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憐目道:“田先生放心,我來便是為此,只是還要慢慢查來。”確實,眼下這個村除了濃濃的鬼氣之外,再無其他異樣。
田方子道:“還要勞煩仙長告知本地城隍陰司前來帶走我村遊魂,以防他們生變。我雖能暫時牽製他們,但我魂力將盡,魂體亦要消散。那時節恐將不妙,所以請仙長務必今夜收走他們。”
風憐目不禁動容,問道:“本村土地沒有通知陰司?”
田方子道:“我清醒後去過神龕,誰知土地公已然神隕。”
風憐目驚心道:一村土地公雖然法力微弱,但也是正神,除非天罰,誰能將其斬殺?莫非也是滅於村難?
亦或者他與那發難者有何關聯?風憐目越發覺出這補元村之事非同一般,像遇到了什麽稀罕的事情,好奇心大盛,當下決定管上一管。
對田方子道:“田先生放心,我會馬上通知陰司來收魂,你千萬堅持一下,告辭。”
風憐目出了鬼霧,跨上玄鷹獸,要盡快通知城隍陰司,這樣或可保田方子靈魂免於消散。
玄英獸感其意,盞茶功夫便落在縣城城隍廟院中,自回木製獸牌去了。風憐目徑往大殿焚香禱告,默念請神咒。
須臾咒畢,風憐目睜開法眼,只見殿內金光閃動,那神像及文武判官都活了過來。
這是自住廟以來,他第一次驚動本地神靈,全因事關陰司職責。
風憐目禮畢,自述了身份,然後將補元村所發之事一一告知。
城隍驚道:“原來是凌虛道長,土地神滅,我竟不知。”忙命文判官取過本縣陰司地理圖。
凌虛乃是風憐目道號。
那圖上標明本縣城各大小土地位置及神光,果見補元村土地神光已滅。
城隍變色道:“本縣各土地神皆與我定有神約,按理他們的盛衰變化我自有感應,這也是為了便於監察,但補元村土地之事我竟沒有發覺。真是奇哉怪也。不知凌虛道長有何高見?”
風憐目搖頭道:“小道慚愧,暫未查出來龍去脈,但料想此次出來為害的妖物定是大有來頭,才能施展這種遮天手段。
不過那妖物的售後或已遠遁,因為村子裡不見一絲痕跡。現在要緊的是收走遊魂,以免他們橫生枝節。至於對那妖還需從長計議。”
城隍點頭稱是,吩咐文判官備了生死文書及一眾筆吏,武判官點了日夜查巡及眾陰兵軍械。
又運神傳語各地大小土地,隻說提高戒備,並上報近日地方善惡奸盜之事,不提補元村事,以免走了風聲。
一面又急用鬼文寫了密語封好,喚來下屬陰司郵差,分別派往山神與河伯送去,並囑咐路上不準停留,徑直往回。
風憐目見城隍安排甚是妥帖,放下心來。道:“城隍神面面俱到,小道非常欽服。不知我們何時動身前往補元村。”
城隍神道:“凌虛道長稍安勿躁,今日未正利西南陰行。
再有待我那郵差傳書回來,或有其他消息助我等。
三者,道長你也正好休息準備,屆時我們同往。”
風憐目點頭稱是,別了城隍退出大殿。
此時正當午,風憐目方覺肚腸饑餓,想起早飯都沒吃。於是出了廟朝街上走去,來到一家小館兒,要了素菜和大餅。
素菜是炒雞蛋,大餅是發面大餅。這是風憐目打小最愛吃的搭配食譜。
老板還贈送一碟自己醃製的蘿卜乾,醃製取材都是本地,且各有自己的講究。
比方用水,老板都是早上從井裡打出,白天在太陽下曬過三天,再於當月滿月夜裡曬過這才使用。
說這樣的水集合了陰陽兩性,使水氣平和,不傷蘿卜,醃製時所有用料分時辰先後加入,共用八味佐料,醃製四十九天。總之聽起來令人目眩。鄉鄰說他不正經,他也笑笑不語。
風憐目隻吃八分飽,回廟打坐,因為只有打坐才能讓他更快恢復精氣神,補元村的事情就像那團迷霧,他要保持頭腦清醒,做出正確的判斷。
未初十分,文判官進了門來請他,說城隍有消息。
風憐目趕緊來到大殿,見禮後,城隍告知:河伯昨夜已知血染河水,下遊鄉村吃水受擾,水中各族也有被毒害之險,所以早就調派了水兵加緊清理血汙。
有一點奇怪的是,血中不含暴戾駁雜之氣。
山神處消息,昨夜晚間補元村有外地異獸出沒,且強健迅捷遠超本地獸類,停留不過兩刻鍾,山神正在調遣手下追查,目前尚不知其來意和去處,讓咱們也務必小心。
風憐目心下迷惑。城隍道:“凌虛道長暫且不要多慮,先去補元村收魂要緊。”
未正出發, 武判官手持城隍陰風令牌,見風憐目馳去,便施法將眾陰司官兵化身一陣陰風,避開了陽世生靈,以免陰陽衝撞,一路在後面追了去,直來到補元村東郊。
離村十丈遠處,風憐目落地,收了玄鷹獸;武判官收了陰風令牌,一同進入了鬼霧中。
眾陰司甫進濃霧,便皆驚歎,雖然司職於陰間,但除非定數天災,也從未見過如此駭歷的場景。
文武判官相互對望一眼,武判官道:“賢弟,你先勾了花名冊,我再將他們拘走。”
文判官看看了眾鬼魂肢體殘缺,形容呆滯,頓時心生悲憫,搖了搖頭道:“哥哥,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我看想問出名字要浪費不少工夫,不如我同你一起先把他們帶回去稍加休養,再給他們喝了醒魂湯才好問出名字。”
武判官道:“賢弟所言有理,不過那就需要費一些手腳了,擺拘魂陣的陣印你可帶了嗎?”
文判官聞言從身上掏出一個小盒子,道:“我預料到此事不會善與,幸好備下了。”
武判官大喜。便下令陰兵擺陣收魂。
風憐目道:“兩位將軍稍後,我去尋一下村正田先生。他是惟一神識還在的,可以先將他妥善處置。”文武判官俱道了聲請。
風憐目於是運神呼喚田方子,連叫三聲不聞答話,心道不妙。
於是用拘魂術去招,須臾,一個鬼魂飄來,只見他魂色慘淡,將欲渙散,已沒了什麽魂力了,正是田方子。
而周遭的鬼魂較之午前也活動了不少,似是有一股力量越來越不受控制將要衝破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