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緩緩返回茅草屋。
剛靠近小院,王林便忍不住眉頭一挑,他聞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林有容哆哆嗦嗦的蜷縮在牆角,雙手舉著一把染血的菜刀,臉上蒼白無血。
王林快步走上前,“沒事吧?”
“呀,你不要過來!”
林有容再次閉上雙眼,手裡的菜刀亂砍。
王林一把奪下林有容手裡的菜刀,抱住林有容,輕輕拍著後背,溫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是我,我回來了,是我回來晚了。”
林有容渾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她把整個身體都縮在王林懷裡,一開始只是低聲飲泣,後面情緒徹底失控,又不敢哭出聲,死死咬著王林的右肩。
“我……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沒關系的,你殺的是壞人。”
王林扭頭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屍體,發現整個臉都已經血肉模糊,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誰。
林有容小聲道:“他說他好像叫鄭……鄭什麽……”
王林脫口而出道:“鄭良澤?”
林有容愣了愣,“嗯,好像是叫這個,你認識?”
王林嘴角劇烈的抽搐了一下。
這根本就不是認不認識的事兒,王林一直都知道鄭良思有個弟弟,斬草就一定要除根,宰了鄭良思之後,王林在村子裡快速溜達了一圈,就是想要把鄭良澤找出來給一塊宰了,
結果沒能找到,再加上王林不放心林有容這個憨包,索性便直接回來了,
萬萬沒想到,
鄭良澤居然已經死在了林有容手上?
林有容斷斷續續的跟王林說了始末,
王林瞬間了然,
如果林有容還只是一介凡人,以她的氣力哪怕手持菜刀也根本殺不了鄭良澤,
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林有容已經是練氣期,在她閉眼竭盡全力揮刀的那一刻,體內的天地元氣也隨之被注入到了菜刀之內,
可鄭良澤一直以為林有容就只是個不能修煉的凡人,
於是,
幾乎毫無準備並且本就已經被炸成重傷的鄭良澤,就這般憋屈的慘死在了林有容原本拿來打算殺雞用的菜刀之下。
王林撿起鄭良澤的儲物袋,把院外打掃乾淨,把屍體再次埋入竹林,衝林有容說道:“不是跟你說過,無論遇到任何事都不要出來嗎?怎麽就是不聽話呢?”
林有容低著頭,把整張臉又塞進了人間凶器裡,“他,他說你出事了,我一著急,就……對不起……”
王林揉了揉林有容頭頂,滿臉都是寵溺,“憨包。”
話落,
王林把林有容直接攔腰抱起。
“呀,你,你又要乾甚?”
“帶你回臥房,不要怕,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回到屋內,
榻上,
王林擁著林有容,真的什麽都沒做。
林有容低聲道:“你確定不做點什麽嗎?”
王林溫聲道:“我不是那種不懂的憐香惜玉的人,我知道你很害怕,就這樣抱著你,什麽都不做也挺好,不用怕,今晚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林有容輕輕蹭了蹭王林,眨了眨眼,輕聲道:“可是,我想。”
王林:“ ”
……
極樂功是一部非常嚴謹的雙修之法,
有圖鑒,有招式,亦有口訣。
今夜,
王林與林有容成功將其中兩招徹底融會貫通。
忖與込,
交相輝映。
月華如霜,
夜色裡,桃源村再次下起了綿綿細雨。
雨水滋養著肥沃的土地,
逐漸蔓延看來,緩緩匯入溝渠。
花兒鮮豔綻放時,
正是耕種好時節,王林化身種地狂魔,言簡意賅吐出兩個字,
“筆來!”
一幅人世間最為美妙的畫像,瞬間躍然紙上。
……
次日午後,
王林推開房門,隻感覺今日的陽光格外刺眼,腿肚子也微微有些發軟。
這對於王林而言是非常罕見的一種狀況,但沒辦法,誰讓他面對的是身懷人間凶器的未亡人聖體呢?
