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氣匯聚,依附在如雲般軟綿的霧氣中,穿過枝椏與木窗的縫隙,在微光的照耀下,逐漸暈開,形成了斑駁的光圈,仿佛是尋找主角的舞台燈光。
森林中最破舊的一間木房,陳列著積滿灰塵的金銀器具。其中不乏有靈器秘寶,然而此時卻像是垃圾那般,被隨意堆放了房間的一角。
金山銀山,不如我村綠水青山。
一位男子神情凝重,用手指反覆點算著,似乎是對本次計算的結果不太滿意,因此眉宇間才多了幾分怨氣。
“傳聞只要吃下這六株仙草,便有成為真仙的可能。但是這千百年下來,就連獲得三株之人都不曾聽說,更別提能有人能夠將全部的六株集齊了。”
距離上次仙草成熟,又已過去了二百年時間。按照時間推算,近期應該會不斷有關於仙草的消息傳出。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有多方勢力已經提前展開了行動。
“投入和返還比完全失衡,就目前的發展情況。別提搶奪仙草了,在路上隨便遇到一個宗門勢力,我們都不一定能夠對付得了。”
男子苦歎一聲,迫切需要有人能夠打破目前的僵局。
噠!噠!噠!
靈獸仙禽在矮小的灌木叢中穿梭,時不時傳來幾聲翠鳴,但很隨之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掩蓋了下去。
“進來,門沒鎖。”
林青山略有些煩躁地注視著白紙上被圈了數次的負號,根本沒理會進入房間的人究竟是誰。
“師尊,是我和小師弟。”
兩青年一高一矮,謹慎地跨過門前的小坎,顯得有些笨拙,看動作應該是在把什麽重物給抬進了屋子。
透過影子的折射,林青山察覺到一絲異樣。
“傅貴,小白。你們帶了什麽奇怪的東西回來?我不是叫你倆去菜園子裡澆水去了嗎?”
林青山仍舊低著頭,專注地計算著每個人近日的返還數值。當他把極小值用黑線框出來後,他便下意識地捏緊了筆杆,惱怒地嘟囔了幾句:
“又是這個拖後腿的家夥,真該吊起來打…”
“水都澆好了。”
吳小白手腳冰涼,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總覺得有些心裡毛毛的。
傅貴尷尬地笑著,與吳小白對視了一眼,平靜地陳述道:
“也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只不過是撿了一個女人回來。”
林青山的眉頭猛地皺成一團,趕忙將紙上的數據算完。還沒抬頭,就先開始咒罵:
“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輕易帶陌生人回村莊。”
林青山惡狠狠地瞥了吳小白一眼,又朝著傅貴無奈地搖搖頭,最後將視線落在了面前渾身是血的女子身上,細致地觀察了起來。
女子此時已經完全看不清樣貌,整張臉完全被血漬糊了一層,看上去有些許的瘮人。
她的眼眸中閃著一抹寒意,要不是此時身受重傷,她也定不會落到這般任人擺布的境地。
“師傅,您不是剛剛突破結丹期,之前有說過想要再收個徒弟來著?”
傅貴簡短地道明了自己的意圖。
按照世人對修仙者能力的認知,可將修仙境界簡單分為練氣期、築基期、結丹期、元嬰期、悟道期與真仙期。
傳說只有到達真仙期,才能夠通過百歲生死劫的考驗,最終達到真正意義上的不死不滅。
“好像是有提過,但你也知道我收徒的標準。”
林青山冷靜下來,用手指搓了搓紙張,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面前這個略有些冷漠的女子。
“非…非廢材不收,覺得這樣的人培養起來沒有難度。”
吳小白的眼中閃過一抹驚恐,內心不斷對今日冒失的行為做著檢討。
林青山也是明確地闡述過自己的收徒標準:第一,長相突出者不收;第二,天賦異稟者不收;第三,氣韻不凡者不收。
當然此項標準,也是自己在前些日子剛剛提出的,吳小白卻是一個字也沒有忘記。
女子的眉毛艱難地抬起,又很快落了下去,露出了一個冰冷且耐人尋味表情。
‘手腳經脈被挑斷,不過應該是先天就存在閉塞…而且還存在隱疾,看來是有著悲催的童年。能修煉到練氣期七層的境界,恐怕憑借的不僅是堅持…而且是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吧。’
林青山彈出一抹靈氣,在女子的體內經脈間遊走。
感受著從體內傳來的酥麻,女子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身體的痛感也似乎是緩解了不少。
‘失血過多,內髒破裂,身上還有許多傷口,下手倒是夠狠的。如果不進行救治的話,恐怕活不過今天晚上。’
一番探索下來,林青山也對女子的傷勢有了大概的了解。但是他的眼神中卻並未流露出半點的憐憫,因為這樣的人,他已經見得多了。
“叫什麽名字?哪裡來的?”
女子的嘴唇顫動,眼神空洞地注視著自己,看不到任何乞求的表情。
“不說話?可能是個啞巴…”
女子沒有應答,這讓貿然求著大師兄把對方帶回來的吳小白,顯得有些尷尬。
林青山的耐心值正在逐漸下降,不帶任何感情地詢問道:
“想活命嗎?”
“莫凝竹。”
女子抿了抿乾裂的嘴唇,艱難地從冒煙的嗓子裡擠出來聲音來。
“魁星城城主的女兒?有意思…不過,這還不足以讓我救你,畢竟救你的風險太大了。”
林青山淡然一笑,用手指尖交替敲擊著桌面。
富有節奏的敲擊感,宛如死神敲響的倒計時鍾聲,不斷地摧殘著女子的神智。
“我知道。電豇草在哪…”
艸艸艸艸艸艸艸艸艸艸艸艸
溫熱的藥水冒著白煙,透過毛孔滲入皮膚,滋養著莫凝竹的身體。她微微顫抖,原本停滯的大腦正逐步開始嘗試運轉。
“只要你願意跟我簽訂契約,我不僅能夠把你的傷治好,還會無條件地幫助你進行修煉。”
“簽字就好了?”
