說。
相比於武夫那模糊的境界劃分,練炁士每個境界的劃分都很明確。
開竅境氣脈形成,得以吸納天地靈炁;開眼境法眼洞開,能夠看見世界的真實;換骨境脫胎換骨,初步擺脫肉體凡胎的桎梏;靈台境入紅塵再出紅塵,從此斬斷紅塵,不受凡人的壽元和命理約束。
至於潛龍境,不是閉關就是在準備閉關,輕易根本不敢露面。
“我說的這些,竇老祖手劄上都有記載,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
眼見少年居然不相信自己,婁荻又板起了臉。
“婁閣主,多謝您的一片好意,只不過……”李長樂有些為難。
婁荻乾咳兩聲,沉聲道,“如果你覺得自己出身低微,那大可不必在意。我跟你一樣,出身也不算高,所以更能看出你的潛力。最重要的是,竇老祖欣賞你,這就足夠了。”
“啊?”李長樂疑惑道:“您不是前朝皇室,這出身還不高?”
婁荻自嘲地笑了,“五百年前的皇室,家族早就落敗,當年逃難到鎮北城時,婁某一家都快要飯了。多虧了奔霄閣的上任閣主慧眼識珠,收我做了上門女婿……”
李長樂憋了半天,最後喃喃道:“學到了。”
時間已經入夜,幾人在交談間愈發接近鎮北城。
越過了一道低矮的山丘,遠處天際出現一線火光。
三百人的馬隊一線排開,個個身著短袖胡服,整齊劃一的火把如同一條長龍,照亮了整個荒野。
“小樂,你看這支赤驥營如何?”婁荻頗有幾分自豪,看向身邊的小子。
騎手分成了三隊,左側百人胯下棗紅大馬,不帶一絲雜色;右側一隊整齊黑馬,與夜色融為一體;中央百人皆是白馬,纖塵不染。
李長樂目瞪口呆,現如今他也算見過些世面,這樣的一支馬隊,怕是只有太安城才能湊出來吧?
“這年頭太亂,赤驥營的規模大幅度縮水,巔峰時,這支隊伍規模有一千人。”婁荻搖頭歎息。
他瞥了眼少年,心中有些小得意:招你小子當女婿還不樂意,現在後悔了吧?
“赤驥營參見閣主,恭迎小姐回家!”
眼見幾人到來,三百騎手齊齊單膝跪地,聲音響徹整個荒原。
“爹,有些過了吧?”婁昭琳微微皺眉,看向身邊的男人。
婁荻搖搖頭,語氣平靜道:“不是我要求的。”
自家小姐此次受了天大的委屈,赤驥營只能乾看著,心中著實委屈,現在迎出來給自家小姐壯個聲威,算上他們唯一能做的了。
婁荻輕輕擺手,三百騎兵這才起身。
三位馬隊首領上前一步,看向邊上的少年,“多謝李公子搭救小姐,往後只要您有事傳喚,我等願效死力!”
少年看向婁荻,一下子有些茫然。
婁荻笑道:“別看我,這也是他們自願的,跟我沒有關系。”
“那就,多謝了,有事一定找你們。”李長樂衝著三人抱拳一笑,親自將他們扶起。
他並沒有直接拒絕,畢竟現在這天下亂了,多結一份人情也不是什麽壞事。
只不過,他現在還不知道,奔霄閣在這大西北,甚至要比那些州牧、刺史更有權勢。
至於眼前這三位,最重要的也不是他們的人, 而是他們的馬。
時值宵禁,當馬隊回到城外時,都用不著通報,守城官兵看到“奔霄”和“婁”兩面黑色旗幟,已經主動打開了城門。
“朝廷羸弱,這邊陲早之地早就發不出餉銀了。”
婁荻語氣平淡,一句話解釋了一切。
朝廷發不出餉銀,作為控制了整個西北馬匹生意的奔霄閣,卻有能力給他們發錢。
鎮北城的官僚可能換了又換,但此地幕後真正的“王”卻從來只有一個。
李長樂已經看過幾本書,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關鍵。
他看了眼身後的馬隊,隨後又問道:“他們都是胡人?”
“這裡胡漢雜居,誰也不知道誰流著什麽血脈。不過,他們的確是附近幾個胡人部落的酋長。”
李長樂瞪大眼睛,又回頭看了眼那三個隊長,好歹是稱霸一方的部落首領,居然甘心給奔霄閣當家奴?
“奔霄閣在西北已經上百年歷史,以前就是最大的馬商,專門給朝廷養馬的,我當上閣主以後,使了些手段,擺脫了朝廷控制。至於他們幾個,主要還是認我這份血脈。”
婁荻說得十分輕松,少年聽著卻有些欽佩。
雖說這幾百年間戰亂不斷,有不少人還念著炎朝時的鼎盛,但畢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這些人能夠心甘情願的服從婁荻,主要還是他那沒有細說的“手段”。
婁荻突然笑了,看著少年道:“怎麽樣,現在對我這個贅婿有所改觀了?你……”
“婁閣主,就此打住,我跟婁姑娘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