事實證明,
林有容是個憨包不假,可昨晚她殺了鄭良澤之後心理壓力太大,當她主動使用聖體光輝,將極樂功裡的込字訣發揮到極致,湧泉相報並且精益求精,
哪怕王林手持長劍國士無雙,也依舊很難真正招架的住。
他昨晚不費吹灰之力就殺了鄭良思,結果卻差點死在榻上。
反觀林有容,雨過天晴,容光煥發,甚至早就已經在生火造飯了。
王林看著林有容曼妙的背影,覺得自己得盡快想辦法邁入練氣後期,甚至得是成為傳說中的築基大修,方有可能將未亡人聖體徹底鎮壓。
“呀,你起來啦?”
林有容看到王林,溫聲道:“飯菜很快就好,我切了肉脯,炒了小青菜,蒸了米飯,再把昨天沒吃完的雞肉熱一下,可以嗎?”
嗎?
王林走上前,“今兒為何如此豐盛?”
林有容俏臉一紅,“我,我以前聽人說,那什麽之後,得給你補補身子……”
“?”
你是說我昨日一夜操勞,給我補身體?為什麽要補?虛了才會需要補!直接人身攻擊是嗎?
感覺有被冒犯到!
王林當時就不樂意了,惡狠狠說道:“你怕不是忘了前幾日你是如何跟我求饒的,反了你了還,信不信吃完飯我就立刻收拾你!?”
林有容眨了眨眼,一臉期待說道:“真的呀?那快吃飯吧。”
“ ”
王林痛心疾首說道:“憨包,你變了!怎還學會夾槍帶棒了呢?”
夾槍帶棒?
林有容一臉認真回道:“極樂谷裡確實有這一招式,你喜歡這一招嗎?”
“你再氣我?”
“我沒有氣你呀,鵝鵝鵝鵝鵝鵝!”
林有容突然笑了,笑的非常歡快的樣子。
這似乎是她跟了王林之後,第一次笑的這般歡樂,
似乎渡過了昨晚的生死劫難之後,林有容稍稍發生了些許蛻變,與王林之間的相處明顯更加融洽,
嗯,對極樂功的了解認識也明顯更進一步。
王林忍不住開始非常認真的考慮,短時間之內迅速提升修為是非常不切實際的幻象,既如此,最好的辦法就是通過極樂功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栽種水平,
既然單純憑借蠻力橫衝直撞已經降服不了林有容的未亡人聖體,
那就用高超的種植技術來向林有容證明,咱王林種地狂魔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
飯後,
林有容非常麻利的去刷碗打掃衛生,至於鄭良澤的事,兩人心照不宣都並未再提及,就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王林看著林有容忙前忙後,仔細思忖了片刻,以前他一個人日子過的糙一些倒也無所謂,現在既然有這樣一位嫂夫人在側,終究還是要做出一些改變的,
於是,
王林親自作畫,畫了幾個甲士,先是把茅廁掏空推平,重新挖了個茅廁,梳理了下水道與溝渠,做了一個簡易版馬桶,又讓甲士搬過去一個水缸,
近乎完美的解決了蹲坑問題。
緊接著,
王林又操控著甲士在茅草屋旁快速搭建了一個封閉式浴室,在浴室上方擺了一個巨大的鐵桶,接了根管子直通浴室,
如此,雖說沒有花灑,但一個可以衝澡的簡易版的浴室,還是在天黑的時候迅速完成。
王林讓甲士提了無數開水,再加上部分冷水,一股腦倒進鐵桶,
林有容好奇問道:“你這都忙活一天了呀,到底在忙什麽?是練功房嗎?”
王林拔掉水管的木栓,溫水滾滾而下。
“呀,你做什麽?”
“練功啊,極樂功!”
“去,去臥房。”
“不,就在這兒!”
春風裹挾著俏皮的話語輕輕飄入茅草屋,
【啪】的一聲,
老孫的靈位直接摔在了地上。
……
另一頭,
就像陳然死前說過的那樣,被困在山上的七十余散修,雖說被狼群獵殺,但終究還是零散有人活著回來了。
有些是缺胳膊少腿,
有些是垂死掙扎著回村連遺言都沒有說完就死了,
當【季荀】回村,整件事終於徹底塵埃落定。
“鄭良思呢?”
