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先和衙役回家查看情況,要是……要是……需要的話就回來找我。”
“嗯,謝謝姐姐。”柳雲風此時已經不哭了,他看著這個眼前的姐姐,心想——還是好人多,我出了村就遇到了好人,爹爹今天還說外面很危險,看來並不是的。
加上仵作一共是七個大人,都騎著馬。柳雲風走在前面帶路。
“小孩,你走快點啊,這到了你們村都什麽時辰了,過了飯口,你們村又都死絕了,這午飯怎麽解決啊。”
馬都頭一邊說一邊皺著眉頭,和他並行的兩個人也附和著,其他四人並未搭話,其中有一個衙役看了看馬都頭,說到:
“小兄弟你上來吧,咱們兩個坐一匹馬,這樣走的也快點。”
說話的這個人並不高,還是精瘦精瘦的,長著濃密的胡子。
“謝謝大叔。”小雲風感謝道。
“我姓李,叫我李叔吧。”
一邊說著一邊下馬,李叔把小雲風抱到了馬背上,自己也上來了,接著一行人快馬加鞭,二十裡路一會就走到了,回到柳家村已經是午時以後了,雖然是初秋的天氣,但是還是有幾分炎熱,衙役和仵作帶著水葫蘆,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了幾口,小雲風一夜水米未沾牙,只是在早上被灌了點豆腐湯,現在的嘴巴都起了白皮,他看了幾眼衙役,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其他幾人視而不見,心理都不爽,正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縣太爺都不積極,糊弄百姓,做下人的更沒有積極的道理,他們心理也知道,這是個大案,但是沒好處拿,所以都消極怠工,李叔看小雲風可憐,把水葫蘆遞了過去:
“小兄弟,喝幾口吧”
“謝謝李叔!”小雲風接過水葫蘆,仰起脖子,一口氣把水灌完了。
“老李啊,你的水給了他,他直接給你造完了,你喝什麽?”馬頭說道。
“對不起李叔,我太渴了,沒事,李叔,快到我們村了,村裡的井水可甜了,想喝多少喝多少,我給您把水葫蘆灌得滿滿的。”小雲風尷尬的撓撓頭。
“他們村的人都死絕了,誰知道怎麽死的,弄不好井裡有毒,這也未嘗可知。”馬頭一撇嘴說道。
“井裡沒毒!他們……他們是……”
“行了行了,他們怎麽死的和我也沒關系,到了就知道了。”馬頭輕蔑地說到。
“我們村的人都死了,你怎麽連同情心都沒有?”
小雲風這才意識到,原來爹爹說的好像並不假,並不是所有人都像陳秋燕和李叔一樣。
“哎,小屁孩!老爺我大老遠的為你們村忙前忙後,這可是苦差,沒半點油水你還不知道感恩戴德,要不是縣太爺的差派,誰能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鬼才來!嗯,鬼才來…”
說後幾個字的時候馬頭小聲地嘀咕著,眼珠轉裡轉。
“馬頭兒,你別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這孩子也是可憐,一村人都沒了,這麽小就孤苦伶仃的……”李叔趕緊打圓場。
“可憐?天下可憐人有的是,你管得過來嗎?要說我才可憐,我才是這可憐之人……”馬頭輕蔑的說。
“呵呵,是,是。”
李叔尷尬的笑道。
小雲風從來沒討厭過什麽人,沒想到這馬頭兒是第一個令他厭惡的人。
到了柳家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七個人走走瞧瞧,小雲風不知所措地跟在後面,本能的恐懼讓自己不願走進每所院落,他也不想回憶當天發生的事情。
“都死了?就沒一個喘氣的了?老夏,看看是怎麽回事”馬頭一邊看一邊說。
老夏是隨行的仵作,他看了看地上擺放的屍體,用手摸了摸,回頭說:
“馬頭兒,我剛才就留心了,這些人的死狀都一樣,都是被打死的。”
“打死的?怎麽打死的?”
