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漢子,被幾個男人按在地上,嘴裡面還在不住地說著些汙言穢語。
岑夢梨花帶雨地撲在周嬸懷中,她衣著本就單薄,身上被撕開了好幾道口子。雖然又披了件衣服,但依舊難掩風光。
周嬸怒氣衝衝地瞪著那漢子,“唐衍,你娘的豬油蒙了心,老娘還沒死呢,你就敢這麽欺負我女兒?”
“嘿嘿,地震了,都得死,你女兒長得這麽好看,死了多可惜?”
唐衍看了眼匆匆趕來的少年,又衝著岑夢破口大罵,“你裝什麽裝呢,上趕著給這個傻子送,讓老子用用怎麽了!”
李長樂黑著臉過去,一腳踢碎了他滿嘴的牙齒。
“夢姐。”
“我沒事!”
岑夢鑽在母親懷裡,甚至沒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這段時間以來,整個鎮子都在傳兩人的風言風語,尤其是聽到唐衍這番話以後,她更加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了。
“唐衍,你特麽魔怔了?平日裡嘴上花花也就算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你添什麽亂啊,這天還沒塌下來呢!”
小鎮民風淳樸,畢竟還是正常人多一些,控制住他的幾個漢子,也開始數落起唐衍。
“嗯?”
事情緊急,李長樂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漢子的話倒是提醒了他。
“他的確是中邪了!”
李長樂法眼洞開,瞬間看清對方天靈蓋上盤旋的黑氣。
“不過還好,邪氣侵染的不算嚴重。”
他蹲在了唐衍的身邊,又衝著邊上幾人道,“可能會有點疼,你們把人按緊了!”
“好勒,你來吧。”幾人說著,又加重了按著唐衍的力道。
李長樂只是一介散修,其實並不會道門的驅邪手段。
只不過開竅以後,很多東西都是水到渠成,配合著《黃庭經》上的行炁法門,將一團至陽至剛的靈炁,拍入了唐衍的腦門當中。
這家夥並不是什麽邪祟附身,只是身子骨太虛,恰巧被濁氣入腦,從而放大了內心本就存在的邪念。
隨著靈炁入腦,唐衍額頭上的濁氣,那一縷濁氣仿佛是遇上了沸水的冰雪,瞬間融化蒸騰。
“啊!”
唐衍痛苦地嘶吼起來,原本孱弱的身軀,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四五個精壯漢子才勉強將他按在原地。
並未掙扎多久,黑色的濁氣散去,人也終於安靜下來。
“小樂,這家夥沒事吧……”
看著目光呆滯,口水順著嘴巴往外流的唐衍,有人問了一句。
“邪氣入腦,自然會對他神識產生傷害,休息幾天就沒事了。”李長樂說著,又小聲補充了一句,“應該沒事……”
“嗨,耽誤大夥功夫。”
緊張的氣氛消散,湊熱鬧的眾人各自散去。
地震的威力不小,不過好在鎮子上大部分都是茅草屋,倒是塌了不少,不過並未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還有余震,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鎮外的開闊地帶,靜等著天亮了再做打算。
“完了,全完了……”
王孟失魂落魄,抱著腦袋痛苦地蹲在一邊。
“鎮長,別傷心了,屋子倒了可以再建,只要大夥兒人沒事就行。”
李啟林甩了甩手上的泥土,將一個從廢墟下救出來的孩子交給母親,又上前安慰王孟。
王孟依舊是滿眼的崩潰,“你懂什麽啊,神州的龍脈斷了,咱們所有人都得死!”
“老李,讓王鎮長靜一靜,看樣子被嚇得不輕。”
有人小聲說著,將李啟林拉到了一邊休息,都沒把老人的絮絮叨叨當回事。
李長樂想起來山中看到的景象,心中隱約有些不安,還是忍不住走了過去,“王鎮長,你說的那個龍脈是什麽,它又為什麽會斷?”
王鎮長抱著腦袋,一臉的痛苦與絕望,並不想搭理少年的問題。
“王鎮長?”李長樂微微皺眉,悄然開啟法眼查探,卻並沒有發現問題。
“鄭三兒,你屬狗啊,咬老子幹什麽!”