季荀咬牙切齒說道:“這王八蛋簡直不是人,他指揮著我們去跟狼群拚命,把我們一步一步送入死地,我們吸引了狼群,他自己卻抽冷子溜之大吉,咱們村這次上山的人差不多都死絕了,全部都是被他給害的,我必須得活剮了這個畜生!”
季荀,字伯長,
練氣五層修為,年輕時就是出了名的急公好義,這麽多年始終如一,現在算是桃源村公認的半個村長,在村子裡有很強號召力。
“鄭良澤死了。”
“死了?怎麽死的?”
“不清楚,他跟王林起了衝突,當晚就死了,死無全屍,死的可慘了。”
話有留白,
但其實所有人心中都已經有了答案。
哪怕沒人親眼看到王林殺鄭良思,也沒人知道王林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可之前劉家三兄弟去了王林的院子,然後當晚就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現在鄭良思跟王林起了衝突,當晚就死無全屍,
天底下哪兒有這麽巧的事兒?用批鼓去猜也能猜到是誰做的。
季荀明顯有些意外,畢竟在他印象裡,這麽多年王林一直不聲不響,在村子裡存在感並不強。
“這人情欠的太大了,改日定要親自登門拜謝才是。”
這一夜,
桃源村再次多出了許多哭聲。
隨著季荀的歸來,許多村戶已經確定家裡男人已經死亡,再也沒有任何僥幸,已經在準備下葬,可惜連屍體都已經喂了妖獸,
只能下葬衣冠塚。
次日清晨,
林有容剛起床就發現院門口不知是誰放下了幾個菜籃子,有的裡面只有幾枚雞蛋,有的放了一些靈草與肉脯,有的甚至是放了幾張符籙,幾枚丹藥,
接下來一連三日皆是如此。
是鄭良思害了上山散修這件事已經在村裡傳開,村裡默認是王林殺了鄭良思,這是村裡人在對王林委婉的表達謝意。
“呀,今兒居然又有肉脯。”
林有容喜滋滋說道:“你現在可是村子裡的大英雄了呢。”
王林表現的格外平淡,“我可從來都沒有要做英雄的想法。”
“?”
林有容狐疑問道:“你殺鄭良思難道不是為了為民除害?”
王林翻了個白眼,“我對行俠仗義這種事沒有任何興趣,我殺鄭良思只是因為他惹到了我,我不喜歡麻煩,可他偏偏成為了我的麻煩,而且我無法確定他到底什麽時候會蹦出來找我麻煩。”
“我不想整日被動防備這樣一個麻煩,索性便直接送他去死,一勞永逸的解決掉了這個麻煩,僅此而已。”
“那這些東西怎麽辦?”
“既然都已經送上門來了,收下便是,我觀嫂嫂這幾日夜裡明顯有些氣力不足,剛好給嫂嫂補補。”
“呀,你,討厭!”
林有容拎著東西,扭腰跑回茅草屋做飯去了。
王林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畫室,
就在此時,一女子緩緩而至,對王林一禮,“未亡人薛氏,見過王道友。”
薛氏,全名薛瑜,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練氣三層散修。
其實整個桃源村大多都是修士,反倒是凡人很少。
王林不喜交際,整個村裡除了少數幾個非常有名的散修之外,他總共也不認識幾個人,但薛瑜他還是認識的,
如果說林有容與老孫是真的跟王林住同一個小院,
那麽薛瑜就是他的【左鄰】。
左鄰右舍住了十幾年,就算交往不多,但至少也是認識的。
王林客套回禮,“三嫂怎麽得空過來了?”
薛瑜的夫君姓李,在家裡排行老三,王林比李老三要年輕許多,
叫一聲三嫂並不為過。
薛瑜看著王林,笑吟吟說道:“既然叫我三嫂,不請我進去喝杯茶嗎?”
王林想了想,“失禮了,請進。”
走進茅草屋,
王林給薛瑜倒了杯茶,薛瑜喝了口茶,終於開門見山道:“我此次前來,是專程向道友道謝。”
“謝從何來?”
“我夫君是被鄭良思害死的,若非道友出手,以我的修為不可能是鄭良思的對手,是斷然不可能為我夫君報仇的。”
王林沉默。
不否認,也不承認,至於別人怎麽想那是別人的事,與我何乾?