“都是前心或者後心中了一掌,沒有第二種傷痕……”
“我的乖乖,一擊斃命?他們就讓那個凶手大搖大擺走進來,讓他打來一掌?咱不說那個人怎麽進來的,誰能有這麽大的手勁兒啊,來我打你一掌看看能打死你不,這裡面幾個我勁兒是最大的。”馬頭不信的說到。
“別別,馬頭兒你是在開玩笑呢,可事這是實情,我也想不明白,這幾十年沒見過這種事,但是這個傷很明顯,剛入我這行的人也能看明白,雖然我愛賭幾把,但是我的手藝還是拿得出的,您放心……”
“嗯……一擊斃命……神不知鬼不覺……嗯,對了就是這麽回事,柳家村肯定做了什麽缺德事,觸怒了酆都大帝,酆都老爺大怒,然後讓鬼差屠了你們全村,此事合情合理,合情合理,大帝見你年幼無知,饒你一命,準是這麽回事!”
馬頭對著小雲風一頓拍拍。小雲風的眼睛噙滿了淚水,使勁的搖著頭:
“不是的,我爹娘是大好人,還有李爺爺,張先生他們……”
“行了,行了,什麽張先生李先生的,肯定就是如此……”
馬頭不耐煩的搖著頭,向遠處走去,留下小雲風佇立在原地,李叔也不知如何安慰小雲風,在身後扶著孩子的肩膀。這件事果然在馬頭的計劃之中,之前他想到了“鬼才來他們村”現在正好作為借口,這村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在山坳之中也算安逸,想到這馬丕又想到——這些人的家裡反正都沒有活人了,這些財務留著也是糟蹋了,嘿嘿,誰說沒有油水,只不過這油水縣太爺是撈不著了。馬丕帶著人挨家挨戶地搜值錢的東西,他讓雲風待在房外,美其名曰是保護現場,他和其他幾個衙役進屋去搜羅財物,出來的時候手裡、腰裡、懷裡都有不少東西,馬頭一努嘴:
“去,把老李叫過來,讓他拿點。”
“馬頭兒,沒必要吧,願意拿的來拿就是了。”說話的是一個姓王的衙役。
“叫你去就去,這是封口費懂不?”
馬頭一咧嘴笑道,有深意地看了王衙役一眼。
“高啊,還是馬頭兒厲害!要不您是頭兒呢?嘿嘿……”
“老李,過來!”王衙役喊道。
“來了!”李叔和小雲風跑了過來,以為有什麽發現。
“嗯,小孩在外面。”王衙役說到。雲風乖乖地站在原地。
這戶正是張先生家,前面不遠就是雲風家了。
“怎麽了?”李叔問道。
“拿點。”馬丕面無表情的把兩個女人戴的銀鐲子塞了過來。
“這……”李叔一邊沉吟一邊看向屋外。
馬頭瞪著眼,一言不發地看著李叔。
“唉!我明白。”
李叔說著就把鐲子塞進了衣服裡。
“馬頭兒,前面不遠就是小孩家裡了,能不能放過他們家,畢竟孩子還在呢,這看見了……”李叔說道。
“行!就依你,反正也拿不下了。 ”
李叔從屋裡出來,雲風焦急的問:“是發現什麽了嗎?”
“啊,是……發現了個腳印,嗯,結果不是嫌疑人的腳印,是王叔的,弄錯了。”
李叔含糊其辭地說到。
“哦,李叔前面就是我們家了,就是最西邊這家。”
小雲風一邊說著一邊領著大家往前走。到了門口衙役們都不進去了,因為剛才說好了雲風他們家不搜羅財物了,走個形式就行了。
“老爺們,你們都不進去嗎?”小雲風眨著眼睛問道。
“不了,都大同小異,我們得回去向縣太爺匯報。”王衙役說道。
見大家的衣服裡腰力都鼓鼓囊囊的,王衙役的懷裡還漏出了一截項鏈,小雲風指著王衙役的懷裡問道:
“這是……”
“啊,這是給縣太爺的呈堂證供,死人帶不走,證物還是要拿回去的”
馬頭說道:
“這樣啊,時間不早了,這中午飯都沒吃,光忙活這事了,嗯,老李你和小孩先呆在這,我們呢先回去向老爺稟報,看看怎麽處理,明天早上我們準回來。”
馬頭接著說道。
“哦,好……那晚上……”
“晚上怕什麽,這麽多屋子這麽多床,隨便在誰家眯一覺都沒事,保護現場啊,保護現場。”
一邊說,馬丕一邊就往外走,其他衙役和老夏頭感覺著任務終於完成了,輕松的氣氛一下就洋溢了出來,大家一邊說笑著一邊往外走,小雲風還聽到老夏似有似無的對馬頭說了什麽“保局”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