就在這時,背後突然間傳來了李啟林略帶惶恐的怒喝,一個漢子目光呆滯地張著嘴巴,便要往他脖子上咬。
李長樂迅速回頭,一步上前到了父親面前,右手做劍指狀,將一縷靈炁點在了鄭三的額中。
拿唐衍練手過後,他這招嫻熟了不少,這次並未傷到對方的神識,只是把那團黑氣給逼了出來。
“小樂,怎麽回事?”李啟林隻覺得頭皮發麻。
此時演武場上,大概有四五百人,頭上頂著黑氣的不下數十,每個人症狀不一,全都亂成了一團。
“不知道啊。”
李長樂眉頭緊皺,開竅這段時間,他也算見過些世面的,但見過的鬼魅就元柔一頭,所謂的精怪也是寥寥可數。
眼前這種景象,哪怕是《搜神錄》上面,也未見過相應記載。
“你為什麽不願意娶我!”
不遠處,岑夢看著他又哭又笑,居然當眾要開始脫衣服。
李長樂趕忙上前,將一縷靈炁點入她的額頭。
黑氣悄然飄出,姑娘也暈倒在了他的懷裡。
他輕輕將岑夢放下,似乎察覺到問題所在,衝著眾人大喊道,“所有人,守住心神!”
沒有出問題的眾人短暫沉默,“怎麽守啊?”
“額……”李長樂再次大喊,“這些人交給我,你們什麽也不要亂想!”
話是這樣說,但尋常人有幾個能控制住本心的?
恐懼在人群中蔓延,不斷有人被邪氣入侵。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李長樂心中想著,右手下意識握住了長纓的劍柄,反應過來以後又趕緊松開。
這些人只是被邪氣入侵,說到底依舊是普通人,長纓出鞘可就是一場屠殺!
就在他躊躇之際,桃木劍微微顫動起來。
李長樂有所感應,立即拔劍出鞘:“元柔,是你嗎?”
桃木劍內,那一縷微弱的氣息並未有任何的回應,但劍身依舊在不住地顫鳴。
傳說中,桃木專克邪祟,而這把桃木劍,是他的本命法劍!
李長樂若有所思,雙手握住劍柄,靜靜地看向了演武場上。
“一劍壯山河!”
劍氣漫天,威力卻要比平時小很多,每一縷劍氣都精準地鑽入一人的額頭。
不斷有黑氣從人的天靈蓋冒出,它們盤旋在眾人上空,卻並未就此消散。
並非只是濁氣, 這些東西有意識!
察覺到這點以後,李長樂更加錯愕,但也並未慌張。
看著漫天的黑氣,逐漸凝聚成了一張巨大的骷髏頭,他不由得一聲怒喝:“大膽邪祟,還敢放肆!”
一柄碧綠的飛劍掠向天空,嬌小的飛劍在那十多丈長的黑雲骷顱面前,簡直還不如螻蟻。
“破!”
隨著李長樂的一聲暴呵,留神在黑雲骷髏的內部炸開。
留神的劍氣與以往不同,並非隻炸出來一塊區域,威力巨大的劍氣在黑雲當中肆意攪動,直至徹底攪散了那整片黑雲。
李長樂嘴唇發白,自己對於留神的掌控總算多了些“火候”,只是這一劍的威力,直接消耗了他六七成的靈炁。
不遠處的小鎮上,一隻籠子倒塌跑出來的公雞,站在廢墟上開始打鳴,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
被驚嚇了一夜的人們,這才稍稍安心。
“哇啊~啊~”
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家嬰兒的啼哭聲打破寂靜,眾人背後一陣涼意。
廢墟上,嬰兒緩緩騰空,詭異的哭聲和笑聲同時響起。
街道盡頭,一個被大梁壓斷了脖子的婦人突然起身,拖著斷腿一瘸一拐地朝著這邊走來。
演武場中央,一老者突然暴起,咬斷旁邊孩童的脖子,拋開孩子心臟大口咀嚼。
有人七竅流血,面目猙獰地開始胡言亂語;有人背上長出了第二張人臉……
“百鬼日行?”
太陽逐漸升起,中邪的人卻越來越多、越來越深,哪怕是李長樂也隻覺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