“還請你慎重考慮,這勞動合同簽下去,可就沒有反悔的可能性了。”
“別無選擇。”
莫凝竹木訥地聚焦於木桶缺角的部位,腦中間歇性地浮現出昨日的畫面。她簡單地加以整合,大致回憶起了簽訂契約時的場景。
“得救了?”
莫凝竹緩慢地上抬手臂,讓修長的手指浮出水面,並輕輕撥弄起青綠色的藥水。
全身傳來的輕盈感覺,以及完全愈合的傷口,讓莫凝竹感到萬分欣喜。
就算是市面上稀缺的中品靈丹,也不一定能夠在短時間內治愈自己嚴重的傷勢。
這樣的手段與實力,讓莫凝竹也不禁對這個名義上已經成為自己師傅的男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應該很貴…”
仙藥之下便是靈藥,分為下品、中品、上品、極品,是由煉丹師使用多種藥草、珍寶凝練而成。
先不提煉丹成本的高低,就說這煉丹師的出手費,就不一定是尋常百姓能夠支付得起的。
莫凝竹警惕地環顧四周,確保房間內沒人後,才敢迅速起身,抓取放置在木架子上的整潔衣物。
“師尊說了,這藥湯是用珍貴靈草調製的,所以必須要泡滿半天的時間。如果浪費的話…”
自己這邊一有響動,門外的聲音隨即就冒了出來。這讓莫凝竹不免產生警惕,難道是故意安排人來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不過既然這藥湯價值連城,不用對方多說,莫凝竹也願意繼續把身體泡進藥湯中。
‘這衣服應該是別的女人穿過的,上面的香水氣息太濃重了,還有點刺鼻。’
莫凝竹等時間待滿後,她才再次起身,將衣服給換上。
衣服並不合身,打點完成後,她走出了房門。
“小師姐,我,吳小白。”
吳小白見自己出了房門,表現得異常的熱情,絲毫沒有把對方當成外人來看待。
“傷口都治好了吧?師尊的藥草那可是很厲害的,應該沒什麽大事了。”
“一直在外面?”莫凝竹思考片刻,主動試探道。
吳小白如實告知:“沒有,我是午飯吃完後才過來的,並沒有等多久時間。”
莫凝竹滿是詫異,自己怎麽一進來就成了小師姐?自己明明是最晚一個拜師的,難道不應該是輩分最小的嗎?
“莫凝竹。”
她再一次不帶感情地介紹姓名。
“這是師尊的意思,讓你的輩分排在我的上面,所以從今往後我就是你唯一的師弟了。”吳小白察覺到了莫凝竹的疑慮,主動進行解釋,並未覺得有什麽吃虧的。
她近距離觀察著面前比自己高出小半個頭的師弟,對方不僅身材勻稱、五官精致,而且還風度翩翩。像這樣的相貌放在仙宗大陸,絕對算得上是極品的水平了。
盡管不想承認,但絕大多數的女人也屬於顏值動物,因此莫凝竹也是忍不住多瞅了幾眼:‘看上去倒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長得…也確實有一番姿色…’
當然莫凝竹可不會這麽容易就迷失神智,雖說自己抱有些許的好感,但是畢竟是初次接觸,也不能只看長相,還是應當提高警惕,避免上當受騙。
“幾人?宗門。”
莫凝竹惜字如金,生怕多說了一個字。
吳小白伸手指清點著,生怕有所遺漏:“五個人,師兄兩個,師姐一個。傅貴師兄、凌寒師兄、嬌嬌師姐,加上你我,一共五個。”
“好少。”
五個人的規模,與其說這是一個宗門,不如說是一個小型戰隊。湊在一起確實也夠打一把5V5的團戰了,只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應該是被群毆的份。
“少是少了一些, 不過按照師尊的原話。人太多的話,他一個人沒有辦法照顧過來。”
吳小白並未對宗門人少而感到焦慮,似乎還略微覺得有些慶幸。
其實宗門之間的鬥爭非常嚴重,那些大宗勢力不希望大陸上出現過多的小宗門,既不好管教,又容易破壞大宗勢力之間平衡。
因此正常情況下,會在小宗門還未發展出規模時就直接進行打壓,抑或是強行吞並,進而導致了幾家大型宗門並立的局勢。
莫凝竹晃動著身體,適應起周圍的光線:“好怪。”
“熟悉了之後,就好多了。”
吳小白禮貌性地點頭笑道,盡管他剛進入宗門的時候,也是同樣的表情。
“宗門叫?”
吳小白解答道:“青木村。”
“村?”
莫凝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時間覺得是自己幻聽了,於是再一次進行確認。
“名字是師尊起的,說是在這亂世之中,唯有低調才能走得長遠,因此才起了這略有些土…接地氣的名字。”
這些也是吳小白從傅貴師兄那裡得到的標準答案,盡管他至今都對這一解釋抱有懷疑態度。
光是聽名字,就不像是什麽正經的宗門,說不定還有可能是邪教的組織,不太靠譜的感覺。
‘算了,先把傷口調理好,再摸清楚周圍的地形,最後找個時機逃出去。’莫凝竹本就沒打算在這裡長住,因此目前都只不過緩兵之計。
當然,這樣的想法也只能是藏在心裡,對外至少要表現出對宗門基本的敬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