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肩上一抗,對於一具成年人的屍體來說真的只能用“輕飄飄”三個字來形容,他心想就這裡面裝著個窮凶極惡的死刑犯?
好奇歸好奇,肯定不能打開看一眼,咱不能以貌取人,個子小照樣乾大事,乾壞事還是不提倡。
將屍體放到焚煞銅台上,田不易將其余準備全都做足,直接將鎮煞金文都用上了,這東西可是異事司花費大量心血弄出來的,一般屍體可別想有這待遇。
田不易也就是今天碰上了,為了自己的小命,鎮煞金文算不得什麽,雖然配額有限,該花還是得花。
準備妥當,焚香燒紙,沒有什麽異動。
火光熊熊燃起。
黑布裡包著的竟然是個嬌柔無比的煙花女子,名叫柳盈盈。
柳盈盈從小長得水靈,小時候家鄉遭水難餓死大片大片的人,她就被父母送來京都投靠親戚。
有一日就在大街上遇著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大姐,大姐見著她是又捏又抱的喜歡的不得了,當場給了親戚幾錠銀子將女孩帶走了。
孩子年紀那麽小懂什麽,只聽大姐說要帶她去個好地方,以後好吃好穿有的是,不讓她過一天苦日子。
劉盈盈就這麽蜜水泡著,蜜糖喂著,十指不沾陽春水地養大了,出落得真叫一個回眸一笑百媚生,叫人看一眼都心神難安。
其實在這過程中,她早明白自己以後的命運是什麽,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她離開又能做什麽呢,可是當第一次真正觸碰自己的命運時,她還是流下了無望的淚水。
日子就這麽一天一天過著,柳盈盈成了名滿京都的名妓,專侍達官貴人,一般人看一眼都難,更有人為與她相會傾盡家財在所不惜。
有一天花滿樓裡來了位客人,開口就要點店裡的頭牌。
老鴇看這位客人眼生,女兒如今可不會隨便接生客,要麽都是回頭客,要麽是回頭客介紹來的新客人,就這樣見不見還看女兒心情呢,她犯不著為那點銀子委屈她花滿樓的搖錢樹。
最後客人還是進了柳盈盈的房間,估計是他開了一個老鴇無法拒絕的價錢。
這客人剛一進屋就十分粗暴得撕扯起柳盈盈的衣服,然後將她大字綁在床上,給她嘴裡塞上絹帕。
柳盈盈哪見過這種客人,嚇得是渾身顫栗,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看著她如凝脂般的玉肌泛出的華澤,那客人似乎愈發興奮,手指慢慢劃過她每一寸肌膚,好似一把冰冷的鋼刀在獵物身上遊走,思考著該從哪裡開始。
她沒法回憶那兩個時辰是怎麽熬過去的。
等客人終於滿足地睡去發出沉沉的鼾聲,她掙脫了先前被蠟燭燒掉一半的繩子,拿起桌上的剪刀。
這回換作客人如待宰的羔羊被綁在床上了。
眼睛,耳朵,鼻子,然後漸漸往下......
終於,柳盈盈放聲大笑,她的表情已近瘋狂,不見半點昔日溫順的模樣。
最後,柳盈盈被判凌遲刑,四百刀。
田不易想起前天出去時京都百姓們對這件事討論得熱烈,說一定要去刑場觀刑,一個絕代的美人被一刀一刀割盡,直至最後一刀剛好斷氣,那場面......
當時他聽著別人興奮地討論那個場景就已經生理不適,可現在,他卻在火光中真真切切經歷了一遍。
四百刀,旋盡身上每一片肉,每旋下一片肉,刑台下都爆發出一陣騷亂。
最後一刀,刀尖刺向心口,柳盈盈緩緩合上眼睛,嘴角浮起一絲微笑。
或許她在笑自己解脫了。
火光熄滅,田不易臉色發白,差點站立不穩,好不容易才壓住胃中的翻湧。
遺物錄緩緩展開,一顆玲瓏剔透的丸子落入他的手中。
息肌丸。
若是女子吃了它,身體肌膚會一層層蛻變,如同剝殼的雞蛋般嫩滑,女子也會養得一天比一天嬌豔動人。
但服用息肌丸對身體內裡傷害是很大的,服用的人不僅不能生育,更會縮短陽壽,美麗終究是曇花一現。
柳盈盈生前經常吃的那個丸子莫不就是它......
息肌丸歷來被視為禁藥,配方應該早已失傳,也不知那花滿樓的老鴇從哪裡找來的。
田不易將丸子收好,這種東西他恐怕永遠用不上。
屋後木棚的架子上又多了一個淨煞壇,柳盈盈結局如此,她那群所謂家人親戚與她切割都來不及。
她風光的時候三天兩頭地找她攀扯親情,她殺人入獄時卻一眼都沒去看過,唯一去看過她的也就老鴇和一個不相識的男子。
這壇子,怕是要留在這崖上了。
幾天后,那個不相識的男子來領走了柳盈盈的淨煞壇,男子面色木然,全程沒和田不易多說一句話。
田不易目送他背影遠去,接著揮舞起手中的鋤頭, 趁著土地濕軟,正是松土的好時候。
最近雨水充足,地裡的菜苗已經長高不少,代表新生命的顏色總會讓人心情愉悅。
旁邊的圍欄裡架起了兩間小窩棚,小雞仔和小鴨仔正在裡面叫得歡實,向來死氣沉沉的極樂崖,現在有了幾絲生氣。
回到屋裡,田不易端起茶壺一飲而盡,早上剛泡進去的初春嫩芽製成的茶葉也沒顧得上嘗出個味道。
歇了一會兒,又要到準備午飯的點了。
有句老話說得好,民以食為天,自打想通了之後,田不易這日子也越過也有滋味了。
只要天氣好,他總會出門去最近的菜攤買點新鮮的回來吃。
冬天還好,買點肉還能放個幾天,現在春天氣溫升高,天氣又潮,肉可不經放,沒冰箱,冰咱們平頭百姓更是見都不得見。
聽說一般屠戶家都會挖一口特別深的井,等到天氣漸熱,屠戶就會把沒及時賣完的肉包嚴實沉到井底保存,這樣也能保存一段時間。
田不易切下難得的幾片肥肉在鍋裡煸出油來,再和點香油,就著炒了兩個菜。
這個年頭,油也是稀罕物,要省著點吃,天知道能買到點帶肥的豬肉是多麽幸運。
以前那賣油郎剛從油坊出來,擔子裡的油就被一搶而空,後來官府發了文,每家每戶只能定量購買,畢竟這個年代生產力還是落後。
吃飽喝足歇一會就到了午睡時間,睡醒起來再看看屋前屋後還有什麽可搗鼓的,沒事就看看書充實一下自己。
平日無事的田不易一天基本就這麽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