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力道透著一股至陽至剛的內勁。
而這股內勁他無比的熟悉。
“少林的弟子!”林長辰感歎道。
少林,好久沒有遇到少林的人了。
似是有什麽往事在他的心頭浮現。
陸仁寬道,“林捕頭好見識。”
他的話音剛落,林長辰便轉手一扣,反拿住陸仁寬的手,又一牽一帶一引,將陸仁寬的手隔到別處,接著用力一震,又一打,便將陸仁寬的手甩向一邊。
接著,林長辰把手順勢一抄,直取玉佩。
但在他剛要碰到玉佩的那一刻,又有一隻手按住了他。
是陸仁寬的另一隻手。
見狀,林長辰便伸出另一隻手去拿玉佩。
眼看就要得手,陸仁寬卻回過手來,向著桌上一拍,再一震。
玉佩隨即騰空而起。
但還是被林長辰在空中握住了。
他是如何做到的?陸仁寬很是震驚。
不過很快他就回過神來,轉而笑道:“林捕頭的武藝,在下佩服。”
說完躬身作揖。
陸仁寬此行並非要刁難林長辰,也並非要與林長辰比試。
他只是要試試,林長辰是不是真的像江湖傳聞的那樣武藝卓絕。
如果是,那林長辰才是他要找的人。
林長辰眼神冷漠,他緩緩摸著手中的玉佩,又把玉佩翻來覆去看了幾遍。
一滴淚從林長辰的眼中緩緩落下,他的眼神依舊堅定,表情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又有風吹了進來,燈罩下的燭火搖曳地更加厲害。
“不管你是什麽目的,這玉佩是我亡妻的遺物,今日你歸還林某,林某人感激。”
這是一個低沉且渾厚的聲音。
說完,林長辰往房間外走去。
“林捕頭且慢。”陸仁寬喊住了林長辰,道,“難道你就不想為蘇小姐報仇嘛?”
這句話戳中了林長辰的內心。
又或許不止是戳中,而是像一把一把的刀子,插在林長辰的心頭。
“難道你就不想還蘇家一個公道嘛?”陸仁寬繼續說道。
是啊,蘇家。
林長辰握緊了拳頭。
那力道似乎要將這空氣捏碎。
“林捕頭若願出力,在下定幫林捕頭報這血海深仇。”
林長辰立在了原地。
往事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內心在那一刻掙扎了無數次。
下一個瞬間,林長辰回來了,站在了陸仁寬的面前。
“小子,你拿什麽幫我報仇,你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嘛,你這條命在他們面前就像螻蟻一般。”
林長辰的這句話既是說給陸仁寬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他不是沒有想過報仇,而是他上一次的報仇又連累許多無辜的人為他而死。
“就憑你這身下一流的功夫嘛?憑你的權勢嘛?人家從蘇州到臨安,官官相護,背後是朝廷,是朝廷上那幫貪官汙吏,是朝廷上的那幫雜碎,你拿什麽跟他們鬥?”
林長辰嘶吼了起來。曾經他是一個俠肝義膽,盡忠報國的捕快,但所謂的俠義和忠義在潑天的權勢面前不值一提。
“我看林捕頭是被嚇破了膽,什麽揚州名捕,連妻子的仇都不敢報,應該叫揚州名蟲,揚州名龜。”見林長辰如此的激動,陸仁寬突然變了一副嘴臉,他繼續道:“玉佩,留著它毫無用處。”
陸仁寬的聲音在房間中回蕩,伴著雨聲和雷聲。
林長辰像是沒有聽見,又坐回了桌子旁。
他知道這是激將法,但陸仁寬的話卻走進了他的腦海中。
他望著茶壺,呆呆地望著茶壺。
“小怡,我們走。”陸仁寬朝著門外喊道。
接著,便大步朝門外走去。
客房的門又關上了,留著林長辰一個人在房間裡。
風吹滅了房間裡的燈火。
陸仁寬緩步從二樓走了下來。
一個紅衣少女早已站在樓下等候。
她叫何怡,是陸仁寬的貼身婢女,也是先前在房間中的女子。
“公子,林捕頭他——”,面對陸仁寬,何怡完全沒有了那種嫵媚,剩下的只有屬於女子的嬌柔。
“我們走吧。”陸仁寬搖了搖頭,轉身朝著林長辰所在的方向說道,“我本想他能抵得住你的誘惑,想來也是對妻子一往情深,現在看來,不過就是個懦夫。”
何怡明白了陸仁寬的意思。
她隨著陸仁寬往客棧外走去。
突然,一個黑影立在了客棧門口。
