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們不是采藥去了嗎?不過回來也好,你們先把采藥的事放一放吧。”
顏溪月忙上前拉住秋娘,心中隱隱覺得是夏書恩出狀況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秋娘眉心緊蹙,喘著氣說:“剛才,夏公子說讓我帶他去平初家看看,我就帶他去了……”
平初家在松溪塢的村南,屋前有顆鬱鬱蔥蔥的大樹,樹冠上開滿了淡綠色的花朵,較之桃紅柳綠的繁花甚是不同,樹枝上還系著不少紅色的平安結。
秋娘一看到這棵樹,眼中滿是柔情,“我們每見一次面,平初哥就會編一個平安結掛在樹上。嗯……他說,他說這顆樹叫相思樹。”
平安結掛滿了枝頭,從遠處望過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樹上結了果子,早就數不清他們見了多少次面。
夏書恩聽見相思樹的名字,心中有感,喃喃念了一句詩:“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秋娘臉上一喜,“怎麽你跟溪月念的詩一樣?這首詩還是她教我的。說來……那時她還不認識你呢。”
“是嗎?”夏書恩心裡一陣歡喜,一陣激動,心想也許那時的她看到秋娘與平初情意深摯,自然而然的會想著自己的未來。
秋娘仰頭看了半天的相思樹,心下忽然清醒過來,忙轉過頭來對夏書恩訕訕一笑,“對不住,夏公子,我說了半天的廢話,失禮之處,你別見怪。”
夏書恩微微一笑,“無妨。雖然我沒見過你的平初哥,但看他如此用心,一定是個有心之人。”
果不其然,秋娘望著在風中飄動的平安結,眼神中帶著幾分羞澀,“沒錯,這些都是平初哥為我系上的。”忽然眼圈一紅,“可惜他現在不見了。”
夏書恩安慰她,“我就是來看看他失蹤時可否還留下過什麽線索,你別太傷心了。”
秋娘這才為他引見平初的父親,平時都是爺倆相依為命,平初不見後,就剩他一個孤寡老人居住。
平初父親說,兒子丟失的那晚,他根本沒看清潛入屋裡的人,隻記得那個人個頭中等,把兒子腦袋打暈後,扛上兒子就出門,從進門到出門連腳步聲都沒有。
這與秋娘說的大差不差,但夏書恩可以肯定,此人輕功不錯。
先前失蹤的三十余人都是這麽個手法,若說是為了復仇,可也不見得跟這麽多戶人家都有仇。
就算有什麽仇怨,憑借這麽好的功夫,也沒必要半夜偷偷摸摸的來抓人,還是說,凶手抓走這些曾經發過狂的人另有目的?
正凝思間,夏書恩瞥見院裡有一叢白色小花,心下疑惑,“這怎麽與楊重四家種的花一模一樣?”
說起這花,平父臉上現出欣慰之色,“這叫梨花雪,我時常犯哮喘的毛病,總三天兩頭的去找大夫也不是個事,多虧了裴大夫給出的辦法。他說,哮喘上來了,就用梨花雪的花瓣與枇杷葉、桔梗這些藥熬煮,喝下去就好了。”
夏書恩從未聽說過這麽別出心裁的治療方式,不過想那裴然殊既然撿來了華宣明的醫書,治起病來肯定是劍走偏鋒,“那這法子有效嗎?”
平父連連點頭,“有效,有效!一喝下去,整個人就跟重新活過來一樣,替我省了好些治病的錢。”
一無所獲的夏書恩隻好與秋娘離開平初家,迎面走來了楚天闊與穆金波,兩人身後各自跟著一人。
方離緊隨穆金波的腳步,朱夷石手裡拿著烏金虎頭槍緊緊跟在楚天闊的後面。兩人雖是一路同行,卻是神色冷漠,誰也不理誰。
見到夏書恩,穆金波更是三步並做兩步,先於楚天闊到了夏書恩面前,“夏兄,可算找著你了,聽夫人說你來這了,所以來這找你。”
“穆鏢主何事找我?”
穆金波正要說話,楚天闊卻來打岔:“有事說事,婆婆媽媽的。”又問夏書恩,“昨夜,我的人在外面巡視,說是看到你在楊重四家。昨晚我也察覺到有人進松溪塢了,所來想來問問老弟,你昨夜停留在楊重四家,可否與此事有關?”
說完,朝穆金波冷眼一瞥,似乎在說“像我這麽乾脆才是說正經事的樣子”。
夏書恩點點頭,“昨晚,我是聽到狗叫聲不大對勁才追出來,正好碰上楊重四發狂,就忘了去追可疑之人。不過我看到楚幫主和穆鏢主的人也在四處戒備,不知可有收獲?”
穆金波失落一歎:“那人溜得實在太快,消失的更快,簡直是鬼魅一般。”
方離支支吾吾的說:“昨晚,我、我好像看見有個人在外面。”
穆金波臉色一沉,“看見了怎麽不早說?那人是誰?”
“我、我看見他往平初家的方向來,那人佝僂著背,應該、應該是平初他爹吧。”
穆金波狠狠瞪了他一眼,“毫不相關的人也值得你拎出來說!”
楚天闊哈哈一笑,“手下的人做錯點事也是難免,這不都是跟主人學得嗎?穆鏢主不要動怒才是啊。”
穆金波還記恨與他決鬥未完,今又見他帶上了兵器,微微冷笑,“楚幫主教導的門下弟子這麽好,怎麽連殺陸幫主的真凶也沒找到?卻將這裡與貴幫毫無關系的人記掛於心?莫非始作俑者擔心自己漏了陷,出來探探口風?”
他這番話是在懷疑楚天闊就是那個擄走發狂人的始作俑者,楚天闊縱然再魯莽狂傲,如何聽不出他話外之音?
朱夷石正要發作,楚天闊攔下了他,對穆金波笑道:“依我之見,夏老弟先不要去找什麽草藥了,裴大夫也別急著製作解藥。倒是該先給穆鏢主治治這動不動就疑神疑鬼的疑心病, 免得像條發瘋似的野狗,到處亂咬人!”
穆金波見他對自己口出惡語,怒目朝他瞪了一眼,“楚天闊!”
“老子怕你不成!”
眼見兩人又要爭吵起來,夏書恩也無心摻和進去,對秋娘說:“走吧。”
剛邁出幾步,就聽西面的屋宇巷子裡傳出一人驚呼“抓賊啊!別讓他跑了!”
但見房屋的間隙,一個身穿棕色衣衫的人影一閃而過,後面一群人手拿鎬頭、棍棒在後追趕,但那人縱躍來去,早將身後之人甩得遠遠的。
方離神色緊張,“鏢主,那人去的好像是咱們住的方向!”
穆金波居住的屋子中本就置放了幾箱珠寶玉石,眼見那人直奔自己的住所而去,二話不說就追了上去。
夏書恩雖然不知這身手俱佳的“賊”是否與昨晚出現的人有關聯,但昨夜出現的那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現在青天白日之下又出現,說不上是否是故意為之,但既然有可疑之人現身,自是不能輕易放過,於是囑咐秋娘到平初家躲避,就順著那人逃竄的方向直追而去。
“怎麽一下子人全沒了。”楚天闊正自抱怨。
朱夷石望著人群追趕的方向,提醒他說:“幫主,上回鴻凌鏢局就懷疑我們去他家偷盜,可咱們都沒瞧見有賊過來。現在看來,說不定是有什麽人故意給我們栽贓,也未可知。”
楚天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嗯,我們劍南幫可以被人罵霸道蠻橫,就是不能讓人當成賊!走,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