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田不易是儲備了一些科學知識的,知道那些“鬼火”不過是白磷燃燒,加上多少繼承了點前身的膽子,對此並不怯懦。
但這種大型墳地之中真正麻煩的另有其物,田不易沒敢點火照亮,就怕驚動了那群食腐野狗,小驢子不敢進來,八成也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田不易沒親眼見過這種食腐野狗,只是前身記憶裡有過給被野狗撕咬而亡的行人收屍的經歷。
說是食腐野狗,其實已經不能稱之為是狗,長期食腐導致它們染上了各種屍毒疫病,身上早已爛得沒有一塊好肉,有的地方甚至深可見骨,偏偏神奇的是這些家夥命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疫病屍毒反而成了它們的保護殼。
官府為了處理這些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的野狗也是花費了大力氣。
投食劇毒,人家百毒不侵,組織捕殺隊,這些畜牲還知道白天不露面,不知道窩在哪個墳堆下面睡覺,你也不好挖別人家墳,要是真碰巧找到了,不慎被它們銜一口能要了老命。
久而久之,官府只能警告來往行人不要單獨往墳地裡去,尤其是晚上,另外再重金懸賞野狗頭,重賞之下總會有勇夫。
可如今世道似乎是越來越不太平,那群野狗都敢大白天出來攻擊活人了。
那兩個可憐的掘墓人,被發現時只剩下顆頭顱還能勉強辨認,皮肉上全是參差不齊的牙印,甚至骨頭都被啃成了碎渣,粘在骨肉上的涎液更是惡臭難耐。
打那後附近的人白天進墳地也得多喊幾個人,帶上點刀槍棍棒防身。
想到這,田不易不禁打了個冷顫,也不知道是夜裡天涼還是心中害怕。
走在前面的老馬到底是見多識廣,領的路都是逆風,避免氣味被野狗發現,倒是隨風而來的獨特腥臭味灌入田不易鼻中讓他確認了這附近是真的有野狗。
一人一馬靜靜穿梭在看不到盡頭的墳地之中,就這樣不知走了多遠,幾聲犬吠打破了寂靜。
老馬瞬間揚起前蹄飛奔而去,田不易兩條腿哪跟得上,很快落在了後面,沒一會他面前就橫亙著兩條不知從哪躥出的野狗,泛著幽幽綠光的眼睛加重了周圍的寒氣,直滲入他毛孔。
還沒近身,這野狗就來一招毒氣攻擊,熏得人頭腦發暈,這誰扛得住,田不易屏住鼻息,不動聲色將手摸向別在後腰的短刀,準備拚死一搏。
老子大學也是學過幾套軍體拳的,有身板有肌肉還乾不過你們兩條狗?田不易心裡想著,野狗優勢本就在群攻和靈巧,蠻力並未有多少,咬咬牙還是有機會搞定這倆畜牲的。
兩條野狗壓低前肢,喉嚨裡發出含混不清的低吼,像是含了口發酵三年的陳年老痰。
它們緩步拉開彼此間的距離,想對田不易形成包圍之勢。
田不易也隨著他們的動作往後退去,稍稍壓低上身,一手擋在胸前防止它們給自己致命一擊。
眼見距離合適,兩隻野狗十分默契地一左一右同時撲向田不易,田不易也迅速往一側飛撲閃躲,避開了第一波攻勢。
田不易的靈活度哪比得上兩條如此“骨感”的野狗,幾個回合下來身上已經掛了不少彩。
而這正是野狗的戰術,如果不能將敵人快速殺死,那就通過自己身上的屍毒消耗敵人,即使是尖牙輕輕刮破敵人皮膚,那也夠用了,此招百試不爽。
田不易又一次摔趴在地上,沒等他來得及起身,野狗又壓身蓄勢一躍而起,明顯是衝著他的脖頸而來想一口斃命的。
