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書恩亦勸朱夷石,“朱兄莫慌,沐先生只是說說罷了。他說要報信,可是鴿子還在屋裡,飯食是你跟方離一起做的,先前他也不知道我們要來,怎麽會提前在食材裡下毒呢?”
以恆衝他微笑點頭,見楚天闊等人還是一臉不信,隻好拿起筷子夾了幾口盤中沒吃完的剩菜,又端起楚天闊碗裡剩下的幾口面湯喝了下去。
“你們吃過的東西,我也吃了,這下我能走了吧?”
穆金波走來按住了以恆的肩膀,“夏兄別太相信他了,他是沒進過廚房,可有些用毒高手,在舉手抬足間就可下毒,就算他吃了又如何?毒發之後,說不定他身上還有解藥。”
他之所以按住以恆不放手,一來是防止他逃跑;二來,一旦有人毒發,自己可立即動手殺了他。
顏溪月心想,他若真下了毒,過了這麽半天,大家早該毒發了,因此也說道:“我也相信他。”
薑牧塵問她,“你憑什麽相信他?”
“我只知道一個人要做壞事的話,絕不可能把自己的計劃公之於眾。況且,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們在山莊遭遇了什麽,如果真像穆鏢主所說,他會在不經意間下毒的話,我們現在該毒發了才是。”
以恆癡癡望向她的眼神裡,又是欣喜,又是溫柔,“姑娘,你、你真聰明。”
夏書恩見他幾次看向顏溪月的眼神都與別人不同,忽然也明白了幾分,他應該是不知自己和溪月的關系。
但悄悄望了一眼還不知何事發生的薑牧塵,以他的脾氣,加上以恆又執拗的性子,兩人以後會發生什麽矛盾,還真不好說。
以恆忽然坐了下來,“好,既然姑娘和夏公子如此信任,穆鏢主說的也沒錯,興許等我巴巴的趕過去,事情已經解決了。那我留下,陪諸位過夜。”
楚天闊哈哈一笑,“好!你果然不錯,看在你誠心誠意招待我們的份上,那今天,我就不殺你了!”
一隻手重重拍在他的肩頭,以恆身體朝下一歪,差點摔在地上,楚天闊捏住肩膀扶正了他,“咦?你不會武功?”
以恆伸手去揉被他拍疼的肩膀,臉色略顯痛苦,“不會,一點也不會。”
楚天闊大是奇怪,“這谷中人人都會功夫,你居然不會?谷主也會要你?”
以恆苦笑說:“我只是個花匠,把花草侍弄好就行了,會不會武功,那有什麽相乾?”
穆金波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你不會武功?剛才還敢戲耍我們?”
以恆微微一笑,“跟諸位開個玩笑而已,何況楚幫主已經說了,不會殺我。”
楚天闊眉頭一擰,“嗯?我隻說今天不殺你,可沒說以後!明天可以殺你,後天一樣可以殺你!”
常人到這個份上,就算再如何鎮定,此時心裡也早就栗栗危懼了。
可以恆仿佛生來就與常人不同,聽見楚天闊的生死威脅,竟走到顏溪月的面前,面露欣喜,“這麽說,你們還要在這待幾天了?”
“這……”顏溪月欲言又止。
薑牧塵不禁暗自驚歎,“這人瘋了不成?”
楚天闊的腦子飛快思索著他這一反常行為,武林中確有一些高手會偽裝成柔弱模樣,莫非眼前的以恆便是隱藏的武功高手?
不然孟見之不喜歡花,卻為何要留他下來?一定是以恆有著非凡的本領。
他懶得出手,對朱夷石使了個眼神,朱夷石會意後,一把扳過以恆的肩膀,啪的一聲脆響,以恆雪白的臉上登時多了五個清晰的指印。
朱夷石一臉驚訝,“你真的不會一點功夫?”
以恆被他這一巴掌打得趔趄了幾步,捂著發紅的臉頰,又是生氣,又是委屈,“我都說了不會武功了,君子動口不動手!”
穆金波倒是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他的確不會武功,剛才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一點內力也沒有。”
“你、你們……”以恆萬沒料到穆金波剛才抓著自己還另有深意。
楚天闊對以恆厲聲一喝,“既然不會武功,那就老實點!老子殺你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以恆倔強的把衣袖一拂,“你生平殺了那麽多人,殺了我自然也沒什麽稀奇,何況還是個沒有個丁點武功的人,可我就偏不服你,我死了一了百了,你心裡可膈應著呢。”
他這句話可讓眾人都是大吃一驚,夏書恩不禁在心中暗歎:“他雖不會武功,可泯不畏死的氣節倒讓人欽佩之至。”
“好小子!沒丁點自保的本事,還學別人充硬漢!”楚天闊朝他邁出一步。
夏書恩見狀,閃身到了他面前,把楚天闊拉到一旁低聲道:“這谷中地形複雜,我們若想順利出谷,少不得需要他帶路……”
楚天闊明白了他的意思,嘿嘿一笑,“我就是嚇唬嚇唬他,免得他又耍什麽心機。”
其實,夏書恩並非是出於利用以恆的目的才與楚天闊說下這番話,只是強行出頭保下他,未免會與楚天闊結下梁子。
這時,顏溪月看他半張臉都腫了起來,微歎了口氣,“你的臉腫成這樣,給你弄個雞蛋滾一滾,馬上就消了。”
以恆怔了一下,眼睛朦朦朧朧的亮起來,呆呆望著她。
朱夷石眼帶鄙視的神色打量以恆,“一個大男人,嬌滴滴的跟個姑娘似的。”
以恆看也沒看朱夷石,對他的話恍若未聞,捂著發燙的臉頰,衝顏溪月一笑,“我沒事的,姑娘不用為我擔心。”
薑牧塵也覺得他實在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你啊,不會武功還是少說話為妙。”
夜之漸深,楚天闊看見屋內有張躺椅,不由分說的躺了上去,不一會兒就鼾聲大作。
這七人中,以恆隻對顏溪月、夏書恩、薑牧塵三人略有好感,他心念微動,對三人悄聲說:“我去拿三條褥子來,三位鋪在地上將就一晚好了。”
他這句話盡管用極輕的聲音說,但對於習武之人來說,還是輕而易舉的聽見了。
看見他走近臥室後,穆金波悄悄對方離使了個眼神,方離馬上跟著以恆後面進去,朱夷石也搶跟在後。
片刻後,室內傳來幾句爭吵聲,夏書恩三人怔怔對視,但誰都不好過去介入。
果不其然,以恆帶著失落、生氣的臉色走了過來,“對不住了三位,位置被他們搶了去。”
“無妨,終是我們打攪了你,我們才對不住。”夏書恩剛說完,就聽穆金波叫嚷起來。
“方離,你幹什麽!把毯子還給人家!”一直閑坐喝茶的穆金波,此刻一怒站起,對臥室內的方離大加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