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到街口的時候,忽然聽見人堆裡傳出一聲叫罵:“哪來的臭乞丐!滾開!”
眾人循聲望去,一個身著粗布麻衣,蓬頭垢面看不清面貌的女子死死抱住了一個男子的大腿,嘴裡還不停叫喊著“救我,救我。”
男子一身氣派打扮,眼見這麽一個髒兮兮的乞丐婆貼身挨著自己,簡直如同渾身長滿了虱子般難受,氣得直拿扇子敲她的頭,但也沒下重手。
田不易定睛一看,喲!還是張熟面孔,那個沒人性的龐家公子龐瑞。
人群漸漸聚攏,都在等著看好戲。
隨從使出吃奶的力氣想把乞丐婆從龐瑞腿上扒開,誰知乞丐婆就跟長在龐瑞腿上似的就是不撒手。
一看人群圍觀,隨從也不好動粗,畢竟以龐家的身份,當街欺負一個可憐的瘋女人,到時候街頭巷尾指不定傳成什麽樣,老爺聽著風聲又得將少爺一頓好打。
“快想辦法!快想辦法!”龐瑞聲音都在抖,仿佛自己是染著了什麽傳染病。
隨從急得是抓耳撓腮,旁邊人看熱鬧看得起勁,也沒人想著去幫一把。
這時人群中走出一個練家子,咻地一下出指點了女子後脖子上的穴位,女子這才軟趴趴地仰面倒下,臨昏迷前還是不停念叨著“救我,救我。”
龐瑞可算是得到解脫,當即拿出一錠銀子賞給那個練家子。
練家子得了賞錢,喜滋滋地離開了。龐瑞脫身也沒做片刻停留,啐了聲“晦氣”後也匆匆離開了。
圍觀人群做鳥獸散,一個瘋瘋癲癲的乞丐婆多少是能激起他們的同情心,但除此之外他們有心無力,這事該民事司去管,個個心裡都想著會有好心人去民事司報信的。
孟陽輕歎一聲,徑直上前將女子扶了起來。
田不易去路邊店裡討了杯水,想起今早路上買了盒醒神膏,跟他以前用的清涼油效果差不多。
走到跟前,女子已經有些蘇醒的跡象,孟陽將她胡亂遮面的頭髮撩到兩邊,準備給她喂點水。
看清女子面容的那一刻,田不易腦中一震。
這不是王若雲嗎!
孟陽一聽是王若雲也是大驚,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王若雲聞著醒神膏的氣味,一下子嗆到,將剛剛艱難含進嘴裡的水一下子咳出來,人也瞬間清醒過來。
見著眼前三個陌生人,她眼中慌張無措,這回她口中念叨的話變成了“別殺我,別殺我。”
田不易看著她狼狽又迷茫的模樣,也不知道她剛剛找上龐瑞是故意還是巧合......
“還是先把她送回去吧。”孟陽提議。
田不易點點頭。
“事情還沒完呐。”遺老在旁邊捋著胡子,看著王若雲沒頭沒腦來了這麽一句,好像意有所指。
王若雲不經意間與遺老對視一眼,眼神轉而變得心虛而驚恐,連忙低下頭去,瑟縮著發抖。
田不易和孟陽都沒注意到王若雲的細微變化。
孟陽主動攬下了送回王若雲的活,田不易也沒跟他客氣,這事本來也不歸他管,再說也懶得管。
王若雲如果真瘋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
當初就是她慫恿柳昭南去給她找替死鬼,也是她害劉妮兒丟了性命。
原來之前有一次王若雲在丫鬟陪同下去王家日常采買的藥材鋪挑選當季花茶,正巧劉妮兒去送藥材。
丫鬟就發現這采藥女和小姐的身形簡直是一模一樣,就連臉型也十分相似,當然了,她家小姐從小蜜罐子裡泡大的,容貌氣質甩這采藥女十八條街。
後來丫鬟將這個發現當做一件趣事說給王若雲聽,還打趣說要是劉妮兒穿上她的衣服遮住臉,還真分不清呢。
王若雲聽了這話也沒怎麽在意,隻覺得拿自己和一個粗俗的采藥女比,也太抬舉那個采藥女了。
誰成想後面的事態會發展成這樣,劉妮兒就這樣無辜喪了命,只因為王若雲要去追求自己所謂的幸福......
總之現在王若雲以眾人都沒想到的方式回了京都,柳昭南卻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見到自家女兒以這幅面貌出現在家裡,王家人心情也是十分複雜,其實他們暗地裡派了不少人一直在找,就想著把王若雲找回來後,把她悄悄送去南方親戚家住著就行。
現在孟陽大張旗鼓以異事司的名義將失蹤許久的王府千金送回, 還說什麽“不負王家所托”,王家人心裡翻著白眼說誰托你了?
總之人家都把你擺到明面上了,面對這鐵一般的事實你也翻不出朵花來,京都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呢,王家人也隻好對人家“感恩戴德”。
只能說還好之前的事捂得夠嚴實,如今也是死無對證,龐家一聽也是炸了,王家這不是耍猴呢嘛!
不過一聽說王若雲已經半瘋半傻,而且外面還有風言風語說王若雲是跟著個男人跑了,後來又被那男人拋棄受到刺激變得神志不清,龐家也不再多說一句話,如今他們最明智的選擇就是不跟王家有任何牽扯,省得流言波及到自己身上。
王家現在也是頭大,老百姓的嘴沒法捂啊,到後面也只能裝沒聽見。
自家女兒是不爭氣,但畢竟只有這麽一個血脈,王家還是貼出求醫懸賞,只要能治好王若雲的瘋病,千金相贈。
這下吃瓜群眾的關注焦點立馬轉移,千金?!簡直不敢想這千金落到他們兜裡他們會變得多麽的開朗快樂。
打那起王家門口什麽江湖郎中,遊方術士,妙手大夫就沒斷過,可惜王若雲的病情一直沒什麽實質性進展。
再說回孟陽這邊,此次可是一戰成名,新人逆襲,王家還特地送來了表彰信呢。
辛奇見了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才休假幾天,這成怎麽個事兒了?但事已至此,沒人再有心思去挖其中的緣由了。孟陽也逢人就說辛奇師兄幫了不少忙,辛奇也樂得聽這些話。
現在這樣在眾人看來就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