見王林不接話,薛瑜也沒有半分尷尬,掃視一圈,臉上笑容不變,“你這屋子收拾的倒是利索,這可不像一個糙老爺們能乾的活兒,看來,鄰家嫂嫂把你照顧的確實不錯。”
話落,
薛瑜目光一凝,突然對準王林屋子裡的暗道,嘴角微微上揚,“道友屋子裡居然還另有乾坤?”
王林眉頭微皺,
薛瑜又趕緊補了一句,“道友莫要誤會,妾身並非刻意窺探,純粹是因為妾身在機關術方面小有所成,所以才會一眼看出道友屋內有暗道存在,若是方便的話,妾身可以幫道友重新修整暗道,也算是給妾身一個報答道友的機會,如何?”
王林言簡意賅吐出三個字,“不方便。”
“?”
薛瑜臉色微僵。
其實她頗有姿色,而且她正處於風韻最佳的年紀,來之前薛瑜聽說王林好像已經接納了林有容,她還以為王林理應對她極其熱情才對,
未曾想,王林居然擺出了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
薛瑜想了想,笑道:“暗道連接密室,想來確實不方便,是妾身冒失了,這樣,妾不進入密道也不進入密室,便在這外圍將道友的暗道入口修整的更加隱秘一些,如何?”
說完,
仿佛生怕王林還要繼續拒絕,薛瑜從儲物袋內拿出許多器具,立刻開始忙碌了起來。
王林沉默,
他非常不喜歡跟陌生人打交道,尤其是薛氏一來嫂嫂便躲到了對面茅草屋不出來了,嚴重影響二人修煉極樂功,這讓王林對這位薛氏愈發不喜。
而且,
薛瑜口口聲聲是來道謝的,卻一眼看穿暗道,王林並沒有輕易相信外人的習慣,哪怕薛瑜現在表達出的都是善意,可如若她當真另有所圖,
王林也絕對不會有任何心慈手軟。
可薛瑜偏偏表現的對王林毫不設防,
她就那般背對著王林,弓著身子撅著批鼓對著暗道入口敲敲打打。
沒多久,
薛瑜渾身上下便已經香汗淋漓。
王林很快就意識到不對勁兒了。
他覺得這薛瑜就是故意撅著批鼓背對著他,雖說這位薛氏遠遠沒有林有容那種未亡人聖體,更加遠不具備林有容人間凶器那種規模,但身段確實格外豐滿,
這一出汗,再加上弓身背對,當可謂是……門戶大開!
凸(艸皿艸)凸!
如果王林還是以前那種清心寡欲一心問道的心態也就罷了,架不住他現在已經開始修煉極樂功,而且對面還有一位林有容,
王林腦海裡下意識的開始拿這位薛氏跟林有容做了對比,
甚至連薛氏最是適合修煉極樂功哪一招都已經出現在腦海,
毫無疑問是懸梁刺股。
【咕咚】一聲,
王林輕輕吞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氣,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強行從腦海中驅散。
與此同時,
背對著王林的薛瑜抿嘴一笑,轉頭對王林說道:“暗道入口已經差不多了,內部還需要多次修整方能完成。”
說這些話的時候,
薛氏只是轉了頭,卻依舊弓身背對著王林。
王林難免有些心浮氣躁,隨口回道:“辛苦三嫂,多謝。”
薛氏這才終於長身而起,
王林有些遺憾又有些如釋重負,
這時,
薛氏卻又突然再次主動開口說道:“好熱呀,滿身汗,道友這裡可有浴房,借我一用可好?”
“?”
不是,你幾個意思?你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跑我這麽一個大老爺們家裡借浴室?
你這都不只是門戶大開了,你這是要夾道歡迎啊?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王林沉聲道:“三嫂,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薛氏眨了眨眼,一步三搖,款款走上前來,嘴角微微勾起,附到王林耳畔,輕聲道:“不是說過了嗎?我想要道友給妾身一個表達謝意的機會。”
“?”
“如若道友覺得這裡不方便,我看過了,道友這暗道直通的是密室,只需道友點頭,妾身這便隨道友一起去密室,保證不讓隔壁嫂嫂發現,如何?”
王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