是林長辰。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經到了門口,也許他是從二樓一躍而下,又或許是以別的什麽方式。總之,他已經站在了門口,這點陸仁寬絲毫沒有察覺。
“如果你真的有辦法替林某報仇,林某的這條命便是你的。”林長辰緩緩地說道。
陸仁寬微微一笑,“方才多有得罪,還請林捕頭見諒。”
林長辰並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繼續說道,“那幫人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若非和你切身相關,最好還是不要觸碰。”
“哈哈哈。”陸仁寬突然笑了,說道:“林捕頭能說出這樣的話,可見你確實是一個善良之人”
林長辰沉默了。
許久,林長辰抬起了頭:“不過在答應你之前,我要先去辦一件事情。”
陸仁寬道:“那陸某在蘇州恭候林捕頭。”說完,陸仁寬走上了停在客棧門口的馬車。
何怡跟著躍上了馬車的前室,甩了一記長鞭,伴隨著馬兒的一聲嘶鳴,車輪滾滾向前而去。
雨停了。
夜還是黑的。
林長辰站在客棧的門外,看著陸仁寬他們離去。今晚的一切真像是一場夢。
這個人究竟要做什麽?
世界上絕沒有閑來無事去幫一個毫不相關的人報仇。
除非這件事他能從中獲取某種利益。
不過,自己就是爛命一條。既然有人要幫自己復仇,那他就沒有拒絕的理由。
現在他拿到了妻子的玉佩,今晚他便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而且他也必須好好睡一覺,因為明天他還要趕路,去祭拜他的師傅,少林寺苦伶大師。
突然,又一個黑影閃過。
“誰?”林長辰警覺了起來。
這個人的身法要比陸仁寬高明的多。
他有了一個可怕的想法,那就是剛才在門外的,也許不止陸仁寬,還有此人。
只是這個人的氣息更加低沉,內息也更為渾厚,所以他並未察覺。
好久沒有像今晚這麽多事了。
一陣掌風撲面而來,林長辰排出一掌相迎。
兩人各往後退了一步。
黑夜中,露出一個鋥亮的光頭。
“大慈大悲掌!”林長辰心頭一驚。
一個年輕的和尚出現在林長辰的眼前。
又是少林的人。
“阿彌陀佛,林師兄,好久不見。”,那和尚雙手合十道。
借著微弱的燈光,林長辰才看清了他的臉,“是你,戒空。”
戒空是當年林長辰送去少林寺的。
“方才先是有美人找你,後又有俊相公找你,小僧便沒有出來打擾。”戒空緩緩地道。
“哈哈哈。”林長辰笑了幾聲,道:“你不在少林寺好好呆著,跑出來做什麽?”
“我去問了佛,問道小僧想出來看看,見識一下這江湖的大好風光,該怎麽辦?佛說,動身吧。我想既然佛都這麽說了,我便就出來了。”
說完,戒空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是出家人,但少年氣是蓋不住的。戒空的這番話像是從一個無知又無畏的人口中說出來的。
“你今年也才十**歲吧,確實該出來看看,只是你不該來找我。”林長辰說完歎了口氣。
戒空卻道:“小僧也不是刻意來找林師兄的,只是我行至太湖,見一人身法極快,似乎還是我佛門武功,出於好奇,我便跟了上來,沒想到是林師兄。”
“哦?”林長辰有些詫異,能跟上他的人,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數。
他記憶中的戒空還是個小孩,一晃眼竟已有如此功力,頓時對戒空來了興趣。
“依我看,林師兄的‘無法無相功’應當練到了第八層,才能有此番如影隨形的身法。”
林長辰道:“那讓我也來試試戒空師弟練到了第幾層吧。”
曾幾何時,林長辰也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也曾癡迷武功,也曾經常與人切磋。也曾向往天下聞名。
說完,他雙掌齊出,雙手瞬間化作數道殘影,每道殘影中都藏著一道氣勁。
這是少林寺的絕學,千葉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