刀只有一把,田不易也顧不得許多,眼下這種情況,想要活命總要舍棄點什麽,關鍵時刻,他左手護住自己脖頸,右手在野狗靠近瞬間拿刀向其中一條狠狠刺去,刀刃順著尖牙縫隙刮擦出刺耳的雜音,扎進了野狗舌頭。
那野狗或許也沒想到田不易還帶了武器,痛苦地嗚咽一聲往後退去,牙縫卡著刀將田不易往下拖,田不易使盡吃奶力氣不讓刀脫手,與此同時一陣劇痛從另一隻手肘傳來。
另一隻野狗的嘴離田不易的臉也就一指的距離,帶著腐臭味的鼻息直衝他的天靈蓋,但尖牙一點一點深入皮肉的痛楚讓他保持住了清醒,他甚至已經能感覺到那牙尖開始鑽他的骨頭,牙尖滴出的涎液開始滲透他的血肉。
被刀卡住的野狗還在死命掙扎,兩隻前爪胡亂刨著,將田不易的衣服劃出一道道破口。
田不易此刻說不絕望不害怕是假的,活這麽大也沒遇到過這種要命的陣仗。
不知怎的他腦子裡突然冒出給掘墓人收屍的畫面,只是那顆殘破的頭顱變成了他自己的,一隻眼球無力地耷拉在眼眶外,兩隻耳朵全是狗牙啃出的豁口,頭髮粘著頭皮四散兩邊……
周邊幾個人圍著他的屍骸不時發出乾嘔聲。
想到這田不易一個激靈,TM老子有為青年死得這麽窩囊找誰說理去!老子就算死也要拖著你倆畜牲陪葬!起碼落個英勇就義為民除害的名聲!
人在絕境中總能迸發出驚人的力量。
“就你倆有四條腿是不是,老子也有!”
說話間田不易屈起右腿,一個膝擊重重頂向被刀卡住的野狗腹部,那輕巧的身子直接被頂到空中,在田不易頭頂劃出一道半圓,仰面朝天摔倒地上。
可惜那把刀也被帶著脫了手,一陣酸痛乏力帶點灼燒的感覺開始慢慢傳遍田不易全身,這些畜牲果然是渾身劇毒。
他強撐力氣去掰手肘上野狗的嘴,可那嘴跟嵌進自己骨頭似的,哪裡掰得開。
那綠幽幽的眼睛直盯著他,仿佛開始宣告勝利說你這塊鮮肉我今天吃定了。
田不易在地上一通摸索,突然間手被什麽咯痛了,心下一喜,撿起一塊有棱角的碎石子照著那隻狗眼死命扎,手速之快難以置信。
“狗眼看人低是吧!狗眼看人低是吧!”
一聲慘痛的嚎叫劃破夜空,野狗松口疼得四處亂竄,田不易終於得以脫身,可這時他的身體已經處於脫力狀態。
他喘息片刻正想起身,先前那隻野狗不知何時掙脫了卡在嘴中的尖刀,此刻它已經擺好攻勢,騰空而起俯衝而下,對準了他此時沒有任何防備的脖子。
田不易心中淒然,死前最後一個畫面依然還是這雙討厭的綠眼睛,不值啊!
他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再來個鯉魚打挺,要不算了吧,反正今天不死之後也會得狂犬病死的……乾脆雙眼一閉,只求來個痛快。
就在他咬緊牙關繃緊軀體準備迎接致命一擊時,突然,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在他耳邊響起,砰!
嗯?預期的痛感沒有發生,這不像是脖子斷掉的聲音,緊接著又是兩聲,類似他踢向野狗腹部的聲音。
他猛一睜眼,那匹老馬不知哪個角落衝出來將野狗撞倒在地,此時正有把那野狗踩得腸穿肚爛之架勢。
“好家夥,我現在算是知道你的本事了。”田不易佩服地一笑,夾雜著重獲新生的喜悅。
老馬身上那些傷疤不是傷疤,是戰鬥的勳章!
他掙扎著起身,老馬也十分懂事地俯身讓他騎上,馱著他往夜色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