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他要率人衝進來,眾人凝神待敵,卻始終不見有人進來。
洞口的光線漸漸暗淡,一望之下,竟是洞外的人搬運來樹枝堵上了洞口。
穆金波心頭驀地一驚,“不好,他要放火,逼我們出去!”
眾人也沒時間再聽忠伯後半句話,以恆一咬牙,直接背起忠伯。
黝黑之中,方離、穆金波、夏書恩三人點亮了火折子,沿著燭火照亮處往洞穴深處行進。
洞內雖然東轉西曲,地形彎彎繞繞,但好在只有一條路可行。
眾人在狹小的洞穴內走了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忽然眼前明亮,似乎是又進了一處更大的洞穴。
但見周圍危峰兀立,如幽谷般寂然無聲,四周都長滿了奇草異卉,石壁上藤蔓葛繞。
亮光來自頭頂的一束日光,石壁高逾數十丈,人站在這洞穴最低處,藍色的天空唯有巴掌大小。
但令人嘖嘖稱奇的是,這裡生長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怪異植物,說不上來是藤還是樹靠著石壁生長,藤蔓粗長。
葉子像個淺淺的盤子,裡面滲出一層透明的黏液,邊緣則有一圈尖刺,刺的大小隨葉子生長大小而變化,葉大則刺長,反之則短。最大的葉子已經長愈五尺,尖刺已經接近人的整隻手掌。
眾人對眼前的怪異植物見所未見,忽聽顏溪月指著盡頭處驚呼一聲:“你們看那——”
只見日光斜照的石壁下,一顆大到誇張至極的怪樹映入眾人眼簾,長了尖刺的葉子碩大驚人,差不多與人同高,眾人一時都看呆了。
半晌,薑牧塵驚歎道:“這、這是什麽東西?居然能長這麽大,簡直不可思議!這裡陽光極少,土地也不肥沃,它以什麽養料才長成這樣?”
一隻白色的蝴蝶上下蹁躚,飛至一片巴掌大小的葉子上停留,蝴蝶的觸角剛一碰上葉子裡面的黏液,兩片帶有尖刺的葉子突然合上,將蝴蝶緊緊包裹在裡面!
眾人一驚之下,才知這葉子是一對。過了一會兒,葉片緩緩打開,剛才還上下飛舞的蝴蝶,此刻只剩下翅膀的碎片,肢體消失無蹤。
“這、這是……”寂靜的洞穴內傳來忠伯虛弱的聲音,以恆忙將他放下,扶他坐在一處平地上。
以恆看著忠伯的蠟黃的臉皮變得煞白,額頭冷汗涔下,不禁焦急,“爹,你怎麽樣了?”
夏書恩借用了方離的短刀,削斷長長的羽箭,苦於沒有醫藥來醫治,只能將箭頭留在體內。
以恆伸袖為忠伯擦掉額頭冷汗,“爹,我去給你找點草藥來。”
彼時,朱夷石的手臂也在與歸雲長水鬥中受了傷,楚天闊也跟上以恆的腳步,“我跟你一塊去。”
忠伯雙目大睜,拚命大叫,“別去!不能碰這兒的草!”
眾人訝異莫名,以恆又回到忠伯身邊,“怎麽了?這兒的草都有毒?”
忠伯凝視怪異樹藤的神情中充滿了驚懼,“那、那根本不是草,這些樹……會吃人!”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駭然。
“吃人?只聽說過野獸會吃人?可從未聽過還有樹木花草會吃人的。”穆金波將信將疑,其余人也是如此。
“是啊,這種怪事世所罕見,你不信也是自然的事。”忠伯微閉雙目,不知是出於無奈還是背後傷患所致。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們之所以會覺得有不可思議的事,甚至有悖於常理的物事出現,未必是這件事詭異,而是我們的知道的太少。”夏書恩說著話,目光落在剛才那隻蝴蝶消失的葉子上。
顏溪月立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怔怔的望向眼前的怪樹,“這隻蝴蝶想必就是被那片葉子吃了,既然這怪樹能吃蝴蝶,就一定會像忠伯說的那樣,會吃人。”
其余人聽了,不由得各各驚詫,又悚然自驚。
以恆忽然打了個激靈,“啊,我想起來了,爹說過,谷中有一處懲罰弟子的所在,從未有人去過,凡是被拋棄至那裡的人,都會被一種叫素藤的大樹吃掉,莫非就是、就是這裡?”說到最後,連他自己也害怕起來。
忠伯點點頭,“不錯,十八年前,我和一位兄弟誤打誤撞進來此處,發現這顆怪樹的枝葉會分泌一種特殊的汁液,能吸引和捕捉獵物。
也是我們多嘴,回去跟谷主提到了這件事,谷主查閱資料,知道這怪樹原有個名字,叫作素藤,世上極其罕見。有一次,谷中一名弟子犯了大錯,谷主一怒之下,就命人將那名弟子扔到這處洞穴。
當時,行刑的人中就包括我。我親眼看見,那人被拋入一片碩大的葉子裡,那對葉子把人整個的包在裡面。過了幾天,當葉片展開之時,裡面的人……成了一具白骨。”
“白骨?”眾人聞言更增心慌。
忠伯繼續對以恆說:“所以,剛才我才叫你不要進來,就是為此。 你瞧見頂處那個洞口了嗎?後來,再有弟子要被行刑時,就不再進洞了,而是將人從那高處直接丟下來。”
眾人目光斜望,的確看到巴掌大小的洞口下面,依靠石壁生長的一顆素藤,人從上面落下,直接就落入張開尖刺的葉片內,簡直是將人作為食物,送到這吃人素藤的嘴裡。
楚天闊破口大罵,“他奶奶的!孟見之這個老東西,到底還藏了多少狠毒的利器來對付人!”
夏書恩凝望滿洞穴生長茂盛的素藤,不由得心驚膽寒,喟然長歎:“以為這遠離煩囂的幽谷能使人變得身心自在,想不到孟谷主卻因這種吃人的素藤變得更加陰毒狠辣,究竟是環境影響了人,還是他的心從未變過?”
顏溪月亦百感叢生,“也許,越是美麗的地方,就越是有異於平常的危險之處。”
薑牧塵眉目間滿是擔憂,“先別急著感慨了,想想怎麽出去才是正經。”
穆金波接著道:“是啊,現在我們若是退回去,外面可有歸雲長的神臂弩……”他又朝身後黑漆漆的洞穴望了一眼,“難怪歸雲長一直不進來,他就是想把我們活活耗死在這!”
方離也神色憂急,望向那高不可攀的洞口,“唯一的出口只有這兒了,除非我們都長翅膀飛出去!”
平初本就沒見過什麽世面,眼前的情景是進退兩難,驀地想起家中年邁的老父和苦等盼望自己歸家的秋娘,心中焦急比其他人更甚。
“這可怎麽辦啊!左右都是死,我連死之前都不能見我爹一面嗎?”淚水滴滴而下,嗚嗚哭了起來。