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看著三弟丘大根和八弟翟生忙著布置陷阱。
眼神有點恍惚,壯碩的身影莫名的有些蕭瑟。
兄弟三人都不善言談,平日話多機靈精怪的七妹還躺在家裡奄奄一息,隻待他們此行能取得延命之物。
嶽準摘下背上的長刀放在雙膝上,僅剩的左臂輕撫著刀身,刀背泛黃,刀柄褐紅。
這把刀是嶽準道途上最大的機緣之一,那次他們兄弟十幾人,意外尋到一處前輩修士的破落洞府,一路拚殺搏命,兄弟折損過半,才獲得了這把長刀‘秋意’和配套刀法,換做一般的修士烏合之眾,早就分崩離析,內鬥一片了,可他們兄弟卻能緊緊抱團在一起,團結一致,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嶽準本來也是五毒鎮周邊村落遷徙過來五毒鎮的。幼時所在的村落,路過的行商稱為南山村,村無長物,又無特產,五毒鎮的行腳商來此都極為稀少,村裡的青壯年都要參加獵隊,狩獵妖物野獸,入山采藥伐木,村民修行多是些劣等功法,修為高的也就是些徒有其表的引氣境,獵隊的危險程度不言而喻。
嶽準的父親就是死在了一次狩獵,母親也不久就改嫁,還好村裡會對他們這些遺留,稍加照顧,最起碼不會讓他們忍饑挨餓,畢竟他們這些遺孤在村裡也有不少,而且他們以後成長起來也是村裡必不可少的青壯。
嶽準自幼便經歷了許多白眼與排擠,有時候孩童的世界雖然單純,但惡意也更加純粹。
可他都熬過來了,畢竟在孩童看來,這個世界就村落那麽大,在哪都不一樣?也都逃離不開。
直到有一日,一隊五毒鎮的行商來到南山村來,收購獸皮、藥草,嶽準一副異於兒童的沉穩和機靈,被村長安排在商隊一旁,做的跑腿的小廝。
事實也是,嶽準很受商隊管事的欣賞,管事的小兒子也跟著商隊見識,兩人歲數相差不大,閑暇之余,管事小兒子也願意多說幾句,和他講述下五毒鎮的繁盛錦簇,嶽準也是在他這裡第一次聽說了糖人、糖葫蘆、土偶、花棒錘、金絲酥餅等等,才知道世界在他熟悉的村落之外,還有額外的精彩,還有他渴望的未知。
也讓他起了要改變、離開的決心。
嶽準自從心裡有了要離開的想法之後,這個念頭就不斷在他心中茁壯成長。
南山村有二十多名孤寡孩童,嶽準年齡不算最長,但性情穩重、機敏,在孩群中威望也夠,所以原先村長也基本都是讓他來管理。
嶽準在一天的晚上透露了自己的心聲,詢問大家可願意跟著他,奔走五毒鎮。
一眾孩童本身在村裡都是沒什麽牽掛,也都願意跟隨。
可他們最大的才十來歲,要跨過那麽多對於他們來說都屬於危險區域的地方,去五毒鎮在成年人看來也是難以想象的事。
嶽準自然不是要帶他們送死,他在心中早早的就構思了一個詳細的計劃。
南山村的村民們到現在可能也不知道他們二十多名孩童,怎麽集體失蹤的,有人說他們貪玩一起進山遭遇了妖獸害了性命,有人說被野商給拐走了。
眾說紛紜,總之,嶽準他們成功了。
借著商隊的掩護,遠遠地跟隨在商隊後面,忍饑挨餓,尾行了十數天,又加上幾分幸運,他們終於看到了五毒鎮,那時的城牆在他們眼中閃爍著彩虹般的色彩。
一路上因為不敢暴露蹤跡,盡管再小心也是有幾名同伴丟了性命,不過好在,最終到了五毒鎮。
隨後嶽準帶著他們在外城,當過扒手、乞兒,做過樵夫、力工,處處被人拿捏嫌棄,全靠著嶽準有點眼力勁,得到了一個幫派小頭目的賞識,才算站穩了點跟腳。
自此後十數年,他們團結、他們狠勇無畏,他們如狼似豺,嶽準和他的兄弟們在外城中也慢慢的有了點聲名,雖然多是些低賤的名號,也讓嶽準極為歡喜。
一路上也有越來越多的兄弟離他而去,那次的散修洞府之行,更是折了許多兄弟和自己的一條胳膊,但是嶽準在五毒鎮闖蕩的這些年,他們領悟的最深刻的一個道理就是身為散修,無不可爭,無可不爭。
他這一路見過太多,順行而亡,逆行而昌的例子,他告訴自己他不僅要帶兄弟們在五毒鎮站住跟腳,還要站的比一般人牢靠。
湊功法、集資源,慢慢的他們也都磕磕絆絆的邁入了培元境,雖無望入籍,如無意外甚至一輩子都是在培元境打轉,但也算慢慢的站住了跟腳。
前幾天,他們兄弟一行人,在這邊埋伏‘釣魚’之際,突然遭到一隻異獸偷襲,五弟六弟當場重傷,為了掩護撤退,嶽準手持長刀‘秋意’跟這頭異獸交手數招,可惜此獸怪異,一身氣息波動不定,氣機更是詭譎,軀體也是強硬的古怪。
他的這柄‘秋意’曾是一把中品血器,後在洞府遺落太久,再加上本就有損壞,才掉落品階,可畢竟材質不俗,往常爭鬥也是無往不利,人送外號“秋風刀”。
可他一連傾力三刀,刀刀命中,那異獸卻受影響不大,七妹為了救他也是被異獸頭頂豎目震懾,一道墨氣噴中,至今未醒。
藥修說乃是異毒侵襲,這種毒性罕見,配置解藥較慢,難派的上用場,病人已危在旦夕,只有獲得妖獸毒物內丹,才能救治回來。
幾人拿出所有積蓄,籌備符器、丹藥,背水一戰,務必要讓那畜生血債血償。
想著平日七妹的音容笑貌,和現在全靠香火錢吊住一絲生機,嶽準身上血氣噴湧波動,心緒難定。
突然,三弟邱大根,突然停下,抬頭看了眼天空,然後看向遠方。
頭頂上空,高處有一隻灰色小鳥在盤旋。
“有人來了。”
營地的三人即刻起身,警惕的望向前方。
隨後一道身影跌跌撞撞有些狼狽的奔向營地,一路上觸發了幾道預警,手持折扇,身著玄服,面色如玉,滿臉驚恐,氣機紊亂,如果忽視掉其破爛的衣衫和身上的一道道傷痕,當真不失為一個美男子。
“道友,止步!”
八弟翟生迎上去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