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燁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茫然地看著四周。
映入眼簾的,是數不清的人們在勞作,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們或在耕土,或在挖礦,或在修築房屋,總之無人空閑。
他們的神色可以說是一個模板印出來的,個個瞳孔黯淡無光,每一個動作都宛若機械般,完全不知疲憊,好似他們在這個世界的任務就是不停的勞作。
這一幕頗為詭異,讓李燁身上莫名泛起幾分寒意。
但更讓他震撼的,還是他能夠看到這些人所生活的“世界”。
盛載這方世界的,是一隻手掌。
那隻李燁在庫房內看到的,手指纖細,雪白如玉的手掌!
如此真實的世界,若非李燁能夠看到世界之外的光景,不然絕對無法相信,這個世界的存在居然是源於一隻手掌!
他捫心自問,若他生活在這個世界,絕對無法相信,自己腳下的世界竟存在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這些人和這個世界,以及托舉他們的這隻手掌,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
李燁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突然,這隻手掌開始劇烈晃動起來。
而隨之反饋的一幕,則是這片世界開始天穹晦暗,地動山搖,大地轟隆隆作響,所有正在勞作的人們都放下了手裡的工作,他們抱頭鼠竄,哭天喊地。
不知怎的,李燁總覺得這一幕才讓這些人有了一絲真實的氣息,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機械,而是與他一樣,有血有肉,真實存在的人!
然而這個世界沒有因為他們的求救而有絲毫動容,隨著那隻手掌的合攏,所有人都被一道看不見的力量擠成肉醬,鮮血肆意飆飛!
他們的血液上升高空,混合著不斷坍塌的世界,逐漸凝成一枚森白的丹藥,仿佛有萬千冤魂凝於其上,正在不斷哀嚎。
然後李燁便聽到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
“裝神弄鬼!”
一道璀璨耀眼的、好似能夠分天裂地的劍光,從遙遠的天際而來,順著李燁的目光,朝著那隻手掌的腕部斬去。
嗤!
這只能夠托舉一方世界的手掌被一劍斷裂!
但那枚森白的丹藥,被這隻手掌在最後關頭投到了一個憑空出現的罅隙裡面,就此消失不見。
畫面戛然而止,李燁眼中的世界也就此大變樣。
幾百個被朦朧光團籠罩的獸源在他眼前漂浮,他重新回到了鎮魔司的庫房內。
“那些畫面……是這隻手掌帶來的嗎?”
想到那隻托舉世界的手掌以及那道天外而來的劍光,李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接著他發現自己的身上好像產生了一些變化。
李燁看向腦海中的道種,至剛至陽的浩然氣息正自道種內散發出來,在淬煉他的體魄,不受任何外邪侵犯。
並且他感覺自己的小腹處似乎多了一道微弱的力量,若李燁此刻能夠內視己身的話,便會發現這道力量呈霧狀淡白色。
【職業:夫子】
【神通道種:浩然】
【熟練度:11%入門】
“是道種自動護主,讓我不被那隻手掌的惡念所侵蝕,並且還完整觀看了它被割斷前的記憶,將它帶來的力量納入我的體內?”
李燁理清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意識到了小腹處的微弱力量很有可能就是超凡修士的源頭,浩然氣的淬煉以及那道惡念帶來的力量,促進了這個源頭的誕生。
他停止了道種的運轉,見識過剛剛那些匪夷所思的一幕,他現在對於這個世界已經產生了深深的敬畏,往後運轉道種還需更加謹慎才行。
隨後李燁目光微轉,捕捉到了劉峰的身影。
對方像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嘴角淌出的血液在身下匯聚,看起來慘不忍睹,但他眼中卻帶著解脫的情緒。
旁邊還有好幾個獄卒也成了屍體,看模樣都是被活生生打死的。
“這些人應該是同樣受到那隻手掌的影響……”
想到自己險些成為這些人當中的一員,李燁不由得露出後怕神色。
而在死去獄卒上方的,是一臉不屑的謝威,此刻對方踏空而行,身上散發著令人驚懼的力量。
“該死的,居然生出惡念,驚動了這玩意……”
謝威朝著劉峰的屍體罵罵咧咧,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不知停留在何處,神色若有所思。
“他在看那隻恐怖的手掌。”李燁心生猜測,這會那隻手掌沒有升上高空,所以他什麽都看不到。
但它以及它帶來的震撼畫面,已經深深留在了李燁的腦海內。
“你們幾個!”謝威冷冽的目光轉向李燁幾人,他用手指了指:“將他們幾人給拉到停屍房內燒了,然後趕緊去做正事,不要耽擱!”
“是!”
幾人上前,將他們死去的同僚屍體拉了過來,然後各自拖往停屍房。
惟有李燁將劉峰的屍體慢慢扛了起來,動作輕柔。
這一幕顯得有些突出,但也沒人在乎他的舉動。
高空的謝威更是不會理會這些,在他眼中,無論是死去的獄卒還是活著的獄卒,都不需要他分心理會。
在七拐八彎後,眾人來到了停屍房,這裡擺放著一個葫蘆形狀的火爐,此刻正在燃燒,劈啪作響。
這會燒的正是先前那個突然暴斃的獄卒。
這座火爐的容納面積並不大,加上裡面已經有了一具,顯然不可能一次性將眾人手中的屍體都給吃下,所以眾人只能將一些屍體放在停屍房內, 等火爐空了再燒。
李燁緩緩將劉峰的屍體放在冰冷的木床上,他嘴裡喃喃道:“恭喜你,解脫了。”
普通人在這個世界上,死了確實算得上是解脫。
“只是心生惡念,就能被那隻手掌利用……”
通過牢頭的話語,李燁心生模糊猜測,劉峰應該是心中懷著怨氣,被那隻超出常人認知的手掌借此利用。
所以劉峰獲得強大力量的同時手掌也能影響更多人,雙方做的一切都是要幫助手掌脫困。
但這個計劃顯然不是能隨便成功的,光是牢頭便能將獲得超凡力量的劉峰他們鎮壓,更別說鎮魔司肯定還有其他強大的存在。
若那個一劍斷掌的存在也是鎮魔司一員,那這隻手掌壓根就沒有半點機會。
當然這些都與李燁無關,無論是那隻手掌還是那道劍光,眼下對他而言都是非常遙遠的存在。
他看著劉峰的屍體,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其實險些被對方害死,若非他有【浩然】道種,不然就得跟其他被勾起惡念的獄卒一樣,被活生生打死。
但他並不覺得這是對方的過錯。
因為對方真的到達極限了,沒道理連心生怨氣的權利都要被這個世界剝奪。
想起劉峰懇求謝威通融的畫面,李燁心中不禁歎了一口氣。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誰?”
一道悠揚的聲音傳來,被打斷思路的李燁回身一看,只見一道身著水火袍服的癡肥身影邁著大步走進了停屍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